第九章

春水居,位於曲江河畔,臨水而建,花團錦簇,處處可見精雕細琢的痕跡,而在一座雕樑畫棟的亭臺裡,楊燕正在撫琴吟唱。

只是她愈唱愈幽怨,因爲她清楚的感覺到閻羿的心並不在這裡。

爲了吸引他的目光,她刻意起身走到他面前,跳起一支舞姿輕盈的舞蹈,就如碟兒翩翩飛舞。

“姑娘,你不可以硬闖啊!”驀地,外頭傳來下人氣急敗壞的聲音。

閻羿也聽到了,他循着聲音看去,竟見秦依依臭着一張俏臉與一名小撕拉拉扯扯的朝他走過來。

楊燕也沒料到她會登堂入室,責備的目光不由得掃向辦事不力的下人。不過是個女人竟然阻攔不了,這會都鬧到閻羿面前了。

他揮揮手,“下去吧。”

那小廝只能歉然退下。

放下酒杯,閻羿冷冷的問着走到面前的秦依依。“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俊朗懾人的容顏盡是冷硬之色,有點嚇人,但她不怕。“我們先回去好嗎?我想跟你談一談。”

在來這裡的路上她真的想清楚了,如果她是被娶來爲他擋死劫的,那麼任由兩人形同陌路她又如何能救他,她知道依他的性子,肯定不願意讓她爲他犧牲,但這是他們必須一起面對的事,至少在有限的生命裡,她不該如此蹉跎兩人相處的時光,讓誤解橫亙在他們之間。

他凝睇着她認真坦率的明眸,這樣的眼神他有好久沒有看到了。

“他是叱吒風雲的大將軍,你說走他就走?你以爲你是誰?”楊燕嬌柔的聲音突然響起。

是啊,他堂堂大將軍,如此屈服一個小女人的命令,面子要往哪兒擱?更甭提上次她有多傷他的心了!

但他還沒開口,秦依依已經按捺不住了。“那你又以爲你是誰?”

“你!”楊燕沒料到她也不是顆軟柿子!本想回頭向閻羿抗議,沒想到竟瞧見他黑眸中閃過一抺笑意。

她心裡頓時有些急了,轉身想窩進他懷裡,重新贏回他的目光,誰知一個不小心,腳下不知道被什麼給拌倒。

“啊——”她輕叫一聲,身子往他一倒,他直覺的抱住了她。

乍見這一幕,秦依依的心着實痛了一下。

“我的腳好痛,站不直了。”楊燕刻意的朝她一暼,有些得意。這一幕她應該很熟吧。

他深幽的黑眸望向秦依依,只見她臉色緊繃,無言的瞅着他,雙眼中透露的訊息是——

好好想一想上回被她誑的事吧!別再讓第二個女人給騙他。

然而她尊貴霸氣的將軍,竟然一把將楊燕給抱了起來。

她的心陡地一沉,眼眶一紅。

楊燕竊喜,雙手環住閻羿的脖子,“請將軍抱奴家回房。”

很聽話嘛!她眼睛冒火的看着他抱着她就往房間裡走去。

在充斥着層層粉紅薄紗的房間裡,閻羿溫柔的將楊燕抱到她的牀上,並不意外的,秦依依也跟了進來。

“可以走了嗎?”她沒好氣的問,這是他們曾經翻雲覆雨的地方吧,處在這樣充滿想像的閨房裡,她真的待不下去。

“有什麼話在這裡說便行。”

他卻坐下來,讓楊燕一臉狐媚的躺在他的腿上,纖纖小手就黏在他的胸膛上。

他是存心要氣死她,還是報復她那天說的不喜歡?

“好,你聽好了!”她深吸一口氣,“我秦依依把你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爲了你,我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如果你做這些是爲了氣我,懲罰我,你已經辦到了,可以停止了嗎?”

“天啊,”楊燕受不了的橫她一眼,掩嘴一笑。“你還知不知羞啊?把自己說的這麼偉大。”

秦依依狠狠地瞪了回去,“我知不知羞幹你什麼事?我這話是對我深愛的夫君說的。”可惡!

她眸中的深情太熾也太哀怨,但閻羿卻只想笑。

其實從進到春水居以來,他腦海裡只有她的一顰一笑,只想着她軟嫩雙脣的味道,以及無數個她在他身上輕泣求饒的嬌媚神態。

也因此他更氣她、更怨她,但此刻她來了,爲了他追到這裡來了,還做出驚天動地的告白。

“羿,我知道我最近的作爲讓你很不諒解。但我有我的苦衷,你不要討厭我,因爲我有非留在你身邊的理由……一個想守護着你,不讓你受到傷害的理由……”

說着說着,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來。

她的淚灼燙了他的心,他再也無法假裝冷漠了,他推開楊燕,起身將她擁入懷。

她淚眼朦朧的看着他,“羿——”

“將軍。”楊燕在牀上坐起身,心一沉,臉色也變得蒼白。

“你有些話我仍聽不明白,所以,在回家的路上……”

“我說,我一定說,然後我們一起面對。”秦依依又哭又笑的抱着他。

她怎麼以爲自己能夠將他拱手讓人,單是看着他抱着楊燕,她就覺得自己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他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正要擁着她離開時,楊燕再也剋制不了了,她抓住他,眸中有着不可置信。“將軍真的對她動了情?”

他面色一冷,“這是我跟依依的事。”

她淚如雨下,“那我呢?我比她早出現在將軍的生命裡,一直守着你、等着你。”

“楊燕,我不介意你拿我來自擡身價,因爲我明白一介女流要在紅塵中打滾的確不易,但我從未給過你什麼承諾,你的入幕之賓也並非只有我一人,如今你來向我索討感情上的回報,坦白說,我實在不覺得有愧於你。你一向聰敏,我就言盡於此。”

她先是一愣,不過隨即明白了,雖然很不甘願,但自己的確沒有立場向他要求什麼,她苦笑,“我懂了。”

閻羿和秦依依於是相擁着坐上馬車離開。

同爲女子,秦依依不免替楊燕難過,如果可以,誰願意過着生張熟魏的日子,一日爲娼,要想從那個泥沼中爬出談何容易?不說沒有一技之長如何謀生,光是世人議論的目光就是難以克服的關卡,可是她什麼都可以讓她,就只有閻羿不行。

“說吧。”他握住她的手,也將沉思中的她喚醒。“爲什麼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

她回握住他的手,一臉認真的看着他。“但你得答應我,不可以怪罪娘,她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他點頭,“我可以體會那種感覺,”他俯身啄了她的額頭一下,“就像我不知道什麼困擾了你,而你不說,就代表你不信任我,無法互信的感情又如何長久。”

她搖頭,“對不起,娘說的事讓我的心都亂了,完全沒了主張,就照着孃的意思離你遠遠的。但一聽到你去找楊燕,我就無法忍受,我的心好痛……”

他凝睇着她委屈又難過的小臉,爲她拭淚。“別哭了。”

秦依依撲進他心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傷心,我……”

接下來,她娓娓將從婆婆那裡聽說的事道出。

閻東京才雲緞坊回家的路上,就聽說杜泰安當街想擄走媳婦的荒唐事,所以一回府就想找她問問情形,沒想到卻找不到人。

“二夫人去找將軍了,可是,我們也不確定她有沒有找到。”丹紅和丹紫也很着急,而且很自責。她們應該陪她一起去的!

“快!多派些人出去找,萬一她又遇上杜泰安怎麼辦?”

“是!”

閻東京剛在椅子坐下,鎮日窩在佛堂的柳月就走了進來,爲他倒上一杯茶。

“瞧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她神色淡漠的在丈夫身邊坐下,“大驚小怪,依依那麼大的人了,難道會不見?”

他死瞪着妻子,“我不知道你是怎麼了,打從執意要娶依依開始,你就像變了個人,明明不是無情的人,爲什麼偏偏對媳婦如此冷漠?那丫頭隨和親切,對兒子又一心一意,我不知道你不滿意她什麼。”結縞三十餘載他難得對妻子如此疾言厲色,“再說,當初是你執意要成就這門婚事,我不管你是突然嫌棄她的出身,還是後悔這樁婚事,但小倆口已經有感情了,你何苦硬要從中作梗?”

面對丈夫的苛責,她臉色蒼白,一手撫着胸口,“我、我只是……”

“不說?好!”他起身甩袖走人。

她哽咽一聲,突然喊了出來,“我只是不希望羿兒愈陷愈深,依依不是可以給他幸福的人。”

他腳步陡得一停,回身瞪她。“你說什麼?”

她淚流滿面,“我也好苦、好苦……”她好累了,一個人守着這秘密,丈夫和兒子對她的誤會卻愈來愈深。

聽她哽咽的把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閻東京失神了好一會,如果是一些江湖算命術上所說的話,他還能罵她迷信,但斷言之人卻是炎光大師,不打誑語的得道高僧。

柳月仍淚流不止,“她有死劫,你想想,她要是死了。羿兒會有多傷心?”

他無言的癱坐在椅上。

“所以,不是我要棒打鴛鴦,我也沒料到羿兒會對依依動心,我以爲我自作主張娶進來的小妾,羿兒他肯定不屑一顧,兩人之間若沒有感情,到時候依依萬一發生不測,對這個家也不會帶來太大的影響,我知道我很自私,但爲了兒子,要我下地獄我也認了。”

說到這裡,她情緒崩潰,痛哭流涕的倒進丈夫懷裡。

他臉色蒼白的擁着妻子,不忍再責怪,但不經意的擡頭,竟見到兒子和媳婦站在門口。

原來,夫妻倆太專注在談論的事情上,壓根沒有注意他們回來了。

感覺氣氛一變,柳月擡起紅腫的雙眸,一看到兒子和媳婦,她困窘的別過頭。

閻東京看着兒子的表情如此平靜,心中有底。“你早就知道了?”

柳月聞言詫異的轉過頭。

“剛剛纔知道的。”閻羿牽着秦依依的手走進門,“我想跟爹孃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況且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而幸福是不等人的,依依的人生過得夠苦了。所以,娘,”他的目光來到母親身上,“我不要她委曲求全,也不要她犧牲,請娘就讓我們活在當下,把握當下。”

“娘,我明白你的顧慮,但我真的努力過了,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着羿和別人在一起,我想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可以嗎?你可以成全我嗎?”秦依依走到她面前,直挺挺的跪下來。

柳月目光復雜的看着她,“依依,人非草木,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靠得太近,就是怕自己會心軟,可是,”淚水滾落她的眼眶,“說到底,你何錯之有?羿兒說的對,兒孫自有兒孫福,如果老天自有安排,也不是我所能干預的,你能原諒我的自私,硬將你給拖進一場災厄中嗎?”

“我能理解,娘,我一點也不怪你,相反的,我還想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也沒有機會嫁給閻羿。”她哭了出來。

閻羿則將秦依依扶起來,看着父親道:“我想跟依依再成一次親,因爲我並未跟她拜堂,沒有給她一個昭告世人的婚禮,事實上,我已經在計劃了,也吩咐雲緞坊爲她裁製一件新娘喜袍!”

什麼?秦依依淚眼模糊,感動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還有,閻家軍日後將交給崇儀帶領,明日我會帶着奏摺進宮面聖。”

秦依依眨眨淚眼,錯愕的看着他。

“意思是你不會帶兵再上戰場了?”柳月激動不已,這可是她此生最大的願望。

“是,日後不會讓娘跟爹再擔心了。”他笑看着所有的家人,“我早就厭倦那種打打殺殺的生活了,而這次的事情更讓我明白,我不能讓愛我的人爲我牽腸掛肚,本來我就只負責訓練閻家軍副將以上的將領如何帶兵,不再親上戰場,假若皇上不允,那便辭官吧。”

他一直以爲自己不適合婚姻,他總是在戰場上馳騁,也準備終有一天要爲國捐軀,所以他不想要耽擱任何一個女人的青春,他不允許自己自私,更不想製造寡婦和無父的幼齡兒女,纔會不想成親。

而他現在仍有一樣的想法。

戰事只是暫時平息,但兩、三年後呢?況且每當有一個敵人死在他手上,他總難免想到是否又有一個家庭毀在他手上,更遑論手下士兵的橫死,也許依依的出現正是一個契機,讓他好好檢視什麼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好,太好了。”閻東京也開心不已,然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對,是該有個正式的婚禮,將依依扶正,一旦她成了元配,杜泰安就不敢亂來了。”

“亂來?什麼意思?”閻羿敏銳的問。

於是,秦依依將去找他時遇見杜泰安的事大略說給他聽,最後安慰他道:“我沒事,別擔心。”

“還好你沒事,不然他就有事了。”

四人相視一笑,皆笑中帶淚。

“聽說了嗎?將軍府的小妾要扶正啊。”

“哪是聽說而已,都有人瞧見將軍陪着小妾親自前往珠寶鋪,要製作一頂獨一無二的鳳冠啊。而且兩人看起來說有多恩愛就有多恩愛。”

長安大街的茶樓裡座無虛席,茶客們議論紛紛。

“就是,連春水居的楊燕也離開長安了,這意謂的是閻羿不會再有她這名紅顏知己了。”

“還有啊,閻府上上下下都動起來了,就是要爲秦依依辦個盛大的婚宴,說是要補償上一次的寒酸呢。”

衆人議論得興高采烈,口沫橫飛,但一看到才樓上雅座下來的杜泰安便馬上噤聲,不敢再談。

現在,長安城內誰不知道他也在肖想秦依依?但第一回被將軍打了一拳,第二回被百姓們給聯手阻擋了,這兩件事都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話呢。

杜泰安當然知道那些人在想什麼,所以更氣閻羿讓他成了笑柄。

“走!本少爺要到酒樓去。”他氣呼呼的下樓。

“少爺,此時纔剛過午而已。”身後的一名隨侍馬上提醒他。

“少管我!”

他怒視他一眼,隨即轉往酒樓大吃大喝,還爲了助興找來歌伎伺候,但卻愈喝愈悶,就算眼前這幾個歌伎把衣服剝光,在他面前跳豔舞,他也一點興致也沒有!

該死!他只要秦依依,那個能夠讓他在閻羿面前扳回一城的秦依依!

他搖搖晃晃的起身離開酒樓,隨從們付了錢後馬上跟上,但走着走着他突然發酒瘋的回身大吼,“滾!就是你們一路跟着,本少爺才一點興致都沒有!”

“可是——”

“滾!”再吼一聲,幾個人只能暫時不跟了。

喝得醉醺醺的杜泰安走到街上,見一名妙齡女子素有嬌顏,醉眼朦朧下他竟將她看成秦依依。

他色迷迷的一把拉住她的手,“逮住了吧?走!陪本少爺樂一樂。”

少女嚇了一跳,連忙拍掉他的手,“不要!”

他對她垂涎已久,難得她身邊沒有任何一人,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但他學聰明瞭,他讓她逃,逃離了大街,再倉惶的逃進一條小巷,他呵呵一笑,雙手大張,一把將她抱滿懷。

少女嚇得推開了他,急急的又從巷弄裡跑出去,但出路卻只剩一條,而且是往偏僻的郊外而去。

她拼命的跑,眼見有個村莊就在不遠處了。

杜泰安淫邪一笑,衝了上去,一把將她撲倒在地,不顧她的尖叫哭喊硬是在草叢裡強要了她。

少女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淒厲喊叫,驚動了不遠處的小村莊,幾名莊稼漢聞聲衝了過來,竟見到他伏在少女身上大逞獸慾。

他們憤怒的朝杜泰安拳打腳踢,喝得酩酊大醉的他被打擾了性致,怒火一起,大吼一聲後,一拳一拳的猛打這些人。

於是有人被打飛出去,吐血落地,然後他隨手拿起村民帶來的鋤頭、棍棒見人就砍,村民們,一個又一個倒地,有婦人、孩子上前巴住他的大腿求他住手,但他已經殺紅了眼,竟連他們也全殺了。

村民有人逃到城裡去求救,當杜泰安的隨從們聽到消息趕來時,眼前是一片猶如人間煉獄的血腥場面,怵目驚心。

不知是醉昏了還是砍人砍累了?杜泰安竟就趴在死人身上沉沉睡着。

“出事了!少爺,你醒醒啊!”

被隨從們用力搖醒,他火冒三丈的狠狠的捆了手下幾個巴掌,“大膽……”他突然發現自己渾身是血,而眼前所見好多死人,死狀悽慘。

同時,一幕幕他發狂砍人的畫面一一閃過腦海。

他臉色刷地一白,腳軟的抓住隨從們的手臂。“快!快找我爹去!”

當朝太師之子竟**女子還殺害數條人命,消息一出,朝野譁然。

太師府,富麗堂皇的廳堂內,杜文喜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因爲當了娘娘的女兒剛纔派了太監送來消息,說龍顏震怒,此事不辦,難平百姓怒氣,連想替弟弟求情的她也被責罵了。

“砰”的一聲,杜文喜怒拍桌子,氣炸心肺。“這孩子真是膽大妄爲,竟然給我惹下這天大的麻煩!”

太監忙上前安撫,“太師休亂了方寸,奴才奉娘娘之命,還要傳個話給太師,就是能救國舅的人就只有閻將軍了。”

這一提點,杜文喜便明白了,他一掃愁容笑着點頭,雖然他和閻羿沒什麼交情,但至少這是一條可行之路,他的兒子所不定有救了!

第二日,一堆金銀珠寶一箱又一箱的擡進閻府。稍後,杜太師的轎子則直接進了閻府,不過杜文喜一下轎子,便發現他差人送來的珍貴珠寶全原封不動的放在閻府的另一輛馬車裡。

正困惑之際,閻羿面無表情的迎了出來,而這偌大的前院竟不見一名小廝或丫鬟,顯然是刻意淨空。

他的心一沉,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但爲了寶貝兒子,他還是上前懇求。“請閻將軍以御賜金牌救我愛子之命。”

“殺人償命,更何況他**少女在先,被發現惡性後,竟目無王法的連殺數人,連三歲孩童尚不放過,罪大惡極,天理不容,本將軍豈有救他之理?”閻羿冷硬的拒絕。

杜文喜不肯放棄,仍再三請求,但絲毫無法感動閻羿的決定。“抱歉,太師請回。”

杜文喜再也忍不住發出怒吼,“本太師如此苦苦哀求,你也不肯?”

“恕本將軍辦不到!”

杜文喜老臉陰沉,黑眸掠過一抹陰駑。這個混蛋,難道一定要他做到那種地步?

好!一咬牙,他突然甩開袍服下襬,雙膝跪下,“我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向你下跪,求求你了,讓他發配到邊疆充軍也成,就是別讓他斷送性命。”

“那些被令郎奪去生命的人,從老到小全死了,我相信他們也曾向杜泰安哭泣求饒,但結果呢?我話說到這裡,太師請回吧。”他吸了口長氣,轉身就往廳堂裡走。

杜文喜臉色一變,跪着上前哭求。“求你啊,閻羿,老夫求你……你不可以見死不救啊……嗚嗚嗚,閻羿!”

淒厲的哀求吼叫聲尾隨着閻羿傳進大廳。

“沒關係嗎?”秦依依不安的望向門外,看着幾乎要哭倒在地上的老太師。

“雖然是條人命,但是那塊御賜金牌如皇上親臨,也是皇上對我的信任,”他握住她的手,一臉認真。“如果用在杜泰安的身上,對皇上也是一個羞辱吧,更別提長安的百姓會有多不平了!”

她當然明白,只是回過頭,看着哭得氣虛的老太師被小廝攙扶上轎子離開,那輛載滿金銀珠寶的馬車也跟着離開後,她的心怎麼變得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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