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離莫蘭村約有半個多小時路程的一座小山坳,山坳邊矗立着一棟小草房,破爛頹敗,外牆都發了黴,如果不是地上有車痕印,根本想不到這裡會有人居住。
高坤在外間找了一圈都沒有任何發現,好在他眼尖的注意到廚房後還有一扇小門,走進去就是通往後院的。高坤迅速入內,才轉了個彎就聽見裡面傳來低沉的喊叫聲,先是一個男人,高坤正分辨着他是不是陳海雲,屋內有幾個人。緊接着另一個熟悉的嗓音響起,讓高坤驚得什麼都顧不上,三兩步上前就踹開了門!
只見一個壯碩的男人手持利刃正要往身吟。
許是瀕死前最後求生欲的爆發,明明已是半死不活的陳海雲竟然在高坤最後欺近上來前猛地跳起朝一旁的李熒藍衝去,不過走到半道就被高坤察覺,抓過他的頭髮狠狠摜在了一旁的牆上。
陳海雲在地上滾了兩圈無意中摁到了面前的飼料攪拌機,他的腳正擱在進口處。
聽着機器的轟鳴聲響起,李熒藍驚懼地發現眼前的陳海雲整個人被傳送帶慢慢拖着往後退去,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李熒藍的腳,淒厲道:“救救我,救救我……”
那扭曲的面容讓李熒藍一直緊繃的神志終於斷裂了,他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走開!!!!!!!你走開!!!!!”
高坤急忙上前把那機器關了,要去掰陳海雲的手,但對方抓得死緊,一邊嘶吼一邊盯着李熒藍竟然揚起了一個詭異地笑容。
“高…高坤……他…比我…不是……人…他……他……逆…逆子……”
留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眼前的人再無氣息。
李熒藍沒懂陳海雲什麼意思,他只是忍不住崩潰地拍打着對方,不惜將自己的腳腕抓得血肉模糊也要逃離腳上的桎梏,可是無論怎麼使勁,那死死禁錮着李熒藍的手指都紋絲不動。
眼看着李熒藍近乎瘋狂地舉動,高坤忙一把將人摟到懷裡,制止了他的自殘行爲。
李熒藍五臟六腑都在絞痛,他在高坤懷裡哭着道:“把他弄走,弄走……”
“好,我來弄,我來弄……”
高坤一邊安慰他一邊翻看着李熒藍身上那鎖,經過這幾天的折騰,那鎖眼都已經歪曲了,就算有了鑰匙都打不開,除非有特殊工具能砸斷,不僅費工夫,怕是不小心還會傷到李熒藍。
高坤皺眉思考着,然後低下頭親在李熒藍的額角,柔聲道:“不怕,先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李熒藍茫然地擡起頭,對上的就是高坤溫柔的笑容,明明方纔才經歷過這樣恐怖的事情,高坤的臉上卻還是平靜的,他甚至還能笑得出來,這樣的情緒反差讓李熒藍一時怔然,只呆呆地望着對方,倏地後頸一痛,視線便斷裂在了這裡。
……
李熒藍迷糊中一直聽見什麼聲音,砰砰砰砰炸在耳邊非常的吵,可是他睜不開眼,他的頭很重,眼皮也很重,他一直在努力,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視線裡終於出現了一絲光明。
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高坤近在咫尺的臉,他環抱着自己,抓着他的手似在開鎖。
李熒藍要起身,高坤摁着他低聲道:“別動,就好了。”
李熒藍剛要說話,忽然一種濃重的腥味涌入他的鼻尖,那種味道比之方纔重了千倍百倍,就好像夏日走進了屠宰場,葷燥而腥臭,讓人聞之就忍不住作嘔。
他發現自己一隻手的鏈子已經開了,另一隻在高坤的手裡,而腳上也沒了,包括剛剛還抓住他的那人手……
李熒藍的面色一片死白,他只覺自己的餘光似是瞥到了什麼東西,鮮紅的,刺目的,繞在他身邊,一灘一灘,讓人一輩子都忘不了……
高坤察覺到李熒藍呆滯的表情,摸了摸他的臉,又把他的頭往自己的胸口壓了壓,低聲道:“害怕就別看,再忍一會兒我們就走。”
李熒藍抓着高坤的前襟,止不住劇烈地顫抖了起來,抖得牙關都咬不緊,抖得不停得犯惡心。
高坤始終一言不發,只輕輕地拍着李熒藍的背。
李熒藍緊緊抱着高坤的腰,可是對方的衣襬卻是潮溼黏膩的,那讓李熒藍的手指都幾乎痙攣。
終於,一聲輕輕地“咔噠”聲如天籟一般響起,重重地鎖鏈被從李熒藍的身上取了下來。
高坤丟了鐵絲和鉗子,一把將李熒藍抱了起來,踩着滿屋的狼藉朝外走去。
李熒藍這才發現那女孩兒也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身上的鎖鏈也被解開了,但她只怔怔地望着前方,雙目空洞。
高坤伸手去牽她,女孩兒木然地隨着他往外走。
出門前,李熒藍鼓起勇氣,朝裡面望了一眼,卻也不過一眼就被高坤把臉扳了回來。
“都過去了,只是做了場噩夢……”高坤貼着他的耳邊輕道。
李熒藍把頭埋在高坤的胸口,任無盡的淚水流了滿臉,那裡面多少是恐懼,又有多少是怨恨。
只是三人才走出院落,刺耳的警笛聲就響了起來,沒過多時,兩輛車行到了面前,一輛裡走出的是身穿制服的刑jing,另一輛裡竟然是焦急的李小筠和卓耀。
“熒藍!”李小筠跳下車就朝兒子衝了過來。
高坤放開李熒藍,看着幾個jing察往裡面而去,另外兩個上前對他進行詢問,確認了名字後,拉着他道:“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李熒藍驚恐地看着那人掏出手kao,把高坤的手反鎖在身後,他掙開李小筠的懷抱,要去拉高坤。
“你們幹什麼?爲什麼要抓他!!!放開他!!”可是他實在太虛弱了,走了幾步就要摔倒,被卓耀扶着勉強站穩。
“是我報的jing,不要怕,沒事的……”
高坤看着滿面驚懼的李熒藍,還不忘安慰他,只是說完就被人塞進了jing車。
李熒藍看着那合上的門,再難支撐地雙目一黑,終於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