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雲仲早在昨天深夜就離開了霸王宗,秘密潛入海洋,一路往東。
那裡有片海域盤踞着一羣兇殘的鯊魚,族長是一頭通體金黃的黃金虎鯊,境界在聖武境五重天左右,麾下還有三頭聖武境的金玟虎鯊,那羣虎鯊都是些悍不畏死的嗜血猛獸。
管雲仲要做一件狠事,激怒那羣虎鯊,引他們衝擊鍾離飛雪的大船,在混亂之中、驚變之下,嚴鑫他們肯定憤然反擊,如果能殺幾頭,虎鯊族長黃金虎鯊必然會出手。就算鍾離飛雪以誅天殿之名威懾,也很難控制住局面。如果能殺死嚴鑫最好了,就算不能,也能廢了他,至於那個白繡,地武境而已,必死無疑。
一死一廢,鍾離飛雪還會要他們嗎?
“你斷我生路,我要你的命!”管雲仲在天亮之前趕到了那片海域,下潛到千米之下,在黑暗裡悄然搜索着。
這裡黑暗壓抑,伸手不見五指,靠靈力匯聚在雙眼才能看清模糊的景象。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很久沒有這麼冒險過了,但是值得!
千米深的海底,地勢起起伏伏,黑暗裡遍佈斷層,許多石峰像是利刃般樹立着。
一頭十米長的虎鯊從旁邊遊曳而過,氣息兇悍驚人,附近的魚蝦紛紛退避。
管雲仲藏到了隱蔽處,避開之後往裡面深入,越是往前,虎鯊越多,在黑暗裡像是幽魂一般,無聲無息的遊曳着,讓人心裡發毛。
他在尋找黃金虎鯊坐下的那幾頭金玟虎鯊,最好是找到聖武一重天的,他能佔着突襲的優勢一擊劈殺,然後趁亂撤走。他握緊了手裡的一片獸皮,這是他從霸王宗裡偷出來秘寶,據說是由一頭深海巨獸所煉,能包住身體全速渡海。這是他膽敢來這裡,又自信能甩開虎鯊追擊的依仗。
“在哪?你在哪?快出來啊。”
“千萬別讓我失望。”
“來吧……來吧……”
管雲仲秘密潛行,神識全力鋪開,可這裡似乎有着奇妙的禁制,神識竟然受到極大的壓制,越是往前,神識範圍一再縮短,等他越過一片起伏的海底山叢後,前面視野豁然開朗,這裡像是片巨型深谷,綿延上萬米。
但是,讓管雲仲驚駭欲絕的是,這裡面竟然盤踞着密密麻麻的深海巨獸。
上百頭虎鯊分佈在最外圍,一頭黃金虎鯊非常惹眼,金光燦燦,盡顯威猛之勢,十多米的身軀卻微微向前傾瀉着,似乎在恭迎着什麼。再往裡面,是一羣接着一羣不同種類卻都強悍可怕的海獸族羣,有非常罕見的巨型吞海鯨,有絢麗卻危險的幻彩雷鰻,有寒冰玄鱷、三眼毒蟾等等,都是些尋常難得一見的可怕大妖。
這特麼什麼情況?
我一頭扎進了什麼鬼地方?
獸族大會嗎?
管雲仲頭皮發麻,牙齒都在打顫,艱難的咽口唾沫,腦袋嗡嗡的。他顫微微地要沉下身子,遠遠離開這個地方,可當他下意識往遠處瞥了眼的時候,卻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僵在那裡。
“那是……那……那是深海龍狼?”
在獸潮包圍的中間,一頭模樣怪異的巨獸驕傲的挺立着,它像是頭英武的巨狼,但體型更長更健碩,還拖着一條粗壯的龍尾,渾身覆蓋着黑色的鱗甲,泛着寒光,即便在這千米之下的深海,它渾身還是燃燒着可怕的烈焰。
這是深海龍狼,虎皇坐下的大妖。
管雲仲有幸見過它一次,也在霸王宗關於萬獸羣島的史冊中見到過,印象非常深刻。
“它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離萬獸羣島八千多裡,離誅天殿只有……一千多裡。”
“深海龍狼集結這麼多海獸,它想幹什麼?”
管雲仲自認見過很多世面,可從沒見到過這樣的場景,腦海裡一瞬間幻想起各種可能。
然而……
管雲仲想着想着,忽然一陣渾身發毛,瞳孔恢復焦距,定眼往前一看,心臟猛地一跳,那聲‘噗通’聲,幾乎像是悶雷般在耳邊響起。
巨大的山谷裡,所有的海獸竟然不約而同的全部轉頭看向了這裡,幾千雙兇殘的豎瞳,何等恐怖的場景,有點泛着綠光,有的冒着藍火,有的漆黑似深淵。
管雲仲艱難嚥口唾沫,臉頰都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我……我……”
管雲仲牙齒打顫,狠狠咬了咬舌頭,才說出了句囫圇話:“我……走錯了……你們……繼續……”
“人類,過來讓我瞧瞧?”黃金虎鯊腥紅的雙眼像是兩片血潭,口吐人言,這是他的領地,竟然被個人類混進來了,這讓他很沒面子。
“抱歉……告辭……”管雲仲驚悚,甩手扔出了那塊獸皮,獸皮光芒暴漲,像是片雲霞般捲住了管雲仲,帶着他飛退,然而……方圓十餘里內的海底彷彿突然凝固一般,獸皮飛出不到百米就定在了那裡。
深海龍狼冷漠下令:“吃了他。”
“不!!”管雲仲驚駭欲絕,發出淒厲的尖叫,靈力涌入獸皮,瘋狂地掙扎着,可怎麼都動不了。
十九頭海獸猛地竄起,撲向了管雲仲。
秦命他們乘船入海,卻沒走多遠便捨棄大船,騰空而行,趕往誅天殿。坐船速度太慢,秦命等不及一天一夜,必須要在天黑前趕到,也必須在今天確定童言童欣的情況。
石雅薇奇怪鍾離飛雪爲什麼突然好像很着急的樣子,可不方便多問,催促着韓威他們儘快跟上。
誅天殿!
童言童欣身上的咒印已經在五天前就褪盡,可給靈魂帶來的巨大損傷讓他們頭痛欲裂,渾身虛弱的使不出力氣,由於詛咒留下的後遺症,他們時不時的會有種錯覺,這具身體好像不是他們自己的。平常的走路、起身、甚至是轉頭,一個想法就做出來了,再平常不過,可有些時候,他們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他們被帶回誅天殿後就看押在了一座地下牢籠裡,陰暗潮溼,纏着特製的鎖鏈。
“啊……”童言突然抱頭慘叫,後遺症一陣陣的發作,每次都疼的像是有鋼針在腦海裡來回的穿插着,疼得他口鼻溢血,疼的他恨不得敲碎自己的腦袋。
童欣被限制在牢房一角,心疼卻又過不去。
童言蜷縮在地上,慘叫了足足十分鐘,最後連聲音都發不出了,用力的抱着頭,身體陣陣痙攣。
“再堅持堅持,過幾天就好多了。”童欣忍着淚,寬慰着童言。
童言眼眶都溢出血水,癱在地上好半天才慢慢回過神來。他定定的看着潮溼昏暗的牆角,沒有爭吵,沒有掙扎,目光無神,呆呆的發着楞。
每次發作都很痛苦,可是,已經麻木了。
“童言,想什麼呢?跟姐姐說說話?”童欣忍着滿身的虛弱,靠坐在牆角,看着童言的樣子,一陣的心酸。他本該是個驕傲的公子,也是未來的族長,卻淪落到這種地步。
童言瞳孔沒有焦距,無神的看着前面,臉上沾滿污垢和血水。“姐姐……”
“嗯?”
“我如果死了……她們……會心疼嗎?”
“沒有誰會死,別說這種喪氣話。我們都會好好地,你姐夫會來救我們的。”
“姐夫?”
“對,他一定會來,相信他。”
“姐夫……姐夫……”童言喃喃低語,閉上了染血的雙眼。“他不能來,這裡是誅天殿,他……不能來……他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