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矚目之中,靠近售賣飯菜的窗口。
“吃什麼?”窗口裡面的廚師冷冷的問道。
“一元錢米飯和泡菜!”我的話,引來的身後的幾個員工驚訝的表情,包括廚師也是一愣。
一元錢?能做什麼?丟棄在地上,也許都沒有人去撿起來,可是我這個目前在騰宇拉鍊廠傳聞的男人,卻可憐兮兮的吃一元錢的飯菜,這不能不算怪事。
“一元錢的米飯和泡菜!”我看到廚師呆傻的模樣,再次提醒道。
“噢……”廚師回過神,取出一個不鏽鋼餐盤,給我打了滿滿一盒子飯,又舀了一勺泡菜,最後在一個菜盆裡舀一勺菜餚,這才收了我一元錢,搖着頭嘆息一聲。
開始廚師並沒有注意我是誰,而當聽到一元錢字眼時,卻是認出了正是我,所以同情心帶着欽佩心,給了我特別的優待。
“我不要這一勺菜餚。”我心中感激,卻是指着多出的菜說道。
“爲什麼?免費的!”廚師有些詫異。
“廉者不受嗟來之食!”我淡淡的一笑:“我沒有付錢,所以我不享受大哥給我的這番好意。真的,心領了!”
廚師無奈的搖搖頭,把那份多出來的菜餚又趕了出來。
“真有骨氣!”看着我滿意的端着碟盤走向一邊,身後的一個女人忍不住讚道。
“那不是骨氣,那是傻氣,那是裝逼!”有人讚揚,自然有人鄙視。
我聽聞這番對話,苦笑着搖搖頭,也不管有多少人正在看着自己白米飯加泡菜,獨自大快朵頤。
只要自己吃得心裡踏實,不管是山珍海味還是白飯泡菜,都可以如同我這樣,吃得津津有味。
“楚思麒……”我正吃得噴香,突然聽到了一聲帶着悽苦的呼喚。
“小欣,你幹嘛苦着臉?哦,我吃的是乾飯和泡菜,可不是毒藥,你幹嘛,你流眼淚乾嘛呢?”我急了,想從身上找出來紙張遞給有淚滑落的付小欣。
“楚思麒,看着你這樣節省,我心疼!”付小欣用手擦着眼角,看着我樸素的一身打扮,吃着乾飯泡菜也這樣知足的模樣,她的心痛到了極點。
“什麼話啊?這是我掙來的血汗錢換取的飯菜,吃得踏實!”我對着付小欣一笑,說道:“你別擔心我營養不良,俗話說,吃五穀雜娘,纔不會生百病。正是因爲我吃得單純,所以我的身子骨才棒,才能打不死嘛。”
“你不要逗我了,我心好痛!”付小欣看到我越淡然,心越痛,再看看食堂裡近百個員工都在注視着我的吃相,更加覺得眼前的愛人好苦。
“小欣,你別想那麼多,我自己開心,你也應該替我開心。別影響我享用大餐的心情,好不好?”我停下了刨飯,我可以做到被人圍觀而當什麼都看不到,卻是無法在付小欣的關懷之中還無動於衷。
“對不起,我尊重你的選擇!”看到我的臉上變得苦澀,付小欣這才發現過度的關心,刺激了我。
“你先去吧,我吃完飯去宿舍睡一覺。”我吞一口唾液,開始就差那麼一點,要是付小欣的淚水再滾落下來,我的心也被泛起了陣陣酸澀,那是想流淚的感動。
“楚思麒,保重,回見!”付小欣趕緊折回過身,加快腳步走出了食堂。
“吃飯!吃飯!”我低下頭,吞嚼着米飯的時候,卻發現再也沒有開始那般順暢。
……
騰宇拉鍊廠,405職工宿舍。
我躺在進門左邊的上鋪上,身下沒有棉絮,也沒有牀單,只有一件破舊的衣服墊着身下。
牛仔包裡面,除開幾套換洗的衣物,再沒有其它。
夜已深,當全寢室的宿友都進入了夢鄉的時候,我緩緩的睜開了眼。
從進入405寢室開始,同宿舍的其它7個男宿友,都對我很客氣,更有甚者把自己多餘的棉絮和被子願意拿給我使用,但都遭到了我的婉言拒絕。
人有很多樣,像我這樣不願意無緣無故接受別人的幫助之人,只有自己的不爲人知一面。
也只有在每晚深夜,我才能回想一下過往的一切!
一個人的成熟,必須經歷痛苦的蛻變。
我嘴角浮現出一抹苦笑,寢室的房燈關閉,樓道上的燈光依舊透過窗戶折射進來,在我蜷縮的身體上映射着。
有風吹來,我把蓋在身上的一件衣服拉扯一下,思緒飛轉之中,翻滾一個方向,把臉對準了瓷白的牆壁。
“睡吧,一切都從這裡低調的重新開始!”我自我慰藉一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時間飛逝,來到騰宇拉鍊廠,不知不覺已有三天。
就在第三天的中午,我吃過午飯,回到宿舍時,看到自己上鋪位置有了嶄新的牀單、還有了厚實的棉絮鋪墊,一個卡通版的枕頭,一牀夏季專用的被子。
這一切,我只能感恩一笑,我知道,這些都是住在宿舍樓六樓601宿舍的付小欣給我購置。
“楚思麒,你真幸福,剛纔付小欣給你鋪牀的時候,羨慕死我們好幾個人了。”宿友看到我坐在牀位上,摟住卡通枕頭傻笑,一臉的羨慕。
“是啊,付小欣人長得漂亮,心底又好。楚思麒啊,你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另外一個宿友也加入進來。
“是嗎?我真應該幸福纔是!”我心中極爲溫暖,我不用跑到樓上去給付小欣說如何的感激,因爲我明白,付小欣爲什麼在我吃飯的時候纔給我佈置好這一切,都是害怕我會拒絕。
“好好對付小欣,真的要多珍惜她!”有人做了總結,這幾天宿友們和我接觸下來,才知道我的自尊心超越了很多人的想法,就拿洗澡來說,我寧願抓一把廢舊拉鍊搓洗,也不借用任何人的香皂或者是洗浴液洗漱。
“我理會得。”我嗅聞一下枕頭上帶着的清醒香味,愉悅的點點頭,從上鋪上翻越下來。
“這附近哪裡有賣小物品的地方?”我問着宿友李強,他是我在宿舍裡能夠多談幾句話的人。
“嘿嘿,你是想給小欣買點小物品吧?”李強嘿嘿笑着。
“這你不用知道,你只管告訴我哪裡有賣的,我來廠子三天了,還從沒有出過廠呢。”我憨憨一笑,抹一把額頭。
“我帶你去!”李強住在我對面的下鋪,從牀位上翻滾下來。
“不用麻煩你,你只管告訴我在哪裡就好。”我神秘一笑:“我買的東西,不適合你看到。”
“哈哈,你小子,那行,我告訴你!”李強也不勉強,湊在我耳邊嘀咕一陣。
“回見!”我得知了何處買得到小物品,對着寢室裡好幾個宿友告着別。
“喂,李強,你說楚思麒在搞什麼花樣,這樣神神秘秘的?”看到我走出去,有人問道。
“我怎麼知道,他和別人想法不同,我要是能猜得到,我也是打不死的小強了。”李強大笑着,撲在了牀位上。
因爲拉鍊廠逐漸進入了生產旺季,倉庫也開始增加了夜班。
我像每一次下班之後,總會最晚一個離開倉庫,我不喜歡像別的倉管員一樣,距離下班還有十分鐘的時候,找點藉口往相關的生產車間跑。
因爲每一次李愛兵他們藉口提早離開,我都會注意到主管林冬英雖然沒有明確表示不開心,卻是眼角會流露出不滿。
初來乍到,我還是需要小心謹慎一點。
我關上倉庫的燈盞,拉上倉庫房門鎖上,這才摸一下衣兜裡買好的小禮品,看一下對面訂單中心,我還沒有看到付小欣走出來。
“希望你會喜歡這個不值錢的小禮物!”我默默唸叨着,穿着新領取的拉鍊廠藍色工作服,在訂單中心門口往裡面眺望一下。
付小欣此時正在埋頭忙碌,卻根本沒有看到我在等着她。
“小欣!”等了一會兒,我還是忍不住輕喚道。
“楚思麒,你進來啊!”訂單中心的員工剩下不多幾個,所以付小欣招呼着我進去。
“不了,你出來一下!”我搖着頭拒絕,只要有一個外人在面前,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把禮品送出去。
“哦……”付小欣開心一笑,拿着手中的筆走了出來。
“這邊來一點!”我往黑暗中走幾步。
“什麼事這樣神神秘秘?”付小欣好奇的問道。
“我來拉鍊廠也有幾天時間了,承蒙小欣無數次關心,我很是感激。所以吧,我今天中午出去給你購買了一份小禮物,希望你能喜歡。”我從褲袋裡掏出一個小玩意捏在手中。
“我肯定喜歡啦,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付小欣顯得特別開心,她爲我付出不少,終於得到了我購買小禮物的回報。
“那,送給你!”我攤開手,一根紅色的髮夾出現在付小欣面前。
“髮夾!?”付小欣拿着紅色髮夾看起來,一臉的開心。
“嗯,我想了很久,我現在沒有錢,也不知道給你買什麼合適,想起你秀髮飄逸,用這個髮夾夾起來,應該很好看。”我傻笑着,這個髮夾不昂貴,卻是我目前感激付小欣的一種方式。
“謝謝你!”付小欣幸福一笑,捂住髮夾,就好像是捂住了我的心一般溫暖。
“不用。”我擺着手笑得很歡。
“啵……”
一聲輕吻,付小欣的柔脣在我的臉上匆忙一觸,瞥眼看一下心儀的男人,低着頭咯咯笑着跑開了。
“嘿嘿……”我傻傻的揉着臉上被付小欣吻過的部位,有些冰涼,還帶着付小欣殘留的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