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時分,臨天城變天了。本來蔚藍如洗的上空,被呼呼地北風趕來大片的烏雲,將臨天城罩在昏暗之中。揚起的風沙,在半空中盤旋流竄,四處肆虐。只要是風能到的地方,就是昏黃一片。
整個臨天城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沙塵暴蹂躪了將近七八個小時。直到傍晚時分,風漸漸的小了,濃濃地煙塵才逐漸消散。
可能是沙塵暴的原因,天色黑得很早,大街上早就沒有了行人。
臨月樓二樓的包間裡。屋內光線不足早早地就開了燈。
“南子,你丫,別喝了行不?操,都兩瓶了!”甄慶一把握住英南手裡的第三瓶白酒,想要阻止他倒酒。
兩人從放學到現在,已經喝了快三個小時了。
英南濃眉緊緊地擰在一起,通紅的雙眼,瞪着甄慶的手。
“操。鬆開,要是兄弟的話,就別管我!來,你也倒上。今天陪哥喝個痛快。”
甄慶望了望桌子上被揉成一團的信,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朱琳走了,連秦月也讓老妖婆給弄走了。她到底想幹啥?嗯?”
英南想起今天的事情,心裡就一陣一陣的抽搐。
早晨,自己風風火火地趕到學校去,一直到中午放學也沒見秦月的影子。打電話,關機。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沒等到人,卻等來了一封信。秦月的信。
“英南哥
昨天沒有跟你說我的事情,千萬別怪我。我不敢和你用手機聯繫,只能連夜給你寫封信了。
當你接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在京城了。………..”
操!英南的心臟當時就跟被幾千伏電壓擊過了一樣,先痛後麻,收縮在一起好半天才動一下。腦袋裡好像被人塞進去無數根稻草,漲得滿滿登登。
昨晚做的夢竟然殘酷地被實現了。深吸了十多口氣,才勉強提起精神把信看完。
讀完信,英南才知道昨天秦月說的第二個條件:楊玉嬌要秦月去京城,繼續學舞蹈。而且必須今天和朱琳一起走。
秦月因爲胡皋不能繼續舞蹈系的學業,暗地裡不知道哭過多少次。秦媽媽看着女兒傷心卻無能爲力。這一次能再見到哥哥秦虎,血脈相連,自己的心事,很自然地就跟秦虎說了。而且不止一次地希望這個當舅舅的能幫秦月一把。因爲秦湘蘭絕對相信龍虎幫的老大有這個實力。
無論怎樣,只要能讓自己的女兒實現夢寐以求的舞蹈夢。別說跟自己的哥哥求情,就是再做出更大點的犧牲,秦媽媽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一番母女情長,天可憐見。
秦虎爲妹妹內疚了三十年,對於秦媽媽的請求是絕對放在第一位,不過,秦虎知道自己在外交和人氣方面跟楊玉嬌相比差遠了。所以抽個機會就讓楊玉嬌幫忙想想辦法。沒想到楊玉嬌當時就答應去辦。給京城的親戚打了個電話之後,沒一會兒對方就回話,說是京城民族舞蹈學院同意接收。還說趁着沒開學多久,越快入學越好。
楊玉嬌是過來人,知道要想順利將秦月送到北京,就要快刀斬亂麻。所以趁秦月上門的機會,利用朱琳急於與英南相見的心情,故意擺了個烏龍,讓兩個小丫頭去鑽。
秦月和朱琳畢竟年輕,兩人再狡猾,也不會想到楊玉嬌的玲瓏心思。另外,秦月的善良本性,也起了一定的推動作用。兩人說好公平競爭的,朱琳走了,剩下她和英南兩人長相廝守,對朱琳不公平。所以忍痛點頭答應了楊玉嬌。
只是,昨晚怕突然告訴英南,會讓英南一時無法接受。所以纔等人走了,才讓人給英南捎信。
既然要分開一段時間,長痛不如短痛,相見不如不見。
可是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英南混混噩噩的過了一天,腦海裡翻來覆去全是朱琳和秦月兩人的身影和麪容。整個人傻呆呆地在教室坐了一個下午。
其實其中的因緣,英南也不是不理解幾位家長的一番苦心。不過英南心裡對楊玉嬌的做法實在是不能釋懷。將一腔的苦痛,全都歸結於楊玉嬌的勢利和霸道。所有的怨念都扣到楊玉嬌一個人的身上。
下了課,就拉着甄慶出來喝酒。破天荒地說了句豪言壯語:“哥掏錢,你白吃!”
甄慶知道真相之後,也替英南難過,兩個嬌滴滴地大美人就這麼說走就走了。要是他的話,八成比英南還要痛苦萬倍,非哭得昏天黑地不可。
不過,此時一見英南玩命往肚子裡灌酒,比痛哭三天三夜還厲害。
哎,早知道會這樣就不把英南拉臨月樓來了。這裡的酒是喝不完的,吧檯還他媽挺近,走幾步就能拿回一瓶來。要是早聽英南的,買點吃的喝的回汽修廠小屋裡去喝多好,最起碼出去買酒也得個功夫吧!這倒好,爲了自己享受一回白食,還把自己給搭上了。英南喝多少自己還得陪着。操,每人都快喝二瓶了,還是五十六度二鍋頭,酒鬼也該醉了吧!
“南子,也別太傷心,過兩個月就放寒假了。她們總不能在外面過春節吧!到時候這兩個丫頭還不是任你欺負!嘿嘿!”
“再說,你要是實在忍不住火了,兄弟找個嫩點的妹子給你去去火,放心,我絕對漏不了風聲。誰要…..”
“滾!你丫是人不?她們走,可以。跟我說一聲,我又不是死皮賴臉的人,再說,她們去學習也很正常。哥還沒糊塗到哪種是非不分的地步。可是….”
“那不就得了!瞧你這樣,跟生離死別似地。”
“可是那個老妖婆憑什麼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做主將兩人一塊弄走,還這麼損,連見個面都不讓?”
“噓,小點聲。想死呀你?”英南喝多了,心情鬱悶,百無顧忌,嗓門比大喇叭還大。
可甄慶知道這裡是臨月樓,人家龍虎幫的地盤,一不小心說漏了嘴的話,會吃虧。雖然英南跟朱琳的關係不錯,可是朱雲龍的老婆也不是誰都可以侮辱的,即使是他英南也不行!
“你以爲你是誰呀?龍虎幫老大還是人家女婿啊?你一個窮學生而已,牛-逼哄哄,人家家事還跟你商量。切!”甄慶也有點暈了,張嘴就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甄慶沒覺得怎麼樣,可是英南聽了這些話,卻如五雷轟頂,當頭棒喝。
是啊,自己算那顆蔥啊!這些天突如其來的好運氣,凡事順風順水,使英南不自覺地忘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朱琳和秦月兩人的似水柔情,也暫時令英南飄飄然起來。
人家是什麼人家兒?臨天城龍虎幫老大的寶貝女兒和親外甥女。尋常豪門貴戚家的公子,要想巴結人家,貌似人家還要挑三揀四,推推搡搡的吧!
自己不過一介寒門苦書生,還有一個在家從沒坐過轎車,住過洋房的老媽。現在雖然高喊戀愛自由,婚姻自主,可是放過中國幾千年的門當戶對傳統觀念不說,電影裡那些大家豪族們的子女,那個不是那些家長們手裡的一顆棋子,作爲家族利益的交換品和犧牲品而已。“自由”兩字,恐怕只是水中的月亮吧!想追求自己生活的年輕人,又有幾個是一帆風順的。這現實中的複雜和潛規則,英南沒見過,卻聽說過。
只是自己身在局中,卻被眼前的假象給迷暈了頭了。明擺着,楊玉嬌這是看不起自己。不要說朱琳和秦月兩人搶一個窮學生,就門不當戶不對這一條,也難以讓楊玉嬌心裡舒服。楊玉嬌這麼狠的做法,其中一大半是應該出於這個心思了。騙走兩人是假,拆散他們纔是她的最終目的!
明白了這其中曲折。英南心裡失望、苦悶、難過五味交雜。
操的,難道我英南就這樣被人看不起麼?逃避、認慫從來都不是英南字典裡的字。撇開對朱琳和秦月的不捨不說,英南心裡上了一股無名之火。
“好,老妖婆你等着,我倒要看看我英南是不是有做你女婿的資格!我操!”
英南噌的站起身來,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猛地將酒杯往地上一摔。
啪的一聲。嚇得甄慶直縮脖子。
“雙龍會……雙龍會……好!哈哈!….”
甄慶瞅着紅着眼睛仰天大笑的英南,突然覺得英南此時身上散發的東西,有些絲絲的令人發顫,難道這就是像傳說中的王霸之氣?
“走!慶子!哈哈哈!….”
甄慶搖了搖發昏的腦袋,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也放肆的大笑起來。
“哈哈!好兄弟!走咯!”伸手一搭英南的肩膀,兩人搖搖晃晃地向外走去。嘴裡卻發出鬼嚎般的歌聲。
“把握生命裡的每一分鐘
與心愛的兄弟熱情相擁
全力以赴我們的夢
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
沒有人隨隨便便就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