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只是一個小修真家族,整個家族百多人,有二十幾名修真者,其中以王大可修爲最高,也就是王昌明與王緹的叔叔,是結丹高階修爲。
王家兄妹惹到雲龍門這種強大勢力,被欺負是正常的。王家人雖然惱怒這二人亂來惹來災禍,可是當災禍來臨的時候,只得團結起來共同應對。雲龍門可不管王家有誰得罪過他們,只要沾上邊,就要不停打壓。吳同被殺,總得有人負責。
由於雲龍門是戰國第一大門,行事有所顧忌,不好意思太過明目張膽打擊王家,畢竟王家沒有直接與雲龍門作對,便通過別的門派來代替他們做這事情。三清觀是其中一個爪牙。
三清觀等門派得了雲龍門的指使,並不直接殺人,反是通過各種方法壓榨王家生存空間,冷落,孤立,欺騙,偷搶,打擊,能用的方式用了個遍,偏就不殺你,讓你無時不刻在痛苦中過活。這是三清觀的惡毒之處,也是雲龍門的授意,否則的話,雲龍門別的沒有,高手不多的是?若要是殺,人家隨便來個人就殺了,又何必找三清觀做事。
所以此後兩百年歲月,王家從一小型修真家族被欺負到連破落農家還不如。家族裡不能辟穀的統統餓死,能辟穀的被折磨出一身傷病,也是早早死去。最後只剩下十三個人,一直苦熬堅持。他們不敢逃,家院附近有修真者監視,但凡發現有人想要逃跑,抓回來後打斷四肢,破其道脈,讓其活活等死。
剩下的十三個人原本還恨王昌明兄妹,可是百多年的痛苦遭遇,他們連恨都恨不起來了,只是每天湊合過活,反正雲龍門不殺人。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前些天,雲龍門三十高手襲擊張怕爲止。三十高手吃了癟,幾個高手還好說,有幾個元嬰中階修士快被張怕氣爆了,回去便將一切帳都算到王家頭上。三清觀自然勇爲先的幫忙收拾王家子弟。
三清觀那些人太壞了,百多年來折磨王家子弟,從沒加過一指到這倆兄妹身上,即便他們想來拼命,也不過是制住後扔在一旁,讓他們看着家人受辱。
這一次尤其狠,除卻王家兄妹,把其餘十一人全部綁起來打,還用從官府處學來的恐怖酷刑折磨王家人,獨獨不動他倆。三清觀諸人雖然不知道雲龍門高手爲什麼生氣,但是知道他們很生氣,下手便越發狠,將十一人的道基破掉,然後放開王昌明和王緹後揚長而去。
王家變成如此模樣,家主王大可取出隱藏多年的法寶,就是那個飛帕,交到王昌明兄妹手上,讓他倆趕緊逃跑。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傻子也知道,只要這十一人死去,接下來就會對付他們兄妹,雖然舉家人都恨他倆給王家招來滅門大仇,但畢竟是無心之失,畢竟是王家一分子,身上流着王家血液,所以王家最後十一人,一致催促他倆逃跑。
兄妹倆當然不幹,這麼多年經受這麼多事情,倆人刺激太大,哥哥王昌明還好些,妹妹王緹被刺激的腦筋變得不好使,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反應慢半拍。修真者混到這個地步,和等死沒有太大區別。加上家門鉅變,早已萌生死志。兄妹倆想的是,等家人西去,送葬後便去雲龍門報仇,能殺就殺一個,殺不死就被殺,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舉家人盡不同意,十一個站都站不起來的長輩以家規命他們必須逃否則馬上死在眼前。兄妹倆無法,只得接過飛帕逃命,並帶着王大可一同走。
許是運氣好,家門附近的監視並不嚴密,他們逃出百多裡地才被發現,然後和業道士帶人追殺,逃跑兩夜一天後,兄妹倆筋疲力盡,便在這個時候撞到張怕營地,獲救。
王昌明哭泣着說完這段過去,撲到張怕身前跪拜:“求前輩救人,不求前輩幫忙報仇,只要前輩受累救出家中十人,求你了”拜服不起。王緹反應慢,在這時候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哭着跪倒,也不說話,只是哭,眼淚無盡流出。
張怕聽的面色都有點木了,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多年前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卻給一個家族帶來滅族之災,這事能怪誰?怪李芙爲救妹妹偷草?怪王昌明好心去幫劉恩?怪劉恩喜歡李芙,從而給王家帶來災難?還是怪自己好心插手?將一條人命的事情變成一個家族的事情?而後來,自己先後殺死雲龍門十幾人,這段仇恨本來應該算在自己身上,卻被王家替他承擔?
張怕腦子裡亂的很,轉頭問不空:“你們和尚總說因緣,你跟我說說這是什麼因緣?”
不空面色也不好看,他以爲張怕在怪他,張怕想殺雲龍門修士,被他阻止,結果雲龍門修士卻幹出這等事情,這個也是因緣,是不空的因緣。低念聲:“阿彌陀佛。”閉目不言。一心向善的小和尚第一次因爲行善搞的自己心緒不寧,無法心安。
張天放頭腦簡單,沒聽出這麼多意思,只是看王家兄妹的悽慘模樣,問張怕:“以前認識,就幫一下吧。”
張怕轉頭看向王家兄妹,王昌明和以前模樣大不同,雖然面貌年輕,卻是削瘦憔悴,比以前少了意氣風發,少了英挺精神;王緹雖然貌美如昔,惜眼神中少了一絲靈動,稍有些呆。暗歎一聲:“怪我。”
問王昌明:“你還能動麼?”王昌明忙道:“能動,能動,前輩有何吩咐?”張怕提聲道:“張長弓,章早。”兩名白戰隊員應聲站到面前。張怕淡淡吩咐道:“一人帶一隊人,隨他去王家,接回家人,路上但有攔截的人應聲道:“是。”
張怕又說:“南雲。”隨話語又站起個人,大聲應道:怕道:“跟着他們一起去,把追殺王家兄妹的三清觀和業那十幾個人全部給我帶回來。”雲大聲應道,三名白戰隊長,各領一隊人帶着王昌明北上。
張怕多囑咐一句:“若遇強敵,先保命,再救人,最後殺人。”三人再應聲是離開。
他們去做事,張怕扭頭跟張天放說話:“你說我故仇遍天下,我倒不怕,我只怕做了事情連累到別人,如今又是一樁,勉強算你說對了。”
張天放聽出張怕心情不好,忙道:“我那是胡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嘴沒有把門的,什麼都說,亂說一氣,千萬別當真。”
張怕卻是搖搖頭再沒說話,一個家族從百多人口減到只剩十三人,近兩百年的歲月終日受欺凌,普通人全部餓死,修真者道基被破,而惹事的偏死不成,只能眼睜睜看着家人受罪。家人從最開始的憤怒怪罪恨,到現在的沒有了恨,連恨都恨不起來,換成是自己又會怎樣?想到這不由長嘆一聲:也許王昌明巴不得被家人罵被家人恨,那樣了,心裡才能好受一些。
這時候,王大可外傷康復,來感謝張怕。但是金丹傷害嚴重,精氣神還是不好,透着憔悴衰敗。張怕攔住他,輕聲道:“坐,我着人去接你家人了,等一會兒吧。”
王大可不知道張怕來歷,但是人家好心幫救,他總不能不識好歹,連聲感謝後坐在下方。想着說些話套套關係,可是看王緹一直在啜泣,張怕始終冷着臉,他也不敢亂說話。這一夜,便突然的靜下去,連蟲鳴鳥叫也沒有,靜的可怕。
從此地到王家距離頗遠,王昌明以飛帕逃了兩夜一天,等同於結丹高階修士的飛行速度。白戰多是元嬰中階修爲,速度自是快上許多,想來一個白天應該可以回來,也就是說此時去,到明日下午便能回來。
大家無聲靜坐一夜,臨近天明時,胖娃娃陸續醒來,帶着沙熊出來玩,纔給寂冷黑夜帶來歡笑。女人們也起了,她們本不需睡眠,可是丫頭們不願意活的太累,認爲睡睡醒醒纔是人生,只要沒有事情,每天都要睡上兩、三個時辰。
她們把睡覺當成遊戲,醒來後互相纏着問有沒有做夢,夢到了什麼。
修真者神經最是堅韌,即便睡着了也輕易不會做夢。可是某天夜裡竟有人真的做了夢,第二天醒來跟其他丫頭顯擺,被丫頭們鄙視,認爲她說假話。那丫頭信誓旦旦說真的做了夢,一羣人將信將疑信了下來,便懷念起小時候,那時候夜間總會做夢,好象第二個人生一般。
多年以後,聽說有人能做夢,大家就又動了心思,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老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幫丫頭竟陸續有人開始做夢,醒了後互相顯擺,說着夢裡生活。
那時,張怕聽到後只是一笑,縱有萬個人生又能如何?還不是苟活一生?
現在丫頭們起牀,又互相問着夢到什麼,張怕心有所動,如果真有另一段人生,我會是什麼模樣?王昌明會怎樣生活?如果回到初相識的那天,還會不會幫李芙逃跑?想着想着竟有些癡了,會不會真的有另一種人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