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雖勝猶敗(下)

那個金色的心臟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卡莫的身體卻是迅若奔雷,從數裡之外眨眼即至。麟羽絕望了,他可以感受到那海嘯般的黑暗能量是如此的龐大,如果是在全盛時期或許還有接下的可能,然而,在經過數次的能量壓縮和激烈的戰鬥之後,他已經是傷痕累累,面對卡莫這種自損修爲的全力一擊,生還的可能已經是微乎其微。

帕特里克眥目盡裂,雙目一片血紅,麟羽和他一起戰鬥的點點滴滴也浮現在眼前,他用那不及大乘期的修爲殺死高階公爵克勞迪婭和中階公爵比爾的情形,讓帕特里克一直記憶猶新。與其他四人一樣,麟羽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經超越了真正意義上的聖子,不但自創修煉法訣解決了他們一千多年來的窘境,而且他的謙遜和勇敢也遠遠出乎衆人的意料之外,以他聖子之尊卻仍然把衆人當成前輩,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動和尊敬,然而,就在此刻,他卻要眼睜睜地看着這個一直創造奇蹟的聖子死去,心中的憤怒、悲痛和愧疚無法言喻。

那流轉着狂暴黑暗能量的身體已經近在眼前,麟羽也同時把八極之力提升到頂點,即使不敵他也不會坐以待斃。軒轅劍上的各色光芒急劇暴漲,空氣中的天地靈氣彷彿凝聚成了實體一般,那隱隱的光彩與軒轅劍上的五彩斑斕交相輝映。

“聖子!”

勞倫的聲音充滿了悲壯,眼神中更是帶着對麟羽的尊敬和對帕特里克的留戀,但是那臉上的神情卻是堅定無比。

他的聲音並不是現在才響起,整件事的過程原本就非常短暫,就在卡莫的身體襲來的時候,勞倫已經全力一招逼退四名候爵並殺死其中的一人。緊接着,他便飛身往麟羽這邊而來,沒有任何的猶豫。他知道,現在的麟羽不可能在接下這樣的重擊,同時他也知道,他也同樣無法接下。但是他選擇了義無返顧,麟羽再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是一樣的超然,無論是他以不到20歲的年齡達到這種修爲,還是剛剛他和勞倫互換位置解他燃眉之急,這些都讓麟羽在他心目的地位大大的提高,甚至已經把他當成了救命恩人看待。

帕特里克急於救援的左衝右突,麟羽拼了性命的孤注一擲,還有勞倫風馳電掣般地飛奔而來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生。由於三人的行動都是在電石火光之間,所以當勞倫的聲音傳到兩人的耳朵時,他的身體已經擋在了麟羽的前面。

麟羽連忙撤去軒轅劍上的八極之力,轉而全力防禦。他很清楚勞倫是來拼死相救的,但是他也明白現在說什麼都已經遲了,他不可能再有時間做出推開勞倫之類的舉動,既然如此,倒是不如成全了他的一片苦心。但是,感情豐富的麟羽又豈是無情之人?心中的感激和眼角的淚水正是他感動的證明。

看着勞倫身上金光大盛,帕特里克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那是欣慰的笑容,因爲麟羽的安全已經得到了保障。但是臉上的落寞和痛心卻又是那麼的顯而易見,一同生活了近兩百年的戰友和夥伴終於在這一刻要分別了。不!那已經不僅僅是戰友,爲了避免血族的偷襲,這一百多年來的同吃同住讓他們的感情又豈是戰友那麼簡單?甚至已經超過了兄弟之情朋友之義。

“轟!”

卡莫的身體終於和勞倫的金黃色光罩碰撞在一起,激起一聲巨響,整個地面更是動盪不已。暗元素從卡莫的身體內噴薄而來,讓方圓近百里之內好象被颶風襲擊過,地面被清理的很乾淨,連一塊突出的岩石都已經看不見,空中也像是世界末日一般,灰黑色的氣流一直升騰到上千米的高空,遮蓋了羣星點點,遮蓋了寒月清輝。

勞倫的金色光罩僅僅只抵抗了片刻便分崩離析,狂暴的能量也隨之衝向他的身體。他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但是那胸前被炸出的血洞卻是如此的觸目驚心,內臟和鮮血傾泄而出,臉色也瞬間變的一片死灰。

戰鬥這一刻停止了,僅剩的四名候爵在這強勁的無差別攻擊前化爲烏有,而帕特里克和杜本雖然修爲深厚距離較遠,也不得不奮力抵抗。麟羽受到的攻擊是最小的,站在勞倫的身後,他只需要承受一點勞倫被擊飛的衝力,但即使是這樣,也被衝出了數裡之遠。

“勞倫!你不會死的!不會的!”

麟羽抱着勞倫瘋狂的吼叫着,取出十數顆五菰玉清丸齊齊向勞倫的口中塞去,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眼,心中彷彿被無數的鋼針刺穿般的疼痛。

勞倫的嘴脣蠕動着,卻已經說不出一句話,只是無力的推開麟羽的手。五菰玉清丸對於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一絲效果,他全身的經脈、血管、內臟、甚至是肌肉都被粉碎了,只是僅剩的一絲鬥氣才讓他沒有馬上死去。

“不要死!你不可以死!我以聖子的名義命令你!”麟羽的嘴角溢出了絲絲血漬,叫聲已經變地嘶啞。

勞倫在推開麟羽的手之後,已經沒有了一絲氣息,那無神的雙目也慢慢地合上了,只是那嘴角的一抹微笑卻好象是在說,他不後悔,他救下了麟羽,雖然,這代價是他的生命!

麟羽緩鉿地站了起來,向地上的勞倫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聲音如同囈語:“勞倫,你安息吧。你放心,就算我歐陽麟羽戰死沙場也會爲你報仇,這是我欠你的!”

數裡之外的帕特里克心裡雖然悲痛萬分,但是在抵擋住“血魔解體”攻擊後,他就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到杜本身上。而在帕特里克這種狀若瘋狂的攻擊中,杜本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即使是血族引以爲傲的速度優勢好象也沒有了作用,因爲對方根本無視他的攻擊,每一招都是生死互搏的方式,讓他不得不每每收招躲避。

“帕特里克,你先去休息,我來對付他。”麟羽的聲音充滿了冰冷,死亡般地冰冷。

帕特里克沒有違揹他的命令,麟羽的聲音甚至讓他有一種深切的恐懼,而杜本又何嘗不是如此?這個僅僅相當於血族伯爵後期的年輕人不但差點殺死了他大哥,現在竟然讓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無力感,作爲公爵中階的他甚至懷疑對自己的修爲產生了懷疑,因爲,他感到死亡在這一刻離他如此之近。

“一招!如果能接我一招不死你就可以活下去!”麟羽的聲音愈加冰冷。

杜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大意,即使麟羽的話確實很猖狂,應道:“你要說話算話。”

麟羽沒有理會他的話,八極之力再次被瘋狂的抽去了三成之多,軒轅劍的劍尖之上也同時泛出一抹瑰麗的色彩,他的口中也涌出了一口鮮血。

“點星!”

在麟羽的輕喝聲中,軒轅劍一閃而沒,而杜本全身金光暴漲間也把能量提升到極點,感知緊緊地鎖定着疾弛而來的彩芒。他同時也已經做好了斷去手臂的打算,之前卡莫的舉動他一直看在眼裡,當然明白只要被眼前的攻擊擊中任何一個部位都會立即發生異變。

他能想到的麟羽自然不會想不到,既然敢如此誇下海口,他當然有自己的想法。剛剛他只是想換下帕特里克自己親手爲勞倫報仇,但是無意中把心中的感情像氣勢和威壓一樣釋放時,他看到了帕特里克和杜本臉上的恐懼之色。這讓他產生了一種念頭,又一個新奇而大膽的想法——是不是當心神的強度達到一定的程度也可以變成一種攻擊方式呢?而杜本就變成了他的實驗工具。就在軒轅劍飛出的同時,麟羽那修煉心念分流的超強的精神力瘋狂的向杜本衝去。

心神也就是心念,只是說法上的分別,由於前世的記憶讓麟羽明白,心神其實和法師的精神力是一樣的概念。法師的精神力越高,所能施放的魔法等級也就越高,而修真界卻把心神修煉作爲一種修爲進階的必要前提,卻不是攻擊方法,最多也就是運用在神識方面而已,這簡直就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麟羽的猜測沒有錯,看着疾若閃電的軒轅劍杜本的黑暗能量已經悉數運於右手,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受到大腦中傳來一陣深入骨髓的劇痛,整個身體竟然短暫是失去了知覺,腦海中也是一片朦朧,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現了什麼事,甚至連身處險境之中也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轟!”

一聲巨響之中,軒轅劍回到了麟羽的頭頂,兀自盤旋着。黑暗能量瞬間席捲開來,把麟羽和帕特里克齊齊逼退了數百米之多,而麟羽的口中再次噴出了鮮血。

“麟羽!你沒事吧?”帕特里克驚叫道。

“沒事,走吧,他已經死了。”麟羽無力的說道。

“死了?”

“嗯,包括他的心臟。走吧,找個地方恢復一下再回羅馬。”

麟羽的聲音充滿了失落,不顧勞倫滿身的血污,背起那殘破的屍體邁着蹣跚的腳步往遠處走去。從今天起,他欠了別人的一條命,而他的“債主”卻已經爲了救他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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