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藍恩的朋友啊,你緊張什麼?”
格德大大咧咧的說着,席樂頓卻縮了縮脖子,還小心的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加斯科因,低聲說着。
“可我覺得不對勁啊!就算是傳送門也沒有這樣的啊!我可見過不少傳送門!”
“而且你們看他身上那樣子.帶着一層綠光!這不是妖靈嗎?”
加斯科因的身上確實帶着一層綠光,那綠光十分奇特,感覺像是外界的慘綠色光源打在身上後,映射出來的些微反光。
幽深而陰沉。
但是現在月亮已經在天空運行過半,四周不是黑夜,就是着火的紅光,哪來的綠色光源?
這導致加斯科因乍一看上去除了衣着奇特之外還算正常,但是仔細看卻讓人心裡莫名的發冷。
席樂頓算是見多識廣,因此他雖然跟加斯科因交流過,但還是懷疑這人是個妖靈,只不過比較特殊,可以溝通罷了。
“妖靈啊!”紅鬍子矮人手上的鈴鐺依舊不停的搖晃,臉色悚然,“這鈴鐺肯定是約束他的法器!我可不敢停!”
“而且你們看看他現在那副享受的表情!”
加斯科因的雙眼依舊蒙着紗布,但是在剛剛潑灑過大量鮮血的街面上,他卻下意識的深深吸着氣,像是享受着這股血腥味。
這在亞楠人聞起來異常甜美的氣息在他的胸腔裡轉過一圈後,再悠長的吐出來。
亞楠獵人的身體被血腥味所激活,加斯科因吐出的這口氣,在這秋夜之中都成了肉眼可見的白氣。
貝連加爾的嘴角抽了抽,但還是對不放心的席樂頓解釋着。
“不,他不是妖靈,這頂多算是靈魂投影?妖靈沒這樣的,壓根沒有這個種類。”
“你手上的應該就是個能互相呼應的魔法道具,不是能束縛妖靈的法器。”
“呃你確定?”席樂頓將信將疑的樣子,直到貝連加爾再次點頭之後,才停下了一直搖鈴的手。
“唔,這樣就好多了,召喚鈴的聲音是一直響在我心裡的,一直聽就會很煩。”
加斯科因鬆了口氣。
“我看你剛纔好像很喜歡血腥味?”格德狐疑的看着他,“你不會也是個吸血鬼吧?藍恩又交了個吸血鬼朋友?”
“吸血鬼?你是說血族?不,我不是。”加斯科因試圖理解對方的意思,他搖搖頭,“不過血液的味道在我鼻子裡確實甜美異常.這是種危險的惡習,我正試圖克服它。”
“預先祝你成功,加斯科因。”
貝連加爾說着,同時嘗試性的活動一下剛纔被射了一箭的那條腿。
老獵魔人當初可是跟藍恩對半分的瓦雷利亞鋼股權,而且他花錢可比年輕人少多了。
自然給自己配備的鍊金炸彈和劍油、魔藥都是最貴,也最頂尖的高等品質。
【高等燕子】入口之後的這一會兒功夫,扎進大腿肌肉之後又被生硬拔出來箭頭的傷口,已經癒合到自動止血,不影響活動了。
這也是剛纔格德敢直接在他身上拔箭的原因——就知道這頭老狼身上都是好貨。
“工坊區還有幾個地方比較重要,我們都得看顧,這些工匠也得先安置好。”
貝連加爾一項項的梳理着情況,讓席樂頓和格德連連點頭。
說完,他還拍了拍自己那條受傷的腿,沉聲道:“而且最關鍵的.他們剛纔是想活捉我,你們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想得到的是瓦雷利亞鋼的全部秘密。”席樂頓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所以我們還要嚴密的保護你。”
“不光是在明刀明槍中保護你,還要在無形的魔法之中保護你腦子裡的知識!”
“這倒不用擔心。”貝連加爾一揮手,臉上的笑容卻帶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心靈魔法沒法迷惑獵魔人太長時間,而且我也是老手了,知道怎麼應付這些手段,只要我不被活捉,我就不會走漏.”
“別說這種不着調的話!”
沒等貝連加爾語氣莫名的說完,格德就沉着臉打斷他。
“他們看起來人數並不算多,這裡的地形也不復雜。”加斯科因也在旁邊插嘴說着,“我應該還能待幾個小時差不多,在此之前,藍恩應該能忙完他現在做的事情了吧?”
“謝謝。”貝連加爾略微沉默之後,對着這個被某種方式召喚來的協助者笑着說,“等這件事過去了,咱們可以好好喝一杯。”
“順帶,我也能送你一頂時下流行的帽子,你這也太老派了。”
“老派嗎?”
加斯科因嘴裡嘀咕着這個詞,想起了當時他和亨利克與藍恩的初次見面。
他擡手按了按自己的寬檐帽,矇眼佈下的嘴角露出微笑。
“我很期待,看看這裡流行的帽子是什麼樣的。”
——
已經是凌晨三四點的光景,但是艾瑞圖薩的宴會大廳裡,這場宴會仍舊沒有結束。
但宴會的形式已經向着傳統靠攏,氣氛也鬆弛許多。有人搬開長桌,搬來長椅、扶手椅坐在上面,並且開始玩一些低俗放浪的遊戲。
許多人圍坐在一整桶酒旁邊,暢飲聊天,不時爆發出大笑。
他們不久前還煞有介事的列舉出一系列宴會禮儀,並且三令五申、以身作則,對沒有禮儀的傢伙施以白眼,現在卻直接用手捧起羊排豬蹄,大吃大嚼。
好幾個人圍在一起玩牌,旁邊則有人睡覺。
幾對男女在宴會廳的角落裡擁吻、摸索,從那熱烈的氣氛來看,光是親吻肯定滿足不了他們。
迪科斯徹和他帶來的瑞達尼亞軍人們,此時都輕手輕腳的在艾瑞圖薩的陰影中走動,向着學院之外離開。
迪科斯徹本來因爲假名單的事情簡直要惱怒的暈過去。
他們這次過來給菲麗芭站場子,一方面是確實要清理術士之中的叛徒。
另一方面卻更想要拔出蘿蔔帶出泥,將跟這些術士叛徒有聯繫、有勾結的人,都列出一個名單來。
好在接下來的戰爭爆發之前,早做清理和準備。
但到手一份不可信的名單有什麼用?不但沒用,光是這份名單被他看過的消息被漏出去,對他、對維茲米爾、對瑞達尼亞王國,就都是麻煩!
人人自危不說,他這個間諜以後辦什麼事的時候,可信度和可靠性也會大打折扣!
唯一能讓迪科斯徹感到一點安慰的就是,這名單剛到手裡,還沒來得及圍繞它進行任何運作,就已經被藍恩識破爲有問題了。
幸好他還沒來得及用上這份名單,不然他這顆腦袋估計都要被人拉去砍了!
但同樣是藍恩,這位跟在他們一羣人旁邊的獵魔人,讓迪科斯徹想要留在艾瑞圖薩親手審問、徹查的心思落空了。
國王的走狗今天干的事情已經足夠過分了,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繼續留在艾瑞圖薩之內。
這一點,就算是菲麗芭也是認同的。
她剛纔就算是沒看見藍恩,等到確認迪科斯徹已經領人幹完活兒之後,也是會開口趕人的。
她畢竟也還是個巫師。
危害巫師在北方的獨立地位,也是危害她自己。
“看看這些人吧,大人。”
迪科斯徹在陰影中回望仍舊燈光明亮的宴會大廳。
“玩得多開心啊,就像是一羣孩子。而就在他們玩鬧的時候,忠於北境各大王國的術士最高評議會,幾乎已經拿下了所有確定身份的叛徒,還看押着那些不確認是否叛變的嫌疑人。”
“馬上,那些人就會被調查清楚,接着以叛國,還有私通尼弗迦德人的罪名遭到審判。”
“看看那幾對野鴛鴦,還沒等他們辦完褲襠裡的那點破事兒,威戈佛特茲就已經被絞死了。嘖嘖嘖,這世界可真夠怪的,不是嗎?”
術士最高評議會,本來應該是術士們進行自我管理的兩大機構之一。
但是時過境遷,國王們終究靠着無孔不入的政治影響力進行了一定的滲透。
這種滲透是雄才大略的國王自發進行,又或是權力本身的自我融合?已經說不清楚了。
現如今,五名術士最高評議會的成員,全都有各國‘王室顧問’的名頭在身上。
儼然成爲了術士與國王們權力之間的交匯地帶。
這次動手的那些術士裡,也確實是以術士最高評議會的幾位大法師爲領頭,牽連起來的。
“安靜,迪科斯徹。”
藍恩對此只是這麼說着。
“你最好指望你們進入艾瑞圖薩的事情能被瞞過去,我這真心是爲你好。你打了術士們一耳光,他們現在自顧不暇,但你最好別把這一耳光的故事當衆宣揚。”
“不然指不定哪一天,你就會被發現死在自家牀上,開胸屍檢的時候纔會看見你那已經長了毛的肺,而維茲米爾毫無疑問會選擇息事寧人。”
凌晨三四點的艾瑞圖薩一片死寂,光線昏暗。
因爲是隱秘抓捕爲主,所以迪科斯徹領過來的五十名士兵都是穿的軟底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也沒什麼大動靜。
悠長黑暗的走廊、高聳奢華的拱頂之中,只有士兵們沉默的腳步聲,還有兩個人低聲的交談而已。
隨後他們走出建築,涼颼颼的風從一片漆黑的海上吹來,一行人也終於不用放輕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