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昊然好奇地打量着車外的這個女孩。
應該是遺傳了邱國興的基因,所以個子非常高挑修長,一身黑色緊身皮衣,呈現出她玲瓏的曲線。
皮膚不是很白,過肩的長髮簡單地束在腦後,露出了秀氣的耳朵。
他藉着微弱的光芒,仔細看了看,沒有耳洞。
這一點非常重要。
他以前可是在這個小山頂上混的,對這裡的女孩子不要太瞭解。
大多數都是傍着男朋友來看熱鬧、參加野外燒烤party的,或者是跟朋友一起過來,看看能不能釣到凱子的。
這種他們戲稱爲花瓶。
喜歡自己騎車、開車的女孩子也有,但基本都是一些小太妹,穿着誇張的衣服,留着方恆那樣的髮型,耳朵上沒有幾個耳洞都不要意思出來見人。
像這女孩這樣清秀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看來是個新“入行”不久,而且是單純地喜歡騎車那種類型。
於是他笑着問道:“你是新來的?”
邱渟細長的眉毛輕輕地擰了一下,這裡的光線不是很好,所以她看不太清蘇昊然的模樣和表情。
只能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戲謔的味道。
“別岔開話題,”於是她說道,“我問你是不是罵我爸了?”
“如果我說那是個誤會,你信不信?”
“我信!”邱渟居高臨下,聲音了帶着幾分慍怒,“你的邪!”
“那我再向你道個歉好了。”蘇昊然說道。
“我不接受。”
蘇昊然聳了聳肩膀:“那你要怎樣?”
“蘇昊然,”邱渟笑了笑,道:“我聽這裡的人說,你飆車很厲害?”
如果只算蘇昊然最後飈那一次,而且是在距離終點幾百米之前,他的確能算得上這裡的車神了。
那是他的飆車史上最輝煌的時刻,當然距離死神最近的時刻。
後來他再也沒有來過這裡,和以前的那些朋友也漸漸沒有了聯繫。
但大家說起他最後那一趟時,很多人仍舊充滿了佩服和崇拜。
蘇昊然默了一下:“你想和我飆車?”
“你敢不敢?”邱渟略帶挑釁地問,“如果你沒有車,我可以幫你借一輛,最好的。”
蘇昊然笑着搖了搖頭。
要是一年前,哪用等到現在,可能在店門口他就和這姑娘飈起來了。
但是現在,還是算了吧。
他已經是退隱江湖、一心賺錢的人了,還飈什麼車啊!
就算大師給了他厚厚一疊平安符,那也不是他去飆車的理由,還不如把符留着過年。
“美女,送你一句話。”蘇昊然笑着說道。
邱渟眉頭微皺:“什麼話?”
“珍愛生命,遠離飆車。”
邱渟眉頭一皺,你tm是在逗我?
沒有理會邱渟臉上的慍怒,蘇昊然搖動手柄,把玻璃升了上來,然後擰動鑰匙,原地掉了個頭就走了。
他還要趕緊回去睡覺。
馬上就是雙節了,最近幾天他忙得很,哪裡有時間陪小姑娘玩遊戲。
邱渟站在原地,看着兩點紅色尾燈消失在彎曲的山道,心情稍微有點複雜。
這個蘇昊然,怎麼和她聽說的有點不一樣呢?
明明這裡的人都說,這是個很喜歡飆車的傢伙,而且基本上屬於一勾就來的類型。
可他居然說:遠離飆車?
難道她是找錯人了?
“哈哈,美女,”幾個年輕人在樹林的空地上,看到這一幕感覺有點好笑,“你是不是沒得玩了,居然找輛五菱宏光跟你飆?”
“你要真是無聊,哥可以陪你跑一趟啊!”
邱渟沒有理會他們的調侃,騎上自己的車回了市區,每天十點之前,她必須要回到家裡。
“你們說這小妞是不是傻了,”邱渟走了之後,大家繼續開始討論這個話題,“真的有人會覺得五菱宏光是神車嗎?”
“還不都是網上吹出來的,”有人不屑地說道,“什麼神車,真要跑起來,感覺四個輪子都是懸空的。”
“你們剛纔看清開車那人沒有,我怎麼感覺有點像是然哥呢?”
大家齊齊一愣,隨即很多人都搖了搖頭。
“你想多了吧,然哥雖然和他爸斷絕了關係,據說是淨身出戶,”有人說道,“但我聽說了,他爸還是給他媽拿了很多錢,現在然哥自己的生意做得也挺大,怎麼都不可能開這車吧?”
“倒也是啊,怎麼說以前也是那麼有面子的一個人,不過我還真有點懷念他,每天都輸,但每天都還是樂呵呵的,我從來沒見過他那麼輸得起的人。”
“要是連這都輸不起,他也不可能淨身出戶,自己跑去創業,”有人笑道,“然哥這叫有骨氣,可惜他這份骨氣,我們誰都學不來。”
……
邱渟把摩托車停在一個小倉庫裡,換上之前出門時穿的衣服,對着一面簡單的鏡子整理好髮型,這才關上倉庫的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到家裡。
邱國興和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女人,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見女兒回來了,倪素便笑着問道:“回來了?”
“嗯。”
“和同學玩得高興嗎?”
“還好。”
邱渟小聲地應了一聲,低着頭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看着女兒消瘦的背影走進房間,很快就把門關上,兩人對望一眼,同時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孩子,越來越不愛說話了!
內向到和他們之間都沒有多少話說,就像陌生人似的,邱國興都有點懷疑,這是不是他們的女兒了。
他和倪素兩人性格都不這樣啊!
而且他記得邱渟小的時候,可是真正的調皮搗蛋鬼啊!
他還在開摩托車修理店的時候,她整天都把自己糊得像煤坑裡挖出來的。
那時候他還在想,這孩子這麼皮,長大了誰敢要啊,要是能文靜點多好。
結果現在好了,來了個翻天覆地大回轉,文靜得有點過頭了。
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她就去上了幾年大學,今年回來就這個樣子了?
這樣的性格,也不好找找男朋友啊!
想到這他就不由一陣心煩,拿起茶几上的香菸點了一根。
“你別抽那麼多。”
“心煩。”邱國興說道。
“哎,”倪素也嘆了口氣,道,“你心煩又有什麼用?我們還是要想想辦法,多和她去溝通。”
“你有辦法你去啊?”邱國興淡淡地噴出一股煙霧,“又不是沒試過,可她就這樣,正兒八經說起來,她好像又什麼都正常,一回頭卻又這樣,我能有什麼辦法?”
倪素頓了頓,說道:“我們一起有個打麻將的朋友說,望子山有個算命大師,聽說很厲害,把她兒子的心理疾病都治好了,要不……我們也帶她去看看?”
“她又沒病!”邱國興說道,“再說一個算命的,能治什麼病?”
“不知道,不過我那朋友說得很神,她每個月都要去找那位大師算算命,”倪素說道,“反正去看看也沒什麼壞處,說不定真能讓她開朗點呢?”
邱國興皺了皺眉。
他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父親。
他也悄悄地去諮詢過心理醫生,醫生說她這是“社交恐懼症”還是什麼的,需要慢慢地、耐心地開導。
結果他試了好多次,說到正事,感覺邱渟啥都正常,但就是不愛跟他們說話,聽說在單位裡也是這樣。
夏天的時候,還經常和朋友出去吃個飯,最近倒好了,一個月連門都出不了兩次,整天就呆在房間裡,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眼看她也該考慮找對象了,但她對此好像一點興趣都沒有。
真是愁人!
於是他說道:“行,那我明天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