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軒畢竟是個讀書人，雖然不怎麼尊重女性，到底還知道些禮義廉恥。
聽見素心的喝聲，連忙又羞又愧的退出去。
反而那季月紅，卻老神在在的站着不動，彷彿沒聽見似的。
“季月紅，你出去。”素心毫不客氣的指名道姓。
季月紅正盯着滿屋子的稀罕東西看，朝她瞥了眼，慢吞吞的說：“我孩子在這，我憑什麼出去？”
青蘿把視線從玉淑身上，移到她身上，看見她那張嘴臉，心裡十分厭煩，對素心吩咐：“出去找幾個人力氣大的來，把季月紅扔出梅谷喂野狗。”
“是！”素心興奮的朝門口跑。
“不要！”季月紅反應也快，撲通就跪下了，哭道，“妞妞你別跟我計較，我都知道錯了，我就是改不了我這張爛嘴。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一般見識……”
青蘿懶得再看她，“出去！”
“是是是，我這就出去！”季月紅連看都沒看一眼孩子，就連忙退出去了。
杜氏怨恨道：“造孽啊！當初怎麼就眼瞎把她給娶回家了，現在都報應在孩子身上了！”
柳文全垂着頭，一言不發。只是看着懷中女兒的病態時，眼中也有悔恨與心痛。
青蘿道：“哥哥，先把蠻蠻抱過來給我看看。”
素心忙上前接過孩子，抱到青蘿面前。
孩子還不到一歲，小臉蠟黃蠟黃的，全然沒有尋常孩子的白嫩圓潤。
似乎感覺到有不同尋常目光的注視，孩子動了動眼皮，慢慢睜開眼睛。
一雙眼睛像極了柳文全。
“乖蠻蠻，睡醒了呀？”青蘿伸手摸摸蠻蠻的臉頰，對她露出笑容。
蠻蠻盯着她看了一會，似乎不明白爲什麼忽然出現一位這樣好看的人。
她伸出小手去摸青蘿的臉，嘴裡發出輕微的咿呀聲。
細嫩的手指觸在臉頰，癢癢的，青蘿開心笑道：“蠻蠻真乖，我是小姑姑哦，叫姑姑，姑姑……”
孩子看見她笑得好看，也跟着她笑。
一大一小兩個人，笑聲清脆動人。
看得杜氏和柳和平也忍不住笑了。
唯有柳文全心酸的幾乎落淚。
從前家中就是這樣的溫馨快樂啊……
然而自從他娶了季月紅回來後，一切就都變了……
爲了蠻蠻的病，家裡更是一片愁雲慘淡。
還要連累一雙年邁父母東奔西走……
他實在是太不孝了。
青蘿逗弄了一會蠻蠻後，見孩子嘴脣發乾，便讓素心拿來水喂她幾口，然後纔給她診脈。
蠻蠻吧唧着小嘴，安靜的看着她。
片刻後，青蘿輕咦一聲，擡頭看向柳文全，問道：“蠻蠻這是胎裡帶來的病症啊。我記得季月紅懷孕時沒有什麼異常，怎麼會這樣？”
柳文全面色愁苦，嘆氣道：“當時我們離開後，找了處山林暫且安置下來。沒幾日開了個遊方老道，看見月紅眼睛看不見，就說他能治……”
“然後呢？”
“那老道說，月紅正懷着孩子，如果吃藥的話，會對孩子有影響。”
杜氏淚道：“就不能等孩子生出來再治嗎！”
柳文全垂下頭，囁嚅道：“老道說了，如果耽擱到那個時候，只怕她這眼睛就再也治不好了……”
青蘿淡道：“所以她就接受治療了？”
“月紅說，眼睛若是看不見是一輩子的事情，孩子就算有什麼影響，生下來總能治得好的……”
“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青蘿冷道。
“造孽啊！”杜氏恨聲道，“怎麼就有這樣狠心的娘！”
青蘿垂眸看着蠻蠻。
小丫頭安靜柔弱極了。
“蠻蠻變成這樣，與我也或多或少有關係。”青蘿緩緩道，“雖然我厭惡季月紅，但看在爹孃和哥哥的份上，我會把蠻蠻醫治好。”
柳文全羞愧的擡不起頭來。
此時季月紅一直躲在門外偷聽，聽見青蘿說願意救治蠻蠻，她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低聲嘀咕：“白白吃了柳家這麼多年的糧食，別說給蠻蠻治病，就是把這些產業分給蠻蠻一半也是應該的！”
這麼想着，她就開始左右打量起小院子裡的景緻來。
這小院子是梅大夫人親自爲青蘿挑選的。
梅家掌上明珠小族長住的地方，能差嗎？
看着似乎只是尋常，但稍微有點眼光的人，都能看出小院裡的每一樣擺設，都不是凡品。
簡單來說，就是一句話：低調奢華有內涵！
季月紅一邊看一邊眼紅，耳朵邊忽然就聽見一陣嬰孩的啼哭聲。
“哪來的孩子？”季月紅疑惑不解，朝聲音來源處摸去，很快在東跨院看見兩個年輕婦人，圍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孩。
季月紅想了想，慢慢走過去，伸手挑開簾子，探頭朝襁褓裡看去。
襁褓裡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嬰兒，頭髮烏黑，皮膚如雪，黑漆漆的眼睛又亮又大。
實在是可愛漂亮的緊。
季月紅只看了一眼，就立即確定，這孩子必定和那位尊貴的林世子，如今的大周乾元皇帝有關係。
無論眉眼還是輪廓，都長的太像了。
“你是誰？”屋裡的兩名奶媽發現了季月紅，見是個生面孔，就有些不高興。
大夫人叮囑了，不許外頭不乾不淨的人碰小小姐。
季月紅笑了笑，挑起簾子就進去了，“這莫不是妞妞的孩子？也沒聽說成親啊，怎麼就連孩子就有了？”
一個奶媽立即攔住她：“你是誰？這裡不是你能亂闖的地方！”
“我爲什麼不能進來？”季月紅哼了一聲，“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奶媽搖頭：“不認識。”
“呵呵，我可是你們家大小姐和六公子的親嫂子！”季月紅不屑的看着她們，“看樣子你們是孩子的奶媽？區區下人，也敢攔着我看孩子？我這個做舅母的，難道連看看外甥女都不行？”
兩個奶媽遲疑了。
她們雖然老實本分，卻也知道尊卑有別。
若對方真是族長的親嫂子，她們還真不敢攔着。
梅谷不是一般地方，能被放進來的，也不會是不相干的外人。
“那，你看看就行了，可不能抱小小姐。”奶媽退讓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