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湖那邊蘇雲朵特地留了塊離河離譜遠地勢較高的地建了個小院子。
院子不算大,卻有正房四間東西廂房各兩間,外加一間寬暢的堂屋、不大不小的廚房和小間獨立的小茅廁,麻雀雖小卻也五臟俱全。
這是蘇雲朵接到陸瑾康的信,得知他會從鎮國公府的家生子中選個有能力的人給她管理人工湖一應事宜,考慮再三之後才決定建下的。
畢竟這樣的人雖說只是奴才卻又不同於一般奴才,能給他以優待,人家才能一心一意地替她幹活,她自己就能少操點心。
蘇雲朵一直以爲能得陸瑾康推薦來負責人工湖的人至少是個三十多快四十的人,肯定不可能獨自五人來葛山村少,不得帶着一家老少,卻不料張忠只是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此行不過光棍一條,身邊連個家眷都沒有,實在很是出乎蘇雲朵的意料。
再則蘇雲朵也有些慶幸當日因擔心湖邊住着水氣重,特特地在那幾間屋裡都盤了炕,傢俱則是從山裡砍了些樹讓木匠現做的。
如今看着倒是歪打正着了,屋裡有炕,對張忠的腰再好不過。
只是讓張忠一個人住那個院子卻是不太不妥當了。
當然張忠年輕並不一定表示沒家眷,這個時代成親都早,說不定張忠的家眷只是沒一起過來罷了,待張忠在這邊安置妥當了,再接家人過來也未可知。
這事還得問確實了,若是張忠有家眷,只是要晚些過來,那個院子自然還是留給張忠一家。
若真的只是張忠一人來葛山村,倒不如讓鄭大牛一家和那幾個爲了人工湖才請長工一併移去小院子同住,方便做工也方便互相照應,總得讓張忠忙完活之後有口熱飯熱水纔好。
鄭大牛的老孃蔡氏,自來了葛山村以後,得老大夫看診開藥,身子倒是一日好過一日。
鄭小倩雖說年幼,還真是個能幹的。
當然僅憑這祖孫二人只怕接不下人工湖這幾個長工的伙食,總還得另外找個廚娘纔是。
當然如此一來,鄭大牛的那份長工約還得再修訂一下才說得過去。
見蘇雲朵半晌沒有言語,陸瑾康輕咳一聲問道:“可是有什麼爲難的事?”
“倒也不算十分爲難,只不知張忠在京城的家眷何時能到?”蘇雲朵搖了搖頭笑道。
陸瑾康輕笑出聲:“張忠是張伯的幼子尚未婚配,倒有個相好的女子,如今正在神泉山莊當廚娘。”
蘇雲朵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張忠該不會是衝着那廚娘來的吧!
不過若這兩人真成了親,人工湖那邊的廚娘可就有着落了。
神泉山莊一共三個廚娘,蘇雲朵自是都認得,除了年長的張嬸,那個叫白芨的是銅山的未婚妻,兩人準備轉過年成親。
餘下的就只是那個看似嬌嬌俏俏,幹起活來卻風風火火性子也極是爽利的白英了。
陸瑾康知蘇雲朵已猜出張忠的意中人是誰,笑着繼續說道:“張忠此來自是要與白英成親,從此就在葛山村這邊長住。昨日張忠已經託了孔老夫人身邊的韓嬤嬤做媒,白英亦已應下。你只管按照自己的計劃去安排,他們成親之事自有人替他們操心。”
蘇雲朵感激地看了陸瑾康一眼,這人看似冷心冷肺的,實則卻是個熱心腸。
張忠這事一落定,蘇雲朵手上的事情基本算是式式都安排得妥當了,就算明日啓程也使得。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蘇誠志這一趟回來,自是還要再請一次客,而陸瑾康還得去礦場巡視,都需要時間。
陸瑾康在葛山村待了二日,第三日帶着侍衛與趕來會合的寧忠平打馬去了硝石礦。
陸瑾康前腳剛走,孔老夫人就帶着身邊的嬤嬤和丫環來了蘇家院子。
往常孔老夫人也有來蘇家找寧氏閒話的時候,今日孔老夫人的目標卻並非寧氏、
她可不是那種沒有眼色的人,寧氏和蘇誠志一別小半年,此刻正是小別勝新婚正黏糊着呢。
這不,連蘇澤睿也被蘇雲朵帶在了身邊。
孔老夫人自不會去擾了這對僞新婚夫婦,今日下山來只是找蘇雲朵說話。
“子健昨日與我說了許多,他覺得你在張平安這事上太過綿軟,讓我一定要提醒你幾句。今日去礦場前又特特地提醒我,一定不要忘記與你說這事。”孔老夫人讓紫蘇帶了蘇澤睿去外面玩耍,又讓自己的僕婦退下,這才拉着蘇雲朵的手道。
蘇雲朵微微一愣,眨巴着眼睛看着孔老夫人,這個子健不會指的是陸瑾康吧。
不待蘇雲朵問出聲,孔老夫人已先一步給蘇雲朵解了惑:“忘記告訴你,子健是瑾康小子的字。”
一般男二十行了冠禮,才由長者賜字,沒想到陸瑾康尚未及冠先有了字。
蘇雲朵默了默,決定還是向孔老夫人挑明這件事的始末:“張平安這事吧,我也不瞞着孔奶奶,那只是我與張平安做的局。
事實上早先就與張平安之間有了協定,做這個局不過就是要給張家一個教訓。
卻沒想到那麼湊巧就讓陸表哥給遇上了,更沒想到陸表哥二話不說上來就與張平安把賣身契給簽了。”
孔老大夫頗有些疑惑地看着蘇雲朵,自然是很不明白明明一個願賣一個願買的事兒,又何必管那個張家是什麼樣的想法。
“那張家特可恨!我等着他們上門來鬧這一場,好揭開他們僞善的皮,省得張家那對婆媳總是暗戳戳地壞人名聲,卻偏偏片葉不沾身!”蘇雲朵狠狠地說道。
孔老夫人還真沒見過蘇雲朵這付睚眥必報的模樣,不過想想那張家平日裡的行事,倒對這樣的蘇雲朵更添了幾分喜歡,再想想陸瑾康的擔心,不由莞爾,倒是白白操了那份心。
“此前孔奶奶就多次提醒過我,去了京城身邊最好有可靠又可用之人在外面打點方便行事。
此前我也有考慮,卻又實在沒人可用,待張平安上門來自賣己身,倒是讓我生出帶他去京城的想法。
到底與他籤契死契還是活契,一時間卻真是有些猶豫,畢竟好好一個良民賣身成了奴才,又是鄉里鄉親,心裡總歸有些不落忍。
如今看來還是陸表哥的雷霆手段對張家更有用,陸表哥出手果決,真正是解了我心頭之恨。”蘇雲朵說着對着孔老夫人露出一個羞赧的笑容。
孔老夫人心頭微鬆,伸出手指在蘇雲朵腦門處點了點,又佯裝惱怒,怒目嗔了蘇雲朵一眼:“既是如此,又爲何不與子健說個分明,白讓他替你提着顆心,生怕你與你爹孃一樣的性子,到得京中再行那瞻前顧後之事,沒得讓人輕看了你!”
“孔奶奶教訓得是,待陸表哥歸來,雲朵必與陸表哥說清,以後也多學些陸表哥的行事手段,定不讓人輕看了去。”蘇雲朵挽着孔老夫人的胳臂言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