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道在天,命道在人。逆天改命,自在本心。”這時,貪狼大王似乎受到了什麼觸動,在吳巖的心內忽地傳音說道,只聽他繼續道:“小吹牛,這段時間,本大王一直在觀察你。你心性根本就不像一個人族的修仙者。本大王遊歷三界,所見所識,但凡是人族修仙者,無不早早就斬斷塵緣,一心向道,求取長生。爲了能夠達到此目的,甚至連自己的父母妻兒都能親手斬殺,以期斬斷一切有可能牽絆自己道行的因果塵緣。你倒好,竟像是害怕自己因果不夠多似的,既想顧惜至親之情,又要顧念師生兄友之情。你可知,修仙者諸多牽絆,沾染的因果也就會更多,修行路上,這運道是會被分散的。如此下去,你又能走多遠?”
吳巖沉默以對。貪狼大王說的不錯,他的確就是這樣一個人。對自己的至親,自己的兄弟,自己的朋友,他根本做不到捨棄。沉思許久,吳巖才自嘲的笑了笑,問道:“難道,修仙者,真的要拋棄一切感情,絕情絕念,方有大成的可能嗎?”
“你們人族修行的道法,太複雜了,本大王是看不透的。是或不是,都跟本大王無關。不過,本大王倒是覺得,你這種性情,很像我妖魔一族的本性。我等妖魔,要愛便愛,死去活來,要恨就恨,無可阻擋。若總是這也顧忌,那也拋棄,活在這世上,太也無趣了。即便真能長生不死,又有何意義?”貪狼大王冷笑了幾聲,忍不住說道。
吳巖想了想,苦笑道:“你說的倒是輕巧。你們妖魔一族,生來強大,壽元更是不知比我等人族長了多少。你們即便是不用修煉,也比人族修仙者修行至大成以前要活的久遠,當然不用爲此發愁。想我等人族,生命如同螻蟻,蜉蝣於天地之間,若不去爭那一線生機,轉眼春秋逝去,歸於塵土,便不復存在。不過,你這說的,我倒是很喜歡。若爲了能夠長生不死,真的什麼都拋棄了,那即便最終真的達到長生不死之境,值得我們珍惜和留戀的東西,卻早已失去不復存在。甚至,更爲殘酷的,連一點點美好的回憶,都不能留下,那才真的是了無生趣。”
“所以本大王才告訴你,‘運道在天,命道在人。逆天改命,自在本心’。天道自有其規則,你我生於其內,不可違亦無可違。只是,大道雖無情,但尚幸修行者命道已有所機變,只要你能相機而動,逆流而上,逆天改命也不是不可能的。”貪狼大王語氣之中,意境太過於幽深奧妙,吳巖聽的似懂非懂,一時竟是癡了。
只是,貪狼大王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吳巖猛然醒悟,喜形於色。
“本大王與你也算有緣,現有一法,可解你眼前之困。只是,此法對你來說禍大於福,卻不知你敢不敢去做。”
“貪狼前輩,若真能解晚輩眼前之困,不妨請直言。我吳巖既然敢想,就一定會去做。”吳巖猛地意識到,貪狼似乎能解決自己現下憂心之事,當即欣然切問道。
“據此地萬里之遙有一險地,名爲天劍山魔鬼谷。其內原生長有一株被世間天魔鬼靈奉爲神樹的養魂祖樹。只是,此樹卻在數千年前,因仙魔大戰而被天雷擊毀。外人不知,其實此樹並未完全枯死。此樹生來便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條祖根,據本大王所知,此樹尚有一條祖根生機未斷。你若是能找到這一條祖根,把其植入天地洪爐,不僅可救活此樹,也可斬下一截此樹的根莖,以秘法制成元魂牌。你可令你父母修煉冥道法術,待其肉身死後,魂魄卻可寄生於此元魂牌內。只要他們的魂魄每天能夠接受香火供奉,日日修煉功法,說不得有朝一日還能修成鬼仙,甚至飛昇上界,也不是沒有可能。”貪狼大王淡然的說道。
聽完此話,吳巖目露震駭之色,呆坐於牀榻之上,臉色陰晴不定,右手更是不斷的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貪狼大王不知爲何要跟吳巖提起這話,但說完這話,他似乎也知道,此事必會給吳巖內心帶來極大的衝擊,一時間吳巖未必就能完全接受。
“按前輩方纔所言,我若真這麼做了,會有什麼後果?”吳巖沉思良久,臉色此刻已經一片平靜,語氣淡然的傳音問道。
“此舉算得逆改他人命道,有違天道,自然是要遭受天譴的。不過,天道無常,不可測度,更不會無端降臨下界。你此舉必然會沾染上更重因果,將來渡劫之時,恐怕所受劫難,要比常人重的多了。”貪狼大王幽幽的傳音道。
“貪狼前輩,你是不是有這樣的冥道功法?”吳巖平靜的問道。
“當然,上次本大王跟那彌陀浮屠約定,便是他辦成本大王囑託之事,本大王傳他一部冥道功法。此功法名爲冥神訣,若能修成,自可成就鬼仙大道。怎麼,你真決定要沾染你這一族的大因果?”貪狼大王語氣奇異的道。
“這個不勞前輩掛念。貪狼前輩,我需要用什麼來跟你交換這部冥神訣?”吳巖淡然的笑了笑問道。
“哈哈,小吹牛,悟性不壞啊。你也知道,大道不可輕傳,傳則必沾染因果。只是,本大王雖不怕這因果,但將來回到上界,多多少少也會因此惹來頗多麻煩。這條件嘛,等你屆時去了天劍山魔鬼谷,本大王自會告訴你,現在不急。”貪狼大王哈哈滿意的笑了起來。
吳巖習慣性的皺了皺眉,揉了揉鼻子,露出一絲苦笑來,想了想,道:“既然你說傳下大道功法,必要沾染因果,那前輩你傳我‘聖魔分身大法’,又該怎麼說?”
“那是別人的因果,自然不幹本大王什麼事。”貪狼大王不以爲意的道。
他如此一說,吳巖倒是真也不能再說什麼,略想了想,便道:“好,這交易,我做了。前輩你現在便把冥神訣告訴我吧,我得趕在離開之前,傳給我爹和娘。”
吳巖既然已經答應下條件,貪狼大王也不拖泥帶水,當即便把一部深奧晦澀的冥道功法,傳給了吳巖。吳巖怕有什麼疏漏,當即取了一枚空白玉簡,刻錄了下來。遇到不明白之處,他毫不避忌,當場就向貪狼大王請教,並把所得也一併刻錄在了玉簡之內。
大道至簡,這部冥神訣,共計只有千餘字,但其深奧晦澀之處,恐怕就是萬言也未必道的清楚。要想把如此一套冥道功法傳給鄉農出身的父母,其間的困難,可想而知。
不過,弟弟吳山這些年卻是相當用功,雖是武道之士,這些年來卻也着實苦讀了不少書經,想必一併傳給他,有他常伴在父母左右,此事應該稍易一些了。日後尚需由他以香火日夜供奉父母的元魂牌,這功法自然還要傳他的。
刻錄完玉簡之後,吳巖這才鬆了一口氣,只覺神思倦怠,當即隨意躺在牀榻之上,和衣而眠。
接下來的幾天,吳巖日日跟父母以及弟妹子侄們暢敘天倫,快樂無比。
過得十餘日,這一天,吳巖把父母親、弟弟小山、小妹吳朵喊到靜室之內,佈置下幾道法陣和禁制,鄭重其事而毫無保留的把冥神訣功法傳給了四人。
四人聽得,吳巖竟有能夠修成鬼仙的大道功法,當即震駭莫名,而後卻是欣喜若狂。尤其是已經年邁,漸感不支的吳父吳母,更爲開心。這世上,畢竟沒有幾個真心想死之人,若能留的魂魄不散,甚至能成爲陸上鬼仙,沒有哪個凡人不願意的。想當初,吳巖剛剛煉氣小成,要離開家鄉,出門求取更大仙緣的時候,吳老爹便曾問過他這些。當時吳巖不過是個煉氣期小修士,眼光見識,又能有多少,一家人都沒有靈根,他自然幫不上家人的忙。現如今卻已不同了。
吳氏一家五口,當即便神神秘秘的天天躲在後堂靜室,認真的研究這冥神訣。傳法之餘,吳巖反覆告誡四人,此道法神威莫測,絕不可泄露給任何外人知道,否則必遭殺身之禍。
一個月後,傳法完畢,吳巖留下了一批靈丹和已經修復了部分威能的冥道法器赤邪旗,並留下使用之法,拜別父母親人,飄然而去。
離開家鄉吳家山城後,吳巖易容換形,一路輾轉四方,不斷奔走於萬獸羣山之內的各處有名的坊市,打探一些稀奇古怪的煉氣材料和法器古寶的事情。
一個月時間匆匆而去,這一日,一道黑白色劍芒遁光劃破長空,落在了一處被雲霧遮掩住的羣山之內,遁光斂去,一個身穿玄色袍服的青年,眉宇間略帶無奈之色的落在了山下峽谷之中。
此人自是遊遍了萬獸羣山四大有名坊市而歸的吳巖。這一個多月來,吳巖轉遍萬獸羣山的大小坊市,甚至就連附近幾個郡國一些比較偏僻的坊市也轉了個遍,令他頗感無奈的是,雖然打探到凝鍊“小五行殺戮劍陣”五柄飛劍法寶材料的消息,但此行卻沒能到手一樣。
令他更爲鬱悶的是,他也曾試探性的問過凝鍊“大五行誅仙劍陣”的法寶材料,被問到的人,無一例外的全都把他當成了瘋子。
看來,他若想凝鍊法寶,天劍關迦樓城朱君豪之邀,是勢在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