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晚清替修書年包紮好傷口,也就沒什麼事情了,來這個醫院的主要目的就是對他進行一對一的護理,等修書年處理完,她就可以下班離開醫院。
換下衣服,出門打車,隨後餘晚清來到了租界的洋人餐廳。
剛進門,迎面就走來一位男服務員,“您好,是餘晚清小姐對吧?”
“是的!”
“好的,請跟我到這邊來?”
餘晚清跟隨着服務員的腳步上了二樓,穿入走廊,進入了包廂內。
開門一個轉身,餘晚清就對上了沈章錫的視線,“來了。”
“嗯。”
沈章錫將手裡的紅酒,緩緩倒入一旁的酒杯裡,擡手遞給餘晚清示意她接過。
“既然來到這裡,那就說明你已經成功了?”
餘晚清接過酒杯,輕微點頭一笑,“嗯,雖然有些小誤差,不過也還行,跟你預測的沒有太多變化。”
“乾杯?”
“乾杯。”
玻璃輕微碰撞,昏黃的燈光下,沈章錫笑意逐漸加深,仰頭一口將杯中紅酒,全數飲入。
“好酒配美人。”
“多謝誇獎,不過我有一個疑問,修書年這麼危險,你還讓我接近他,如果他不中計怎麼辦?”
“我說了,他是一隻無繩的野蠻畜生,必須要人來調教,而你就是那個最好的人選。”
餘晚清眼皮輕擡,有些不解,“爲什麼?”
“你相不相信,我會算命?”
“哦?”
“放心吧,之後時間會告訴我們的一切的。”
面對沈章錫,餘晚清目前仍舊保持着一定懷疑態度,“你做這一切,真的僅僅是爲了調查他和爆炸案有沒有關係?”
原以爲他會生氣,沒想到沈章錫只是輕擡食指扣上了他的薄脣,示意她讓禁聲。
“餘晚清,你我都是聰明人,該問的不該問的,你應該明白吧?”
餘晚清不是傻子,這次只是簡單的試探,他如果不願意回答,那就代表了,不僅僅是因爲爆炸案。
不過無所謂,她問也只是爲了能夠確認,他是否真的想幫自己,現在答案得到了,她也可以走了。
“我明白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
一一一一
兩天後上午
好不容易從醫院出來的修書年,總算是褪去了醫院那身死白死白的病號服。
剛到大門口,迎面而來一輛私家車堵住了修書年的去路,從車上下來一順毛男人,整個人看着吊兒郎當的,眼尾處還有顆十分明顯的淚痣,一上來就熱絡的拍了拍修書年的肩頭。
“呦!這不是我們修少爺麼!怎麼從醫院出來,就跟個廢人似的?”
“蘇閱堂,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皮特癢,想讓我幫你收拾收拾?”
“別!您這說的,哥們兒跟你逗笑呢,車子已經準備好了,你說去哪兒,咱就去哪兒?今兒我請客成不成?”
“少用你那京城闊少的調調跟我說話,現在去東河碼頭。”
“去東河碼頭做什麼?”
“少廢話,直接去就是了!對了,身上有錢沒有?”
蘇閱堂身子微傾,手臂支撐着腦袋靠車上,另一隻手則是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不是哥們兒吹牛逼啊,就錢這東西,哥們兒身上有的是!”
“行,那出發吧。”
十分鐘後
兩人從車上下來,修書年左右打量一番,徑直的朝着河邊走去,跟在他身後的蘇閱堂則是一臉的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不是,書年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啊?你這是要去找小工?還是去河邊吃魚?”
修書年掃了眼面前洶涌波濤的河水,嘴角輕輕一咧,“你想吃魚,我不介意踹你下去吃新鮮的!”
“得!我閉嘴!我閉嘴成了吧!”
話音剛落,餘晚清就踩着步子趕到了東河碼頭,隔得老遠她就看見了修書年那張臭臉,盯着碼頭邊殺魚的好像在研究着什麼。
雖然這人前幾天把自己臉給傷着了,而且給人感覺總有些捉摸不透的危險,但眼下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報仇爲重。
餘晚清快速收拾好表情,來到了二人跟前停下,“修先生。”
“來了。”
剛看見餘晚清出現,蘇閱堂眼睛就跟狗見到骨頭似的發亮,他這人德行還是不改,一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兒,整個人恨不得眼睛黏人身上。
“誒誒誒?這位大美人是誰啊?這麼漂亮,氣質還好,修書年該不會是你女朋友吧?行啊你小子!讓我過來看你約會來了是吧?”
修書年臉色一滯,見蘇閱堂那範欠兒的德行,咬牙指向了身後的河水。
“你要是再瞎說八道,我不介意把你推下去餵魚,我說真的。”
面對二人的打趣,餘晚清很快就想起來面前這人是誰了,他就是修書年身邊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朋友。
同時也是遠近聞名的蘇家銀行大少爺,聽說這人花心浪蕩成性,傷害了很多無知少女心靈,所以餘晚清對他映像不是很好。
但沒想到兩人會這麼快遇見,出於禮貌,餘晚清也只能擡手主動問好。
“你好,我叫餘晚清,我不是修先生的女朋友,我是他的隨行醫生。”
聽了餘晚清的介紹,蘇閱堂恍然大悟,擡手瘋狂拍着修書年的肩頭,捧腹笑的不行。
“你好,我叫蘇閱堂,原來是醫生啊,怪不得,我說嘛,像修書年這種大和尚,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漂亮的美女當女朋友~”
這話一出,修書年臉色整個黑的嚇人,蘇閱堂還張個大嘴巴擱那兒說個不停,見狀如此,餘晚清只好乾笑幫忙打圓場。
“蘇先生說笑了,像修先生這樣的一表人才,我們配不上纔是。”
“怎麼會!你多漂亮啊,而且…”
蘇閱堂還未說完,身後正好走來一羣人,修書年雙手抱臂,一把踹開了趴在旁邊狂笑不止的蘇閱堂,提醒道。
“人來了,幹正事。”
迎面走來的獨眼龍男,笑容猥瑣鬍子拉碴,就是這邊碼頭的扛把子,也是煙館子的管事兒,龍頭喬老二。
“呦呵?沒想到幫忙還錢的居然還是您啊!看來我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早知道是修大少爺的人,我們這次就不抓人了~”
“廢話少說,錢給你,人給我們。”
牙籤挑了挑卡在牙裡的肉沫默,喬老二砸吧砸吧嘴伸出了手臂,“行啊,不多不少,剛好一千大洋~”
“一千大洋,你不是說五百?”
“誒!昨兒這老頭兒在我們煙館子裡,又偷偷抽了我們的東西,您說這錢是不是得給?”
看着被揍的不成人形的老頭兒,一目瞭然的蘇閱堂不忍插嘴起來。
“胡說八道!你們把人都揍成什麼樣兒了,怎麼可能還會給他抽。”
看清說話的人,喬老二笑出大牙花子,擡手給做了個拱手禮。
“哎呀,我今兒個是什麼運氣啊!能夠遇上修二少爺,還能夠遇上蘇大少爺,我這真是踩了狗屎運啊!”
面對喬北君的裝瘋賣傻,讓修書年多少有些不耐煩起來,“少在這裝糊塗,喬北君,五百就五百,臨時變卦你是想壓誰頭上?”
“我們可不敢啊!壓誰頭上,也不能壓在您二位的頭上不是,只可惜啊,這傢伙的確是用了我們的東西,而且…您也知道,租界那邊……”
“你這是壓不住我們,所以想用租界那邊的人來壓我們是吧?成!今兒個也沒心思跟你鬧事,不就是一千大洋!老子給得起!”
說罷,蘇閱堂擡手就從衣裳裡開始掏錢,等他掏了大半天,僅僅只剩下三百大洋,誰也沒想過居然還差七百大洋。
“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你錢多嗎?”
“遭!等你出門的時候,一小姑娘問我買不買花,我直接把錢給她了,沒問她找零…”
面對這個結果,修書年只能捏了捏眉心,吐出四字,“成事不足。”
“沒事兒!不就是差四百嘛,改明兒我再給你不是?”
“那可不行啊!這古話說得好,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這要是差七百,誰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不是?”
聽這口氣,就是不行的意思,在上海混了這麼久,蘇閱堂還沒遇到這種事兒過,喬老二這一嘴,一下就把他的火給點燃了。
“喬老二,你丫的是不是故意找茬兒?”
“什麼故意不故意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這時,餘晚清在一旁紅了眼眶,手指添油加醋的拽了下修書年的手臂,一臉擔心的樣子。
“修先生,您的手臂還沒好…千萬別跟人發生爭鬥···”
看她這般,修書年只能“嘖”了一聲,隨後朝着喬老二勾了勾手指。
“行,差七百,我這裡還有,你過來拿吧。”
“好嘞!”
聽見還有錢,喬老二屁顛屁顛的就跑了過去,蘇閱堂見狀心照不宣,率先把餘晚清拉開,等到喬老二跑過來伸手的時候,修書年一腳就朝着他的膝蓋骨踹了過去。
隨後便是肚子一頂,後背來一腳,疼的喬老二眼淚橫流,修書年還沒用手,就能把他打成這樣,餘晚清不禁愣神,這要是手好了,這人恐怕只會是更厲害了。
被打的喬老二也不服氣了,畢竟在租界替人賣命這麼些年,對於這少爺什麼的,他也不太放在眼裡了。
“修書年你什麼意思?”
“自然打你的意思。”
“你他媽的!故意的是吧!”說完,還沒等到人動手,喬老二直接從腰裡抽出藏好的手槍,擡手就對準了修書年。
看着面前的手槍,修書年眼皮都未曾擡一下,“我看你是活膩了。”
“我就實話說了吧,今天沒有一千也得給我湊一千出來,否則誰也別想離開!”
話音剛落,槍口直接對準了修書年,只聽得一聲刺耳的槍響落下,站在原地的二人,同時瞪大了雙眸。
喬老二的子彈的確是打了出去,但他只是爲了恐嚇修書年的,但不知道爲什麼,修書年居然硬生生的接住了那塊子彈,子彈穿梭飛快,直接打中了修書年的腹部,瞬間鮮血直流,不停地往地面滲透着。
喬老二嚇得身子一僵,他原本只是想恐嚇一下,可沒真想過用槍殺人啊,“···我不是故意的··”
見修書年中槍,蘇閱堂臉色突變,上去一把就揪住了喬老二的衣領子,“喬老二!你他媽的是想死吧?”
“不對啊···我剛剛明明沒朝着他打啊!”
被打中的修書年顫顫巍巍的指向了自己的腹部,咬牙咧嘴一笑,“你看,你都打了我一槍了,按道理老說,你得賠償我幾千大洋,這次三百大洋,很合理吧?”
“可可···”
喬老二還在猶豫,修書年則是扭頭看向了一旁嚇呆的餘晚清,“餘醫生,你說我這傷口值不值幾千大洋?”
餘晚清猩紅了眸子,立馬跑上前去,一把扶住了修書年,“你快別說了!你流了好多的血!”
“可是餘醫生你不說,他就不放人怎麼辦?”
餘晚清慌忙之中,不小心碰到了修書年傷口,只見他中槍的位置衣服沒有任何破口,身上的血腥味也不太對勁,環顧周圍的一切,餘晚清掃見了一旁搬運魚屍體的人,頓時間,餘晚清明白了所有。
面對修書年的無恥行爲,餘晚清無法,也只能咬牙跟他打配合,“是啊,這傷口不止幾千了,沒有萬把塊大洋,下不來的。”
“幾萬大洋?”
“所以,喬北君,這次你打算怎麼做?”
本來喬老二就是帶人來辦事兒的,以爲贖人的只是個有錢的大傻子,誰知道會是修書年,碰上硬茬就不說了,這次還把人打傷了,修家之後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權衡利弊之下,喬老二隻好認命,“這次就算了!人我還給修少爺,是我的不對!我們撤!”
等人走後,蘇閱堂趕忙上前拽住了想要逃跑的老頭兒,隨後修書年從腹部取出那條死魚扔回了河裡。
蘇閱堂拎着老頭走上前去,擡手拍了拍修書年的肩頭笑道,“怎麼樣,我這腦袋聰明吧?分文不花!人還到手了!”
修書年嫌棄的擦去手上的魚血,垂眸露出壞笑,“算你一次!今天我請客~”
“得!我要去望江樓吃松鼠桂魚!”
“吃!”
面對二人的一唱一和,餘晚清歪頭不屑一笑,果然是演戲,這兩人還真是,蛇鼠一窩,虧她剛纔還真被他給嚇住了。
兩人走到跟前,發現餘晚清沒跟上,蘇閱堂扭頭喊了嗓子,“餘醫生,怎麼不走啊?書年請吃飯啊!”
餘晚清強忍想要翻白眼的心,努了努嘴點頭笑道,“嗯,來了。”
等走到修書年身邊,修書年忽的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剛纔配合的不錯,不過我得提前給你說下,這個演戲不算在裡面,我們要演的是在下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