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雜役隱士,名叫季東鶴,修行潛質平平,真實境界至今張藍都沒有探到過底,最高逼出的實力,就已經是靈身境巔峰。
他的交遊非常廣,在整個雜役修士羣體之中,都具有很高的名望,是老耆一般的存在。
“雜役的榜單看來高不可攀,不過是小兒科罷了。”季東鶴手指一劃,一道劍氣便點在了張藍的眉心,留下一點鮮紅。
張藍摸了摸眉心,將手指伸到眼前,搓了下血痕,苦笑道:“雜役榜不能登頂,去外門何用?”
“輸贏爭勝的心怎麼那麼盛?誰贏誰輸很重要?”季東鶴撇撇嘴,懶懶的伸了個懶腰,打着呵欠說:“你的刀,就是爲了輸贏?”
張藍嘿嘿一笑,收起長刀,奪了季東鶴的茶盞,一口飲下,說:“天行宗設立這麼多榜單這麼多獎勵,這天行宗的修行路就要這麼走,可不是我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誰讓你圖上榜獎勵了?無欲則剛啊。你看,三畝靈田,種些花花草草,閒了對酒賞月,悶了醉酒舞劍,心中逍遙,就是自在。何必爲外物所動,爲了丁點靈石,去爭名奪利?”季東鶴甩甩手,劍指一引,一道沸水自發注入茶盞,皺眉看了一眼,嘆息着換了一盞茶杯,重新引水泡茶,道:“好好一杯茶,就這麼浪費了。”
張藍大馬金刀往石凳上一坐,一挑眉:“這樣辯論,說上一百年都說不完,根本沒有誰對誰錯。”
“哈哈,又被你看破了。”季東鶴拿着茶盞,微微一笑,看着靈田中的花草微微低頭,細嗅靈香,隨後將茶盞放下,道:“小子,你我好歹打了這麼久,有沒有興趣跟隨我學道?”
“沒興趣,我只想打贏你,根本不認爲我打不過你。”張藍瞥了他一眼,淡淡說。
“哎呀呀,這就不好辦了。”季東鶴皺眉,遲疑的開口:“可是有幾個老友託付我把你給擺平了,免得你去整天挑戰他們,本來熬了幾十年好不容易清靜了,不知道哪裡冒了個野小子,天天門口叫戰……”
張藍臉色一黑,忽然拔刀:“廢話少說,想打就動手,不用拐彎抹角的!”
“就是不想打才這麼說的!”季東鶴看看他,擠着眉毛:“你來天行宗,是爲了什麼?”
“給我爺爺療傷。”張藍不欲多說,一筆帶過。
“喲,不錯不錯。可有答應過別人沒做到過的事?”季東鶴眼睛一亮,忽然來了興致,開心起來,問道。
“有,缺宗門貢獻換三葉不死草,給我九弟。這不,挑戰你拿靈石去買嘍!”張藍解下儲物袋拋了拋,道:“你以爲我想找你打呀?”
“噢!”季東鶴若有所思,沉默半晌又問:“可有中意的人?有沒有想過結成道侶?”
“有!沒有!”張藍臉上一紅,隨後黯淡,語速極快,似乎想避開這個話題。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啊!”季東鶴如同發現了好玩的事情,湊到他臉前,擠眉弄眼。
“有!”張藍磨着牙說:“可關你什麼事?”
季東鶴笑的像是個即將說媒的老太太,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嬉笑着說:“既然有,爲何又說沒有呀?”
張藍難得的有些靦腆,把身子轉向後面,不大樂意的說:“沒有想過要結成道侶。”
“咦!既然有中意的人,就要去追求呀!你年紀輕輕!整天在外打打殺殺,可算是什麼正事?結成了道侶,就都好嘍?”季東鶴笑的像是八十個紅娘,九百個月老!
張藍完全沒碰過這種事,但也知道若是他此時跑了,以季東鶴的脾性,以後每次見面說不得要提一下這件事,硬着頭皮說道:“別說了,我跟她不可能成爲道侶的!”
“誒?你這個小子!心比天高!連我,你都覺得能打得過,不需要拜師!怎麼會有追求不到的道侶呢?”季東鶴開心極了,大感有趣。
張藍有些驚訝,轉頭:“季老,我這樣,還算心比天高啊?”
“別岔開話題,你這野小子,修行潛質這麼差,還想着外門榜單,心還不高?快說,看上誰了!你季叔幫你!”季東鶴兩眼發光!
張藍臉色一陣青白,怒道:“我現在已經是雜役了,不想着外門的榜單,我還做什麼修士!回家種田算了!”
“哎對!”季東鶴立刻拍手笑了起來:“你看,你季叔這三畝靈田?”
張藍眨眨眼,忽然擡頭,似有所悟。
看到張藍髮呆,季東鶴眯着眼,催促道:“哪一脈的?說說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丟人!”
張藍回過神,張了張嘴,忽然起身,他明智的選擇了閉嘴,轉身就走。
身爲雜役準修士,想要前進一步,去到外門,都算是心高,他要是說出中意誰,就季東鶴這脾性,嘮叨一大籮筐!
“哎,別走啊,只要是在九鎮十六村,你季叔絕對能給你辦妥嘍!”季東鶴追了出來。
什麼九鎮十六村,人在內門!
有的好意,你明明知道是真心的,卻無法接受!
張藍不爽的叫道:“你是誰季叔!簡直莫名其妙!下次來,一定逼出你更高的修爲!”
季東鶴頓時大怒:“野小子,下回打不好你!”
張藍不欲和季東鶴爭辯,退出了虛神界。
剛一睜開眼,就看到張閱對着一個玉簡皺眉苦思,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顯然是在記憶宗門的藥草種類。
馬上就要到這一次的宗門小考了,這孩子平時也都是這麼刻苦,無奈潛質有限,面對宗門積累萬年的藥草種類,也只能死記硬背。
張藍掃了一眼他旁邊桌子上的玉簡。
密密麻麻的擺了幾十個,這都是張閱小考要用到的。
這麼辛苦的修煉,當然是爲了進一步,再在進一步的基礎上更進一步!一點一點的向上!
像季東鶴那樣的避世心態,算什麼修士!
不可否認他的修爲很高!張藍也跟他似敵似友,打出了交情。
但是!
兩人的心態完全不同,張藍生機勃勃,爲求進步這樣努力向上,每天都想要得到長進,更高一點,實力更強一點。而季東鶴想着的只是閒情野鶴,做個世外逍遙之人,種三兩畝靈田,不爭不搶,暮氣沉沉的講究無欲則剛。
張藍和季東鶴表面相和,實際上是完全兩路人!
所以,季東鶴的好意,張藍完全無法接受!
身邊的人都在爭名奪利,講究表面上的風光,分享的也是一時的快樂,張藍能夠獨善其身嗎!他不能!
身邊的修士如何,他就要如何,只有這樣他才能獲得喝彩,他拼命努力,如果只是做給他自己的,就算獨善其身,永世不朽,有何意義!有什麼用!
張藍深深呼了一口氣,將心中的美好蓄意的埋藏在了最底,這樣的話,中意誰,以後他不會再對任何人提及,因爲,這是獨屬於他的秘密。
只要修士是人,就逃不開名利慾!因爲人逃不開名利慾!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熙熙,皆爲利往!
所謂無慾而剛,根本上就是一種逃避!張藍絕對不會那樣去做!
因爲人,生下來就要吃,吃就是欲!欲是本能!無慾根本不可能!是人,就必定有欲!修士也是人的一種,順從自身的本能,纔是正確的道路!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沒什麼不對的!
張藍心中心念再次通達,緩緩舒出一口氣,沉靜下來,沉吟一番,低喝道:“富貴!”
“哎!張哥——!我這天行劍法張哥你看看火候怎麼樣了!”李富貴屁顛屁顛的跑了進來,看着張藍眼中射出戰意!
張藍本來便是喊他進來,要當人肉沙包的,聞言微微一笑,他當然不會告訴李富貴,和他切磋技藝,是爲了靈氣種子積累到足夠的戰氣,這樣的事情。
點點頭,張藍站起身,道:“我不會留手,你可要小心了!”
李富貴眼中精光一冒:“張哥放心,這次絕對不會再被您踹屁股!”
半個時辰後。
李富貴鼻青臉腫的拿着劍,被加罰每天多練十遍天行劍法,呼着痛回去了外面。
他十分勤苦,進步飛快,但無論他進步如何快,又怎麼可能是擁有秘法的張藍的對手!只能被狠狠打一頓,領罰努力。
張藍看着超凡丹田之中,三十多個新增加的靈氣種子,腦殼有些發疼,沒有靈石,他愁壞了。
一咬牙,他盤膝坐下,繼續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