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卓爾父子果然上山了...”
踩在鬆軟的雪地上，恆空感慨出聲：“道友收弟子，弟子一個個會很興奮，很慶幸。到了貧道這裡，卻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
張一方拜師恆空沒有見到，尤西子當初拜師的時候，恆空就在三清觀。當張道然宣佈要收尤西子爲徒的時候，尤西子眼眸之中的興奮，顫抖的身體，無不是說明，尤西子當初是多麼渴望拜入張道然門下。
“人與人不同，卓爾一家是藏民，他們信仰的是佛教。想要讓他們改變信仰，極其艱難。利用非常手段，尚且有一些不確定因素。”張道然擡頭看了眼雪山之巔，皺了皺眉：“雪崩還有半個小時，他們應該可以來到這裡...”
恆空臉色有些古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有些惋惜的說道：“其實，要是朵朵小居士在這裡，親身經歷雪崩，效果會更好一些。”
“道友自己卻是沒有發現，朵朵居士很是尊敬道友。道友收徒，難就難在朵朵居士未來還有學業，不可能跟隨道友身邊修道。卓爾家也不會讓朵朵居士放棄學業修道。最難一關，則是卓爾.圖木，他是忠實佛教徒。”
恆空淡然的臉上，有些失落：“修道，全憑緣之一字，貧道感覺與道友在這裡，利用雪崩改變他們信仰，這個緣字就被淡化。事不可爲，貧道寧願再等幾年。”
張道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有緣水到渠成，無緣不可強求。貧道懂得這個道理，自然會順着這個緣字謀事，不會壞了道友師徒之間的緣分。”
“道友是說，朵朵小居士，與貧道有師徒之緣？”
張道然已經不止一次提到師徒之緣。奈何對於占卜之道，恆空不懂。
張道然點點頭：“這次事情過後，還需要等待明年新春......”
恆空鬆了口氣：“等就等吧，能有絕佳弟子拜入門下，等上半年多，等上三年五載，也是值得的。”
張道然與恆空在雪地上等候，卓爾父子已經開始爬山：“阿爸，兩位道長已經到了雪地區域。恆空道長明明說會有雪崩，現在還有半個小時左右。而他們沒有勸阻我們，自己卻上了山，我總是感覺古怪...”
“不用古怪，我本來已經半信半疑，要是兩位道長相勸，或許不會爬山。現在，我感覺不會有雪崩，是恆空道長算錯了......”卓爾.圖木微微一笑：“我每年夏天都會來這處牧場，算算日期，已經有四五十年。對於這裡的瞭解，不說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對於這裡的雪山還是很瞭解的。從數代之前，卓爾家族佔據這處牧場，已經有三百餘年，從來沒有發生過雪崩。”
卓爾.圖木的話，讓卓爾.和山兄弟倆放下心來。
卓爾父子是牧民，登山騎馬屬於家常便飯，身體素質很好。不過二十幾分鍾到了張道然與恆空面前，張道然伸出一隻手，空中飄飄蕩蕩幾朵雪花落在掌心，瞬間融化。
“雪崩了......”
張道然臉色有些凝重，沒有經歷過雪崩的張道然，不再那麼淡然：“現在下山還來得及......”
還沒來得及喘息一口的卓爾.圖木父子，臉色有些變幻。他們剛剛到這裡，張道然就說雪崩了，是要爲自己的掐算不準，找一個臺階下？
“簌簌...”
頭頂飄起雪花，卓爾父子擡起頭來，雪峰之上，一道白色的波浪，從雪峰之頂滾滾而下。氣勢浩大，雪花之中夾雜着碎石......
“真的雪崩了！”
卓爾父子臉色一白，臉上的高原紅都淡去了幾分。
“快跑！”
雪崩的破壞力，不是人力可以抗衡。在這裡等着，只有被雪浪衝走，埋在雪堆之下。甚至雪崩帶來的巨石，把人砸死。
“轟隆隆...”
山峰越高，雪崩後半程速度越快，威力越大。距離越近，那種轟鳴聲傳進耳朵裡，震得耳膜生疼。
“滾下去！”
卓爾.圖木身體直接倒下，向山下滾去。這個時候，雙腳深陷積雪之中，限制行走速度。這個時候滾下去，速度會快很多。唯一的缺點就是，滾幾圈之後，胃部翻涌，頭暈腦脹。
好在，帶有積雪的山坡只有垂直百米左右，走過積雪的山坡，再往下，雙腿可以奔跑，就有機會避開雪崩。
然而，想法是好，現實中，人類不斷翻滾，根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再加上積雪太厚，卓爾父子滾了不足數十米，頭暈腦脹，卓爾.和風更是暈暈乎乎，坐在雪堆中不停嘔吐。
“走吧...”
雪崩浪潮的速度正在提升，此時距離張道然與恆空已不足數十米。縮地成寸一步跨出就是數十米，遠遠看去，雪崩雪浪就在兩個人身後，即將把兩個人淹沒，卻又被兩個人一步跨出，輕易躲過。
“這次下不了山了，真的有雪崩！”
卓爾.圖木也不能倖免，趴在雪地上不斷嘔吐，整個世界都在旋轉，眼前有些發黑。轟隆隆的雪崩浪潮的聲音，越來越近。努力睜開雙眼，就看到雪浪撲來，不足三兩秒鐘就要把他淹沒沖走......
眼前一花，身體騰空而起。
“轟...”
剛纔趴着的地方，被雪浪淹沒，捲起更大的雪浪。
定了定神，發現自己被恆空道長夾在腋下，一步跨出就是二三十米，雪浪就在身後。恆空道長雙腳幾乎輕輕一沾雪面，就在數十米外。
整顆心忽然提起，自己的兩個兒子！
擡起頭來，看到遠遠的，張道然一手一個，提着卓爾.和山兄弟倆，幾乎已經快到山腳下。
再看看身後，雪浪幾乎追着恆空道長，雪浪中夾雜着巨石，聲勢駭人。哪怕慢上一步，就會被雪浪掩埋。如果不是被恆空道長所救，自己這個時候已經被雪浪淹沒。
轉瞬間到了山腳下，雪浪依舊，恆空道長一個側轉，幾步間到了數百米之外。
“轟隆隆...”
雪浪到了山腳下，速度已經到了頂峰，雪浪拍擊在山腳，巨石瞬間被沖走，碎裂成碎塊。巨大的雪浪，到了山腳，激起一陣陣雪霧，遮天蔽日......
遠在牧場的巴雅還有卓爾.和林，一直關注着雪峰，哪怕距離很遠，也清晰地看到，雪浪滾滾。巴雅整個人癱坐在地，卓爾.和林臉色煞白：“阿爸他們危險！不知道兩位道長，有沒有追上阿爸他們！”
“阿媽，我去去就回...”
騎上一匹馬，絕塵而去。雪崩之後，人類被掩埋，如果沒有受到雪浪中石塊的重擊，在雪堆裡把人扒出來，還是有救的。
走了二十多裡地，看到卓爾.朵朵滿臉是淚，踉踉蹌蹌向前奔跑。一批棗紅色的馬匹，一條腿翹起，三條腿有些彆扭的前行。馬匹折了腿，不能騎行。
“朵朵，上馬！”
從卓爾.朵朵身邊慢跑而過，伸出一隻手，拉着卓爾.朵朵，坐在了身後馬背上。
“阿爸可能危險了...”
卓爾.朵朵聲音沙啞的說道，這裡距離雪峰更近，卓爾.朵朵，甚至感受到，雪崩的時候，大地都在顫抖。那聲勢浩大的雪崩，任何生靈，都難以存活！
......
面對堆積十幾米高，把山溝都填平了的冰雪，卓爾父子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早知道就不登山了......”
卓爾.和山心有餘悸的說道，看着臉色淡然的張道然，滿臉感激的行了一禮：“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張道然搖了搖頭：“貧道與恆空道友知道你們有此一劫，知道無法用言語說服你們相信。只有親身經歷，纔會明白，危險的背後，很多應該思量的話語，都被忽略。”
張道然轉身離開，向牧場走去：“占卜有難誰人聽，雪崩之後慶餘生。我有長生書長卷，有緣可入道門中......”
卓爾父子聽不懂這些，呆呆的看着張道然離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崇敬：“真正的高人應該是張真人吧......”
看了眼臉上同樣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的恆空道長，卓爾父子恍然而悟。
“阿爸...”
一匹快馬本來，馬背上卓爾.朵朵與卓爾.和林聲音中充滿了欣喜。
卓爾.圖木臉上浮現一絲笑容：“活着，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