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伸懶腰的動作僵住。
回過頭,就看到那個名叫胡三刀的老頭,手裡舉着紙筆,一臉的幽怨。
她居然把這老頭給忘了個一乾二淨。
“啊哈!”青蘿忙掩飾,“我是擔心你沒畫完,所以打算多給你點時間……”
老頭幽幽道:“承認吧,你就是把我忘了……”
“行了行了,我道歉好吧!”青蘿受不了他這一臉怨婦樣,一把搶過他手裡的宣紙,低頭看去。
老頭的聲音都帶着陰冷的風:“大人看的明白麼?”
“你認爲我看不明白?”青蘿似笑非笑。把他畫的人體結構圖扔回去,重新拿了張宣紙和細毫羊毛筆,刷刷刷畫起來。
老頭在一旁看着,一開始臉上眼中全都是不屑,漸漸的,他眼中出現一抹驚訝之色。
然後是凝重。
當青蘿畫到一半的時候,老頭臉上的不屑輕視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狂熱和崇拜。
“大人,您,您這是怎麼學的?”他盯着青蘿畫的圖,震驚無比。
圖上的人體結構精細的可怕。
每一塊骨頭,每一根血管,每一個內臟器官,都栩栩如生,他覺得自己似乎站在一具真正的屍體面前。
怎麼可能有人對人體瞭解的這麼清楚?
他甚至發現,有許多部分,連他自己都沒能發現。
林六揹着手,站在一旁,道:“我們大人是梅神醫的親傳弟子,區區這種事,恐怕還難不倒她。”
老頭差點給她跪了:“原來您是梅神醫的弟子!老夫實在是眼拙啊!居然在您面前班門弄斧!”
他羞愧無比。
青蘿謙虛:“其實也沒那麼厲害……”
她的人體結構圖,是從前世那些醫書裡面看來的,跟梅若華可半點關係也沒有。
老頭畫的那副雖然不夠完整,而且也有些錯誤的地方,但他是自己摸索出來的。
相比較起來,青蘿覺得還是這老頭厲害。
“胡三刀,你是承認自己輸了?”林六包着胳膊道。
胡三刀點頭,誠懇道:“是,老夫心服口服!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老夫太狂傲,太不自量力了!”
“其實你已經很厲害了。”青蘿說的是真心話,“我這裡正好缺個仵作,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過來上任。”
“您還願意要我?”老頭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您自己已經很厲害了啊……”
畢竟他自己引以爲傲的本事,在人家面前根本就是個渣渣。
青蘿坦然道:“當然願意啊,雖然我會醫術,也不代表我願意跟死人打交道啊。你總不會以爲本大人還要兼職當仵作吧?”
老頭也覺得自己鑽牛角尖了,嘿嘿笑道:“這倒是……您這樣乾乾淨淨的小娃娃,當然不能和我比……”
“既然這樣,你願不願來?”
“當然!”胡三刀答應的十分乾脆,“只是那個……”
“什麼?”
胡三刀有些不好意思:“我能不能時常跟您請教請教?您畫的實在是太好了……”
青蘿輕鬆笑道:“當然可以啊,共同學習,共同進步嘛。”
胡三刀興奮道:“太好了,以後我就賴這兒,哪也不去了!”
……
胡三刀走後,青蘿鬆了口氣,揉揉脖子,嘆氣道:“終於把衙役班子都補齊了……”
林六笑道:“大人可是很厲害阿,今天收的幾個,有真本事的不少。”
人本就是最複雜的動物,尤其是有本事的人。
他們大多充滿傲氣,不願屈居人下,不服從管教。
而青蘿卻能讓他們心服口服的留下,這也算是本事了。
在林六看來,她這人平時看着懶散,什麼都隨隨便便應付的樣子,但偏偏有一種魔力,讓人願意聚集在她身邊。
比如陳香雪,榮成,林四以及他自己,都十分願意聽從於她。
林六覺得,她和二爺一樣,天生具有統領者的氣場。
……
解決了衙門人手緊缺的問題,鬆了口氣的青蘿,本打算回家看望父母和先生他們,卻接到了朝廷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信。
準確的說,是聖旨。
雖然不是第一次接聖旨,但步驟可一步都不能少。
焚香擺案,沐浴更衣,在後院花廳,她帶着素心桂香她們,規規矩矩跪下接旨。
宣旨的是個沒見過的小太監,照本宣科唸了一遍,把聖旨留下就走了。
給他好處也不要,也不留下吃茶休息。
宣旨可是門肥差,無論哪裡都能拿到不少好處。
沒勢力沒背景的太監,一輩子也撈不到這種好事。
可這小太監倒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當真是太監界的一朵奇葩。
既然人家不樂意拿好處,青蘿自然不會上趕着給,等他走了,纔拿出聖旨仔細研究。
剛纔那小太監嘰嘰咕咕一口氣唸完,她基本上沒聽懂幾個字。
“小姐,聖旨寫的啥?”素心她們幾個也沒聽明白。
“這就是聖旨啊……”第一次見到宮廷內侍,第一次接旨的玉淑,緊張的小臉通紅。
“別急,等我看完了再給你們玩。”青蘿擺擺手,把聖旨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然後就扔給素心她們,自己跑一邊發呆去了。
素心她們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看了半天,驚訝道:“小姐,陛下這是在誇獎您呢吧?”
“誰知道呢……”青蘿心不在焉的。
“她說您治理水患很好,還破了件案子……”素心納悶道,“陛下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
“陛下自然什麼都知道。”青蘿心知肚明,這是周淼迫不及待報上去的。
他一定是怕上報晚了會惹青蘿不高興,把他的破事給捅出去。
陛下在聖旨裡對她是一頓猛誇啊,還賞了一百兩銀子和布匹若干。
最重要的獎勵是,陛下升她的官了!
雖然官職依舊是平陽縣的縣令,但把她的官階從正七品,升到了正六品。
也就是說,她如今是全大周唯一的一個六品縣令。
俸祿是跟着官階走的,她原本四十五兩的俸祿,也隨之漲到了六十兩一年,
這在縣令中是絕無僅有。
聖旨的最後,女皇命令她進京述職,並且順道參加小公主楚靜和沈卿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