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寇三孃的廚藝不是蓋的,色香味俱全,勾得林千藍食指大動,挑水劈柴都是體力活,聞到香味肚子饞蟲開始起義。
只兩個人,沒什麼食不語的規矩,緊吃了一陣子安撫了肚中饞蟲後,林千藍放慢了速度,喝了一口湯,說道,“三娘子,你開什麼胭脂鋪,乾脆開個飯館得了,肯定比賣胭脂賺錢。”
“又想找打了不是!”寇三娘一筷子敲來,林千藍身子往後一撤,筷子落空,寇三娘再敲,林千藍再閃,來回三四個回合,筷子沒一回敲中林千藍的額頭。
兩人一敲一躲,動作流暢嫺熟,不知演練過多少次了。
林千藍見好就收,“我錯了,是掌櫃的。”寇三娘喜歡被稱爲寇掌櫃、掌櫃的,不喜歡被人叫三娘,寇家娘子。
寇三孃的筷子敲到半道收了回去,“死丫頭,淨會說些稀奇古怪的詞,飯店就是飯店,什麼飯館?老孃我的手藝是爲了祭自己的五臟廟的,可沒閒情伺候那幫糙貨。”
林千藍應和,“就是就是!那些人哪配讓掌櫃做飯。”在外面吃飯的,基本都是男子。鎮子裡的人大都相熟,平日裡常在外面吃飯的,有那麼幾個被寇三娘看不上眼的糙漢子。
不過,她說的好像是‘飯館’?賣吃的場所,都是叫酒樓、飯店,或是鋪子,飯館是什麼鬼?林千藍也覺着她最近腦子不大轉圈,總脫口而出一些奇怪的話,偏她自己懂得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呃……‘什麼鬼’是什麼鬼?
見她走神,寇三娘兇了一聲,“快吃!磨磨蹭蹭地,又想偷懶?”
“我哪裡偷懶了……”
兩人邊鬥着嘴邊吃着,人雖少,一點都不顯冷清。
吃了飯,寇三娘去了前店。
鎮子裡來往的客商不是很多,相應的,胭脂鋪子裡的主顧九成都是本鎮以及周邊村落的人,每天來賣胭脂的,多了也就五六位,少了有時一個都沒有,賺的有限。
林千藍則留在後面製作胭脂。
寇三娘對她沒有藏私,教會了她後,製作胭脂的活也交給她了。
“也不知道這鋪子到底是誰的。”林千藍嘟囔了句,因爲她發現離娘草的花瓣少了一大半去。
製作胭脂的花材不少,加了離娘草的胭脂是最好賣的一種。
不用問,是寇三娘拿去泡茶了。離娘草的香味非常好聞,也是泡茶的上等香料。
寇三娘在吃喝上從不虧待自己。
林千藍只得做了另一種胭脂。
她手裡握着木搗錘,快而勻速地研磨着石臼裡的刺紅花花瓣,不大會就研磨成了花泥。
這也是寇三娘當甩手掌櫃的一個原因,林千藍無論做什麼,都是又快又好。
院門外綠的紫的影子一閃,一人跑了進來。
“小藍!”
來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腳步匆匆地衝到院子裡的石桌前,“有件好事想聽不?”
林千藍手上沒停,只擡了下眼,“我說不想聽,你就不說了?”要是靜桃能存得住事,日頭真是要打西邊出來了,虧了她名字裡的靜字了,只要她在,一點安靜都別想有。
“那哪能!”靜桃一點都沒有被揶揄的自覺,“我跟你說,聽說州府裡貼了皇榜了,宮裡要選宮女女官,要不了幾天,咱鎮子也會張貼了。小藍,你想參選嗎?”
“不想。”
靜桃眼裡都是星星,“爲什麼不想?做女官多好,宮裡的女宮到了縣裡,縣老爺都會敬着。做不了女官,哪怕做個宮女,都有銀子拿的,還能看看皇宮是什麼個樣子。”
林千藍給靜桃潑冷水道,“你不想想,宮裡的女官宮女都是有定數的,三年就選一回宮女,十年才放一回,中間差的那些個都去哪了?”
“去哪了?”靜桃問出來後,也想明白了,臉色發了白,“……死了。那我,我再想想。”
“做出決定前,多想想是對的。”因靜桃跟她是一起長大的,關係很好,林千藍盡到了提醒義務,聽不聽在靜桃,她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靜桃。
靜桃的承受力還是很強的,臉色很快正了回來,羨慕道,“明明我比你還大好幾個月,怎麼你懂得這麼多!”
林千藍一笑。靜桃只是隨口一說,可她卻是不好答。
這個不好答不是給靜桃的,而是給自己。她懂的東西有很多像是原就在腦子裡的,拿這件事來說,她對靜桃說的就不是聽來的,而是靜桃一說,她腦子裡就出現了許多有關宮女皇宮的消息。
她再次走了神。
“……我還想看看國師大人長得什麼樣呢……國師……小藍,你說國師大人真是會比神仙還好看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林千藍回了神,一眼看到靜桃爬了紅暈的臉,就知道這小妮子春心萌動了。
“這個……不清楚,傳言的東西,總是不大可信。你想想,說比神仙好看的那個人,真的見過神仙嗎?沒見過神仙怎麼能說比神仙好看?”
“也對啊……”靜桃眼裡的光彩落了下去。
第二天,林千藍起了個大早,揹着揹簍上了山,想趕早採些帶着露水的離娘草。
製作胭脂用的花材,有的是收來的,有的是自己上山採來的。要想製作出上好的胭脂,最好是帶着晨露的花瓣,可收來的基本上都沒晨露了,很多采的時間也不對,花全開了才採,盛開的花瓣會失了香氣。
所以,她時常會上山親手採花材。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又來了,又來了……有兩句詩從林千藍腦子裡冒出來。天上沒多少雲,哪來的雨?而且這是夏日的早上,什麼晚來秋?
難不成投胎時孟婆湯喝得少了?不然這些東西是怎麼進到腦子裡的?她沒敢把這事說出去,跟寇三娘也沒說。
好在寇三娘只把她不時蹦出來的奇怪話當信口胡說,沒有深究。
可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說不定會定她個鬼上身,那她這命可不由己了。
林千藍想着事情,就沒發現身後多了幾個鬼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