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十一和三娘在房中嚴陣以待了兩個時辰之久,而後只聽得外面幾道風聲閃過,隨後滾滾雷鳴也隨之消失,原本被黑氣遮蓋住的落日餘暉重新從窗外灑勒進來。
結束了?
傅十一和三娘詫異的對視了一眼。在剛纔的兩個時辰裡,外面發生了什麼,她們一無所知。
傅十一想了想,道:“三娘,不如我們出去看看?”
三娘點頭:“你待在屋裡,我出去看看便回。”
傅十一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三娘便手持二階上品金蚨子母刃從窗戶躍了出去,此時躺在牀上的王姑娘悠悠醒轉過來,臉上顯現異常的緋紅。
看來是時光返照了。
“孩子快,讓我看看我的孩子。”
傅十一聞言連忙抱着嬰兒湊到牀邊,王姑娘伸手想要接過,可手剛擡離牀邊,便無力的垂了下去。
王姑娘苦澀一笑。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看到孩子果真是如木郎所說的是個男孩,臉上浮現出笑來:“這眉毛,眼睛長得像他父親,嘴巴卻像我。”
傅十一應和了一句,看着王姑娘臉色開始慢慢變黃,便知道她所剩時間不多。這次她和三娘得以逃過一劫,還是多虧了這個嬰兒的出生。所以對於這小孩要交付給誰,傅十一覺得還是問清楚爲好:
“王姑娘,你家裡可還有親人?”
王姑娘原本正慈愛的摸着嬰孩的小臉,聞言臉色一變,隨即便明白傅十一的意思,她苦澀一笑:“妹妹,我那些親人若是可以依靠的話,姐姐我就不會跑到這個救濟院來了。”
當初她有孕之事被家人發現時。
父親和兄長雖然氣惱她敗壞門風,可還是決定幫她繼續隱瞞下去,讓孩子平安降生,可哪想,大姐回了一趟家裡後,他們的態度便變了,竟然強制要她打掉孩子。
她自是不肯。
孩子在她肚子裡待了十個月之久,雖尚未出生,可無論她是高興還是難過,孩子都會有所反應,要把孩子打掉,那不就是要她的命嗎!
“既然她要留下這個孽種,那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
一天夜裡七歲的小妹偷偷跑到窗外,把大姐的原話轉告給她,這時候她便明白,這個家她再也待不住了!
王姑娘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傅十一的雙手:“妹妹,我見識過你們的手段,你們絕非普通之人,您把這孩子帶到這個世上來,這就是你們的緣分,還請,還請”
話沒說完,王姑娘的臉色便已從緋紅變成了薑黃。
傅十一手起針落,眼快就此過去的王姑娘又喘了過來。
之前傅十一對王姑娘並無瞭解,此時已經明白她再無託付之人,便連忙應承道:“王姑娘,您放心,這孩子我會讓他平安長大的,你可還有什麼要交待的?”
王姑娘費勁的張了張嘴。
可這時候已經發不出音。
只是眼神在自己的胸口與小孩之間往返。
傅十一告罪一聲,從她胸間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木質鐲子,王姑娘盯着鐲子,眼裡有熱淚滾落,嘴脣上下蠕動。
傅十一看了一會,便明白過來:“這可是孩子父親給他的禮物?”
王姑娘已經無力點頭,只是眨了眨眼睛,隨後目光停留在傅十一懷中的嬰兒臉上,停止了呼吸。
“哇哇哇!”
嬰孩似有所覺。
傷心的大哭起來!
傅十一眼神一暗,伸手把王姑娘圓瞪的雙眼合了上去,只是剛合上,又睜了開來,看來在生命最後一刻,她還是沒見到自己想見之人。
傅十一笨拙的抱着嬰孩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哄着。
到外面打探消息的三娘折返回了房間,傅十一連忙迎了上去,見對方沒有受傷,放下心來:“三娘,外面怎樣了?”
三娘臉色有些怪異。
因爲外面除了多了兩條傻大妞和瘸腿婆婆的屍體,其餘一切正常,並沒有發現雷電襲擊的痕跡,而且她還到其餘院子轉了一圈,發現還有幾十名倖存者。
傅十一若有所思:
“那看來應該是外力打斷了這次獻祭,也是不幸中的大辛了。”
至於是雷劫還是其餘不知名的力量,傅十一和三娘未能查出端倪,因爲現場也沒有打鬥的痕跡。兩人琢磨了一陣,傅十一便把王姑娘把孩子託付給她一事說了,三娘從傅十一手裡接過孩子,顛了一顛,孩子的哭聲便慢慢歇了:
“十一,這王姑娘可說了孩子父親是誰?”
傅十一搖頭,把從王姑娘懷裡拿出的木鐲子拿了出來。
鐲子的材質,傅十一和三娘都認不出是什麼,不過拿在手上卻有種安寧之感,而且鐲子之上還刻了像是符文類似的文字。
孩子剛出生,大哭一場後便累得睡着了。
傅十一把木鐲子輕輕的給小孩戴上,只見原本平淡無奇的鐲子突然青光一閃,隨後隱而不見。
這木鐲子看來不是普通之物啊。
傅十一怕小孩有個什麼閃失,連忙用神識查探了一番,卻眼睛微微一亮:“三娘,這孩子體內的妖氣不見了!”
沒了妖氣。
不管是對於孩子,還是她來說,都省卻了不少麻煩。
三娘也感知了一遍,也是詫異不已,目光落在小孩的木鐲子上:“看來他那沒良心的父親還是給他留了樣,有用的東西。十一,既然王姑娘把孩子託付給你,那你便給他起個名字吧,總不能以後還是小孩、小孩的叫。”
起名字啊?!
傅十一聞言有點躍躍欲試。
這可是她第一次給小孩取名。
她想了想,記起王姑娘曾叫孩子的父親爲木郎,便眨了眨眼道:“那就叫做青木吧。”
回到族裡後。
傅十一便打算說是在郯城縣撿回來的棄嬰,既然他的妖氣已經不再顯露,那就不必要讓多一個人知道他的身世。
像是得知自己有了名字。
三娘懷裡的嬰孩青木睡夢中哼了幾聲。
說話間,傅十一火化掉王姑娘的屍體,把骨灰用瓶子裝好後,便和三娘躍上屋頂,往東南角的問神廟而去。
此間事了。
也是到時候找這個郯縣令好好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