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智緩緩地睜開眼睛,後腦勺非常疼,下意識地摸去已經鼓起一個大包。地面有些搖晃,往向四周才發現原來自己正坐在一輛車裡的後面一排,身邊坐了一個男人,長得非常英俊。
這個男人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超脫世俗的氣質,眉宇間英氣十足,高挑的鼻子完美的五官讓任何男性都會不由自助地嫉妒。
李元智摸着後腦勺坐正了身子,他記得自己之前被打昏了,之後發生的事怎麼也記不上來,比如自己是怎麼坐上長途汽車的。
“你醒了?”男人的聲音似乎來自遠古。
李元智楞了楞,急忙問道:“是你把我綁來的?”
男人聞言紳士地笑了一下,將手伸過來道:“你好,我叫司徒峰。”
“司徒峰?”李元智疑惑地低語一句。司徒是個複姓,現在姓這個的很少見,於是幾乎下意識地問道:“司徒長煙是你什麼人?”
“哦,他是我弟弟,是他把你交給我的。”司徒峰依舊保持着風度,雖然穿着西裝革履,但是衣服附加給人的氣質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司徒長煙的弟弟?”李元智又自言自語道,眼睛仔細打量了一遍這個男人,兩個人的氣質差別太大了,他看不出司徒長煙和這個男人有什麼共同之處。
“我不太懂。”司徒峰微皺着眉頭,接着輕輕地說道:“我不知道爲什麼人們總喜歡把兄弟兩個人做對比,而且非要找出共同點……就因爲是雙胞胎嗎?”
司徒峰的話像有了魔力一樣鑽進李元智的耳朵裡,他越聽越覺得有道理,是的,爲什麼要做對比呢?
良久,李元智才問出一句關鍵的話:“他爲什麼要把我交給你?”
“訓練你成爲一名捉鬼警察。”司徒峰不摻雜任何感情地說道。
李元智毫不驚訝地點了點頭,突然看到眼前坐着一位胖子,從背面看,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可又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見過。
胖子像是覺察到了什麼,突然回過頭衝李元智淡淡一笑,原來是夏東。
對於李元智來說,司徒峰是生人,而夏東順理成章地成了熟人。他伸長了脖子悄悄地在夏東耳邊說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呵呵”司徒峰善意一笑,繼續說道:“以後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問我,我們現在去訓練下你的膽量。”
李元智看了眼司徒峰,這傢伙每次在說話之前總要笑上一笑,似乎他是在炫耀自己迷人的微笑,讓人看了多少有些不舒服。
“剛纔在老山上,是爲了測一測你的膽子有多大,好做對應的訓練安排。”司徒峰解釋道:“雨天會讓人混亂,在混亂的狀態下,只要平靜下來人的大腦就喜歡胡思亂想,看到一些事情作出的反應自然也會被無限放大。”
“那結果呢?”李元智好奇地問道,可答案已經寫在了司徒峰面無表情的臉上。
見對方沒有想聊天的意思,李元智自覺地閉上了嘴巴。他摸了摸後腦勺,陣痛傳來,隨後看向夏東和司徒峰,一股古怪的意味涌上心頭,越看越覺得怪怪的。
擋風玻璃外的景物迅速向後推移,它們就像一名記憶高超的催眠師誘導人們進入睡眠,李元智的眼皮慢慢地沉了下去。
這是輛嶄新的吉普車,它載着三人橫跨了幾座城市,一直往南方行駛。一直開一直開,李元智也就這樣睡了醒醒了睡,不知道車開了多久,也不知道開了多遠。
天色漸漸地暗淡下去,黑夜如墨似漆地降臨。外面寂靜得可怕,黑暗似乎想吞噬一切,將人們代入進恐懼的深淵。
耳邊偶爾可以聽到幾聲轉瞬即逝的風聲,當他想去捕捉的時候,卻什麼也聽不到——夜色把外面的一切都變得那麼暴躁不安。
李元智縮了縮脖子,他已經第三次從沉睡中醒來,後腦勺的大包腫得更高了,腦子裡一陣一陣地疼。夏東坐在駕駛座上掌握着方向盤,臉上略顯疲憊,然而司徒峰此刻也沒了風度,睡在墊子上打着呼嚕。
李元智呆呆地看向窗外,車子在高速公路上裸奔,思念在意識裡跳躍。他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着這些天經歷的事,遇到的人。也不知道女子高中的案件進行得怎樣了,肖小月還好嗎?每次想起她的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地傻笑,兩人僅僅見過幾次面兒,就讓他深深地陶醉其中。
忽然,窗外閃過一個黑影,李元智猛地一驚,仔細去看時卻發現外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這種黑,是種朦朧地黑,如果盯着它仔細看,人就會不由自主地被代入一種微妙的情緒之中,這種情緒容不得任何人打擾。
漆黑的夜晚格外森涼,透過擋風玻璃,時不時可以捕捉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已是午夜時分,冷落的高速公路上了無人煙,零星幾個星星在天上拼命地散發着微光。
正在這時,車窗外又閃過一個黑影!李元智確信自己沒有看錯,第一時間轉過頭看了眼躺在身邊的司徒峰和坐在駕駛座上專心致志開車的夏東,他這才發現身邊有人是多讓自己有安全感。
他給自己平添了幾分膽色,慢慢地將擋風玻璃打開了一半,之前聽不到的風聲此刻變得嚎叫了起來,像一頭猛獸瘋狂地鑽進車內。
見此狀況,李元智急忙又把玻璃搖了上去,這時,突然一隻青面獠牙猙獰的臉印在了玻璃上!
這張臉,沒有一絲血色,就那麼緊貼在玻璃上,嘴角還伸出了發紫的舌頭舔着窗戶!!!
“我的老天!”李元智大叫一聲,回頭一看,司徒峰依舊睡得像頭死豬一樣,怎麼搖都搖不醒。窗戶上的那個怪物更兇了,手指上的指甲長得嚇人,磨着玻璃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他摸了摸後背,背靠着的墊子已經浸溼了些許汗水。穩下情緒才發現車子已經停了,車門是敞開着的,夏東和司徒峰不見了蹤影。車子裡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從噩夢中驚醒,他慶幸自己還活着,但是現實又將他代入到新的恐懼當中。
他急忙翻了個身,從駕駛座上找到了一柄強光手電筒。
李元智試着打開了開關,燈光忽明忽暗,看來電已經不夠了。可眼下已經沒了別的照明工具,索性只好用它。
他藉着微弱的燈光走下了車,一陣風迎面吹來,身子一陣顫抖打了個噴嚏,外面很冷。
李元智捏了捏鼻子,拿着手電筒四處打探,突然發現遠處蹲着一個胖子,撅着屁股死死地盯着地面。
“夏……夏東?”李元智遲疑地低吟一句走了過去。
那人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身子顫抖了一下隨後慢慢地轉過了頭,衝李元智淡淡一笑。
是夏東,這傢伙怎麼又是這種笑?自始至終他就沒說過一句話,之前在車裡也是,現在也是。
李元智疑惑地靠近了他,沒好氣道:“你笑什麼笑?那個司徒長煙的哥哥呢?”
夏東見李元智走來,動作依舊沒有改變,臉上始終保持着那種笑容,聽到他的話後朝車的方向指去。
李元智站住了腳步,順着夏東的指向往身後看去,果然在車頭位置站着一個男人,正低頭在裡面擺弄着些什麼。
“你能不能別笑了?你蹲在地上幹什麼?”李元智越看夏東越不對勁,上次碰見他覺得他還挺健談的,怎麼忽然一下變得只會傻笑了?
夏東的嘴巴終於被撬開了,幾乎是從喉嚨間擠出幾個音道:“撞人了。”
“什麼!撞到人了?”李元智大驚,頓時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慌忙看向四周,他這才發現除了自己站的地方是高速公路,其餘四面八方都是荒蕪的土地,長滿了雜草。
掃視了一圈兒,也沒見到有什麼人,李元智有些納悶了問:“撞的人呢?”
“走了,往那走的。”夏東又指了指正前方,說完以後身體不停地哆嗦,臉色煞白,看樣子嚇得不清。
被撞了也能走?李元智心想,應該撞的不算厲害,可是自己剛纔怎麼沒感覺?
“行了,上車吧。”不知什麼時候司徒峰走了上去,攙扶着夏東說道。
李元智搖了搖頭,隨着二人又坐回了車裡。這次夏東坐在駕駛座上遲遲不摸方向盤,司徒峰則點燃了一根菸,悶悶地靠着窗戶抽了起來。
聞到煙味兒,嗆得李元智打了幾個咳嗽,原來司徒長煙和他哥哥還是有共同點的。
“剛纔那個人……”夏東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止住,就如同正在激烈衝刺之中的男人,突然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涼水,頃刻間陽痿。
車內漂浮着陣陣煙氣,鑽進李元智的鼻子里弄得他的頭更疼了,他打破沉靜道:“剛纔?剛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良久,夏東轉過頭,衝着李元智又是一笑,這次是苦笑。隨後他深吸一口氣背靠在駕駛座上閉上了眼睛道:“剛纔撞的也許不是人。”
難道是?李元智睜大了眼睛,那些髒東西他可是深有體會。轉眼又看了看司徒峰,這傢伙自始至終都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看來他是知道的,然而夏東或許事先也知道,親身撞見卻是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