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寒冰屋外一片寂靜,只有擔心的大夏人遠遠地看着,小聲地討論着,他們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自然是憂心得很,但也不敢靠近。
過了好一會兒。
無邪總算是從地上爬了起來,她先是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旋即目光落在了東池漓的身上,又看向了玄寒冰屋,臉上是茫然。
“媽……”無邪有些瑟縮地喊着東池漓。
即便是入魔,可她還是記得很多事的,起碼到玄寒冰屋內,昏迷之前的事情她都記得,“裡面,還有人嗎?是誰?是……是習芒叔叔嗎?”
她還記得她將習芒的腹部給穿過的事。
東池漓死死地盯着無邪,片刻後說道:“你覺得你都好了嗎?”
無邪忙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心虛地點了點頭,顫抖道:“似乎並沒有平時的燥熱感了,身體……很是舒服?”
東池漓深吸了一口氣:“你知道你現在體內流着的是誰的血嗎?”
無邪看着自己左手腕的刀口傷疤,猶豫了一會兒,方纔試探性地回答:“是……是媽,你的嗎?”
東池漓驀地就覺得心裡堵得慌,她對無邪招了招手:“你過來。”
無邪走到了東池漓的身邊。
東池漓卻驟然擡起手來,狠狠地在無邪的臉上扇了一巴掌,伴隨着那一聲清澈的耳光聲,無邪只覺得耳朵一陣轟鳴,整個人跌在了一旁。
爲什麼數年未見,自己的母親給自己的並不是久違的擁抱,而是一個如此狠辣的耳光!
還未等無邪質疑東池漓的絕情。
東池漓便已經歇斯底里,幾欲崩潰地大吼道:“那是你習芒叔叔的血!你身體裡流的,全是你習芒叔叔的血!”
遠處的旁人原本見勢不妙,就像衝上來拉住東池漓,但一聽東池漓的言語,竟又自覺地停住了腳步,再不敢抱着上來前的心思。
無邪聽着東池漓的怒吼,整個人也是愣怔在了原地,喃喃道:“習芒叔叔的血?怎麼會是他的血,他不是已經……”
望着無邪失神的模樣,東池漓又是一陣心痛,無邪會變成如今這模樣,分明是她和帝天凌的過錯,又怎麼能夠怪罪在無邪的身上!
越想心裡越是躁狂。
東池漓赫然擡起手來,重重地在自己的臉上也揮了一掌。
無邪擡頭驚訝:“媽,你……”
遠處衆人倒抽兩口,沒想到樓主對待自己,也是這般的狠辣。
臉上火辣辣的疼,東池漓伸手擦拭了一下脣角,便拭下了一手的血來,她苦笑了一聲,用袖子將鮮血都擦乾淨後,又對無邪道:“你過來。”
遠處衆人此時就有些按捺不住了,難不成東池漓還想再打無邪一巴掌嗎?
可是他們插得了手嗎?
就連墨七、東邊月和奚鹿,都在遠處看着,沒有上前來阻擋。
無邪竟沒有猶豫,再度朝東池漓走了過去,只不過走到東池漓面前的時候,她渾身都僵硬了起來,顯然在等待着東池漓第二個巴掌的落下。
然而,無邪等來的竟是東池漓在她臉上輕輕的撫摸。
還未等無邪擡頭看,東池漓就已經將她擁入了懷中,哽咽着:“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所以纔會這樣打你,以後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無邪沒有說話。
東池漓便摟着無邪,默默地淌着淚。
心裡真的是一陣又一陣的空落落,完全沒有底。
生怕會出現讓自己忍受不住的事情。
但東池漓在這難受着,無邪又豈會好受。
見到東池漓會有這樣的反應,便知道習芒此時的情況非常不好。
這些年來,最照顧她的人便是習芒了,但是她卻因爲一次又一次的入魔,一再傷害習芒,心裡也是五味雜亂,不是滋味,只能淚流。
母女二人就這麼摟着哭泣,全不顧旁人的眸光。
嗖——
此時帝天凌再度撤下了滅生焱,衝了出來找到東池漓,看她正和無邪抱在一起,便徑直將無邪推開來,又是默不作聲地在東池漓的身上劃了一道口子,又接了些血。
正當他要迅速地回玄寒冰屋時,無邪叫道:“爸!他怎麼了?”
帝天凌留下“我盡力”三個字,便消失在了母女二人的眼中。
空氣中那血腥之氣,比之前還要濃烈了許多。
時間緩緩地流逝着。
帝天凌一共出來了四次,每次都毫不猶豫地取走一些東池漓的血。而且他的神色也是越發的嚴肅的了,自身的情況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時時刻刻都在高度集中着精神。
東池漓和無邪見帝天凌的神色,心也是越來越沉。
三天後。
帝天凌撤掉了滅生焱,從裡面走了出來。
東池漓直覺地伸出手去,帝天凌卻疲憊地搖了搖頭:“不用了,不需要了。”
無邪登時就坐在了地上,一臉的絕望:“是我……是我害死了習芒叔叔嗎?”
只有東池漓愣愣地看着帝天凌,旋即臉上出現了久違的喜意,她驟然將無邪給拉了起來:“走,去看你習芒叔叔,你這次一定要給我跪下來,好好地認錯,並且感謝他救了你的命!”
東池漓瞭解帝天凌,帝天凌若是說話了,便是習芒沒事了,若他一直沉默着看她,那十有八九習芒得歸天了。
無邪便這麼被東池漓給拉進了玄寒冰屋之中。
冰屋裡原本應該是鮮血淋漓的,現在已經被帝天凌清理得乾乾淨淨了。
來到冰牀邊上。
東池漓低頭看向習芒,習芒此時依舊死死地閉着眼睛,臉上十分蒼白,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而且裸露在外的皮膚到處是小小的疤,不知道帝天凌究竟是如何將習芒給救回來的。
“習芒叔叔……”
無邪見到習芒這個樣子,登時眼淚就決堤而出,好似還是當年那個遇事便縱情哭泣的女孩兒。
東池漓便見到習芒的眼珠子在眼皮下動了動,然後就看見他那慘淡的脣也動了,沙啞的聲音虛弱道:“無邪……你怎麼又哭了?發生什麼事了?啊……我想起來了……”
無邪愈發難受:“習芒叔叔!”
習芒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捂着胸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簡直要將肺給咳裂了一般:“沒事,我沒事,我怎麼可能會有事……”
東池漓難受道:“你差點就死了……”
“胡說,我堂堂祖青雀——”
“閉嘴吧你。”帝天凌從外走了進來,一手摁在了習芒的脣上,“你已經死過一回了,你現在命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