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給的是對自己友善的人，對這種面上不惡不善的，林千藍以聲色不動相對。
玄晉真君對玄元宗主說道，“宗主聽說趙毅有芥子空間的傳言了吧？據小徒沐瑤親眼所見，趙毅是真的有芥子空間，空間裡種滿了靈草靈藥，珍稀之品不計其數。”
玄元宗主應得模糊，“有所耳聞。”
見玄元宗主沒接他的下茬，玄晉真君有所準備，自己往下慢慢道來，“不止種滿了靈草，芥子空間裡靈泉、火池、冰眼俱全。宗主，記得六年前古遺塔消失的事吧？那座古遺塔是被趙毅收了去。
古遺塔是一個洞天入口的傳言亦爲真，洞天被趙毅的芥子空間吞融。趙毅能以五靈根的資質，短短時間內成長如廝，全賴於芥子空間，若是此空間歸於宗門，成爲宗內的一處修煉聖地，那我宗弟子何止會出一個趙毅。”
林千藍大方地驚訝着，張家的古遺塔和洞天被趙毅到芥子空間裡了？
因芥子空間跟趙毅是神魂綁定，兩個趙毅的神魂相同，一個趙毅死了，這個趙毅契約的芥子空間載體——黑色戒指成了無主之物，但因另一個趙毅還活着，她並不能進到芥子空間內。
柳妍惜能進出自由，是因爲趙毅向她開放了芥子空間部分的操控權限，讓她能在趙毅死後，從內部在這半邊的空間載體上打上她的神魂印記。
林千藍的神識能進去，但只能看到一部分，如玄晉真君所說，種滿了靈草靈花，她讓柳妍惜當勞力弄出來不少。
林千藍沒看到古遺塔，要是有她一眼就會認出來，古遺塔以及洞天應在趙卓雲操控的那半邊芥子空間裡。
她在找到趙卓雲的時候，他身上沒有時序寶輪，不知被他藏到哪裡去了，儘管她對時序寶輪有興趣，但趙毅必須要除根，權衡之下，她殺了趙卓雲，時序寶輪下落不明。
爲了安全着想，她不得不盡快從小虛境內出來，只匆匆瞥了眼，看到芥子空間撞進了小虛境內，但沒能看清撞進小虛境的是半個還是整個芥子空間。
古遺塔都沒了，恐怕張家的下場不妙。凡趙毅所到之處，不是滅門就是絕根。
柳妍惜說起過趙毅恨她的起源，是在小虛境內有人先一步取走了龍血精華，趙毅認定是她拿走的。
順帶着提到了趙毅讓小火吞光了葬龍隘熔岩洞內的熔岩心，連池帶蓮弄走了七葉蓮，把那處熔岩絕了根，小虛境再不能聚成龍淚。
玄晉真君說什麼？宗內何止出一個趙毅？像趙毅這樣的滅絕修士，再多幾個，修真界不知該有多少地方成絕地了。
玄元宗主也是剛知道，“玄晉，這些都是你那小徒說的？”
“不錯。宗主，趙毅死了，那他的芥子空間可是……”玄晉掃了眼林千藍，“在青梨的六弟子手裡？”
從玄晉真君一提到趙毅，林千藍就知道他的目的與芥子空間有關，別說她沒能得到，就是她得到了，玄晉也問不着她，想朝她要？下手搶啊！
在不知道自己被宗門認定爲新的破局人之前，林千藍都不怕一個修煉了快一千年還是元嬰中期的玄晉真君，她現在更是有恃無恐了，難道宗主會允許玄晉殺了傷了她這個新的宗門飛昇吉祥物？
她都懶得說芥子空間不在她手上。有玄元宗主在，看樣子寒遠殿主也是知道她是宗門吉祥物的，有他們兩人在，用不着她接招。
玄元宗主面色一沉，“玄晉！可要慎言！你所說的都是你小徒一面之詞，趙毅有芥子空間與否尚有待查證。趙毅的魂燈熄滅時，林師侄正在小虛境外，誰可爲證說從東陽峰逃走的趙毅是林師侄殺的？”
撬動小虛境這麼大的事，爲免引起宗門的誤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殷青梨事先跟玄元宗主以及幾位化神老祖報備了，宗主等人一聽是冥塵和倪非出手，他們能怎樣？
阻止是阻止不了，不如配合倪非把小虛境內的弟子先保出來。
讓他們不得不配合，到有心配合，是殷青梨說了冥塵即將飛昇，願意把飛昇好處留給宗門的事。
這哪還有不願意的？
玄元宗主怎會不知趙毅是怎麼死的？是被住在落煙峰上的白衣妖修一劍斬了的。至於趙毅的魂燈爲何延時熄滅這點小事，他沒想着弄清。
他其實相信趙毅有芥子空間，落到林千藍手裡的可能性最大。但他願意芥子空間落到林千藍手裡，若因此林千藍能進階飛速提早飛昇，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問林千藍要回芥子空間？他恨不得從別人手裡搶回來送給林千藍，還要？
不光他，幾位化神老祖都是這樣想的，殷寧嘯都想給林千藍當守護長老了。
因林千藍跟在宗門出生在宗門長大的殷青梨不一樣，對宗門的歸屬感沒那麼強。他們攏心還攏不過來，玄晉倒好，來拆臺了！
他心裡有火，卻不便向不瞭解內情的玄晉發出來。
玄晉真君離宗門最高層差那麼一點，他哪裡知道飛昇破局人改落到林千藍頭上的事？他皺了下眉，“宗主，小徒從不說妄語。我來找宗主，便是沒想過把芥子空間收歸己用，只是爲宗門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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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宗主知道，我那小爭氣的小徒與趙毅有道侶之約，這約，是小徒性子單純，爲巧舌如簧的趙毅所動，一時脫口而成。但也約定，趙毅有個長短，遺留之物爲小徒所有。
但小徒說了，她修煉不想靠着外物，得了芥子空間也會上交給宗門。”
林千藍懷疑沐瑤也修煉了神魂割裂術，那個服了趙毅的大量靈丹才結成金丹的，跟玄晉真君口中不想靠外物修煉的沐瑤，是同一個人嗎？
要不就是玄晉在往沐瑤臉上貼金。
在虛天宗內，護短峰主的首位是青梨真君，玄晉真君排青梨真君後頭，在宗門弟子中有些口碑。
玄晉真君只收了三位弟子，沐瑤是最小的一位，極爲受寵，玄晉真君對她有求必應。
自趙毅被列爲裘家一系滅殺了後，作爲趙毅準道侶的沐瑤，名聲大落。好在，她與趙毅的結道大典還沒舉行，不算與趙毅關係過深。
修士的個人財物都是歸自己所有，自己的財物可隨心意，願給誰給誰，他道侶的也一樣。
再有，修真界奉行的規則是，東西誰得了是誰的，雙方對戰，死的那一方的財物就歸勝者所有，沒什麼遺物歸還對方後人道侶一說。
柳妍惜口中的沐瑤不是個省油的，哪會有這麼大公無私？
趙毅惦記着沐家家傳的藏寶圖，沐瑤也惦記着趙毅的芥子空間，兩人半斤八兩。這是看她得不到芥子空間了，不想讓他人佔了便宜，便說應歸爲宗門所有。
傳出去是她上交宗門的還能讓她挽回些名聲。
她雖得不到芥子空間，但宗門因她受了這麼大的益，回饋給她的寶物以及機緣等不會少。
玄晉真君沒枉了他護短好師父之名，盡心地爲沐瑤洗白。
原是能成功的，可惜，她現在是宗門吉祥物，玄晉真君奈何她不得。
林千藍覺着好笑，露出笑意，還是沒說話。
寒遠殿主注意到了她神情變化，側過臉對她笑了笑，又微點了下頭，似是在說讓她不用操心這事，他跟宗主會替她擺平。
林千藍不知道寒遠殿主爲什麼會對她這麼……嗯，友善。
在初一見面，寒遠殿主就向她傳達了善意，而且不是以高高在上真君的角度，是平視角度的善意，那時她不過是師父新收的弟子，從寒遠殿主那裡看，他對她是紆尊降貴了。
僅是看在她孃親的面子上？沒聽說寒遠殿主與孃親的關係有多好……
後來知道，那會提出她與青梧真人結成道侶的，不是青梧真人本人，而是寒遠殿主。
現在是另一種情況，且不提。只說以前，寒遠真君爲什麼會對她紆尊降貴？
但除了這些，寒遠殿主與她再沒有交集，她沒把這個疑問掛在心上，也沒想着問個清楚，只是見到了寒遠殿主這個疑問纔會在腦子裡閃了下。
那邊玄元宗主站了起來，揹着手道，“玄晉，此處不是世俗界！”他的意思明瞭，人死了，財物的歸屬依的是修真界的規矩。“就算是趙毅有芥子空間，他這回不死，也落不了好下場！別忘了，古遺塔那事裡有張家鎮幾百條人命在內！”
玄元宗主沒說的是，宗門清理了裘家，剛挽回因裘家擄修士做藥人的事，對宗門名聲的影響，再鬧出來個古遺塔的事來，虛天宗還要不要名聲了？
哪個修士沒殺過人，可少有會在坊市搶東西殺人的。
哪個宗門沒滅過人門，可除了剿滅邪修，沒有宗門會把滅人門的事擺到明面上。
何況張家鎮這件事，因牽扯到出一個洞天來，鬧的挺大，連最初叫囂着，他宗度淮長老和親傳弟子的殞落與張家有關的南華宗，後來都不再叫囂，爲的是怕替人背了這幾百條人命。
話不出口還有搜魂一術，何況玄晉這話出了口。
他知道玄晉算好了，在座的都不會說出去，或者說，他與寒遠不會說出去，而且有的是辦法讓林千藍不能說出去。
果然，玄晉道，“宗主，此事我小徒只對我一人說過，並未外傳。”
那就是說，以後被傳了出去，就是從她林千藍口中透出去的了？林千藍開口了，卻是不看玄晉真君，而是對着玄元宗主和寒遠殿主說道，“趙毅的確有芥子空間。我也的確親手拿到過。”
玄晉真君見她一口承認，沒有覺着是林千藍被逼說出來的，不由得抿直了脣線。
“哦？”玄元宗主對芥子空間興趣不大的樣子，“原來真有其事，我這個宗主都被蒙在了鼓裡。”
“……”玄晉再一心爲自家弟子洗白加爭利，也看出宗主對林千藍的態度不同了，他抿得嘴角起了個兩個有深度的弧線。
“趙毅身死後，神魂趁着小虛境空間不穩，逃進了小虛境內，我追到小虛境內滅了他的神魂。趙毅太過奸詐，他與芥子空間訂下的是輪迴不滅的神魂契約，可惜！”
這事早晚要跟宗門一個交待，正好趕到這了，林千藍把事先想好的真假摻着的話說了。
寒遠殿主嘆道，“趙毅的運氣好到我都嫉妒了，他竟得到輪迴契約的結契方法，還能結契成功。”能輪迴不滅的神魂契約早就失傳了，沒失傳也很少有人願意用訂下這種神魂契約。
原因在於，訂立輪迴契約的程序不僅繁瑣，而且成功率極低，成功不了有一半的機率讓神魂受創，成功了也會讓神魂受些損傷。
看趙毅修爲增長的速度，不像是神魂受過損傷的，這運氣是太好。
林千藍起身，告辭道，“宗主，要是沒別的事，我回落煙峰了。”
玄元宗主一手從背後抽回，衝着林千藍擺了擺，“去吧。還是你師父瞭解你，他說你不會應下，果真你沒應。回去別忘了跟你師父說一聲。”
話裡話外透着熟稔。
這……何止是態度不同！宗主對林千藍簡直是要縱容了！林千藍明說她見到芥子空間，宗主連下落都不問。玄晉真君怎看不出來林千藍是故意的？故意話說一半，把那重要的一半不往外吐露。
宗主不問，他得問啊，不然之前他說的那些不都白說了？沒有芥子空間的下落，他的小徒怎能從中謀些利出來？他是不信趙毅結的是輪迴契約。
玄晉真君也站了起來，寬大的衣袖甩到了身後，問已轉向殿門方向的林千藍，“林師侄，芥子空間何在？”
林千藍用奇怪地表情的看着他，“真君沒聽到嗎？趙毅跟芥子空間是輪迴契約，他的神魂一滅，芥子空間嘛……轟！的一聲，崩塌了。”
對玄晉真君笑了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宗主議事大殿。
玄元宗主器笑不得地伸出手指，虛點着林千藍將要走出大殿的背影道，“這真是！什麼樣的師父就帶出什麼樣的弟子，光看這走路的姿勢，我還以爲是青梨變幻成了他弟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