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九劍
山岩崩潰，沙化的灰燼隨風而散。
一道白色光柱立於大地，在萬衆矚目之中，收斂神光，重歸平凡，化作一柄本色漆黑，甚至還帶着些許鏽跡的鐵劍。
與此同時，立於天地間的巨大身影縮至常人大小，腳尖輕點，懸於鐵劍上方。
以男子爲中心，數百里不老山瘋狂震動，不朽劍陣粉碎，風雲皆驚，天色幾度異變。
布衣凡鐵，身軀凜凜，劍眉狂發，相貌堂堂，冷漠神色拒人千里，猶如整個人立於天上，讓在場所有人發自內心生出敬畏。
棄離經。
“二代弟子秦放天，拜見師祖。”
“弟子牧離塵，拜見祖師。”
“三代弟子……
嘩啦啦————
長劍收起，兵戈殺伐散盡，劍修們直面不朽劍主，俱都推金山倒玉柱般跪拜而下。
哪怕心向青幹，借天劍宗名號行造反之事的重昱霄和閻君，此刻也老老實實跪下，神態恭謙，端的孝順無比。
兩個人沒有跪下。
地仙屍，殭屍手腳僵硬，下跪於他而言千難萬難，且其存有生前傲氣，不願向一道殘魂低頭。
陸北，沒別的原因，他就是不想跪。
棄離經也不介意，目光平淡看向二人，片刻後，他並指成劍摩挲劍光，一連打出兩道劍指。
氣浪排空，虛空一時如海翻滾。
兩道劍光飆射龍吟，轉瞬間來到陸北和地仙屍身前，那翻滾咆哮的不朽劍意直讓陸北膽戰心驚，只覺碰觸一下，劍心、劍意乃至劍體皆會分崩離析。
此時，他大致明白斬樂賢面對他的憋屈了。
白光交叉，大勢天和大靜天直插而來，忠心耿耿擋在陸北身前，碰撞的瞬間，兩柄神劍軟綿無力直墜大地。
不朽劍意的光點微微一滯，下一秒，劍龍破碎，成百上千道劍光縱橫四散，圍繞陸北反覆切割，殺得半空紅浪飆射，血氣瞬間轉濃。
秦放天和牧離塵望之大驚，兩人急忙起身救人，猛然，肩頭重壓一沉，劍心、劍意不受自己控制，只能眼睜睜看着陸北被劍光轟入深山。
煙柱騰空。
兩道。
地仙屍也遭遇了同樣對待，只不過，他比陸北還慘，黑色闊劍並非九劍，雖也能承載不朽劍意，但其主人是重昱霄，青幹餘孽造反派。
重昱霄拜入天劍宗的目的很簡單，壯大青幹殘存勢力，有朝一日，帶領青幹東山再起。
對於不朽劍意，重昱霄只有部分忠心，忠誠不絕對，便是絕對不忠誠。
黑色闊劍被不朽劍光斬成兩截，性命相關的法寶慘遭重創，重昱霄吐血哀嚎，地仙屍神色萎靡，遭不朽劍光抹去一條手臂、半個胸膛。
平滑切面處，可見地仙玉骨。
至於那腐敗的黑血肉身，死氣過於濃郁，毫無靈氣可言，不提也罷。
灑落兩道劍光，棄離經擡眉看向不老山東面，驚鴻一瞥，劍意橫壓長空。
不老山外，悶哼響起，一道靚麗背影吐血奔逃，頭頂天空雷霆環繞，一副即將遭雷劈的狼狽模樣。
直到其遁地消失不見，雷霆漩渦才緩緩散開。
嘭！！
廢墟炸開塵埃，陸北單膝跪地，雙手招來大勢天、大靜天，拄劍緩緩站起。
劍目移來，威壓加身，他腳下一個踉蹌，險些站立不穩。
可怖威壓浩如海，淵如天，不見盡頭般當頭傾瀉下來，陸北雙腿失去知覺，執意不願彎曲膝蓋。體內的不朽劍意受到壓迫，也不管對面是自己的創造者棄離經，支撐陸北雙腿，隨壓迫越來越大，反抗愈發激烈。
轟隆隆————
白光氣流翻涌，以陸北爲中心向外噴涌，兩股氣勢對碰，空氣中的壓力驟然激增。地面轟隆隆震動起來，碎石斷木離地懸浮，在爆開的白色氣霧衝擊下，離膛炮彈般橫掃四面八方。
轟！！！
就在陸北難以支撐的最後一刻，威壓驟然消失不見，滿身是血的身軀搖搖晃晃，視線天旋地轉，險些因脫力失去意識。
“骨頭不錯，挺硬的。”
棄離經淡淡開口：“年輕人有傲氣，很好，這點隨我。”
“？？？”
陸北腦門飄過一串問號，距離太遠，他沒聽到棄離經在說什麼，就聽到‘隨我’兩個字。
“年輕人，報上名來。”
“陸北。”
雷音炸耳，響在心頭，陸北下意識報上名號，便聽到棄離經繼續提問：“你修習不朽劍意多少年歲了？”
“去年十月，得長衝劍歌，十二月，悟長衝劍意，今年四月得問情劍歌，五日後領悟問情劍意，當天得不朽劍意。”陸北不卑不亢，如實回道。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他就是這麼優秀。
一時間，漫天遍野無聲，就連棄離經也短暫沉默了一會兒。
“小子，你修行多久了？”
“去年四月前，凡夫俗子，踏上修行之路至今，快十六個月這麼久了。”陸北再次如實回覆，他這人別的優點沒有，打小就實誠。
這次，棄離經沒有沉默，欣慰點了點頭：“不錯，資質方面也隨我，你能領悟不朽劍意，倒也不算辱沒了它。”
“不會吧，我聽人說，伱修行了……”
“小子，劍意方面你資質不俗，再讓我來看看你的劍術。”
不等陸北廢話囉嗦，棄離經一步踏至他身前，擡手一揚，鏽跡斑斑的鐵劍落入掌中，平平無奇刺出一劍。
浩蕩劍勢覆蓋，萬千光點同步點亮，鬼魅般的劍影拉開密集帷幕，所過之處，將空氣割開陣陣漣漪。
沒有劍意附着，純粹的劍術技巧。
尖銳的破空聲中，陸北金色眼眸驟縮，只覺周身如寒風颳過，汗毛豎起，說不出的悚然驚駭。
一柄鐵劍，平平無奇的一擊，沒有動用任何神通技巧，但在神目的觀測下，每一道劍光都是實體，他手中只有兩柄九劍，根本無法阻擋。
無形劍氣刺痛全身，陸北連連後退，一頭長髮在劇烈的氣流波動之中無序飄散，混亂的步伐，在交手的瞬間便已落入下風。
“吼吼吼————”
地仙屍持斷劍衝出，想要加入不朽劍意的小隊，被棄離經彈指推開，一身蠻力在此刻形同稚子，打着旋兒似的墜落山澗。
滾開，這裡沒你的位置。
“這……”
“祖師爺……在教他劍法？”
這小子何德何能，他也配！xN
可惡，我好羨慕啊！xN
一時間，整個不老山上空酸氣瀰漫，哪怕是剛認了陸北當大哥的秦放天，此刻心裡也是酸溜溜的，一張老臉因嫉妒變得無比猙獰。
如果說秦放天這些棄離經的狂信徒只是羨慕嫉妒恨，重昱霄、閻君等青幹人，已經是悲哀和心涼了，棄離經飛昇之後，竟然還留下了一道元神，就在鐵劍之中，就在天劍峰之內。
這誰能想到。
外人眼中，陸北得天大機緣，不朽劍主親自喂劍，隨便學學，便有前途無限可期。
唯獨陸北不這麼認爲。
教得很好，也很用心，好像他真能學會一樣！
鏘！！！
連連吃癟，陸北滿是傷痕的身軀再添血口，一怒之下，爆開體內不朽劍意。
去你的劍術，陸某人行走江湖，從來都是以理服人，以勢壓人，要劍術何用。
他仰天長嘯一聲，背後爆開七道黑色漩渦，長髮飛揚之間，餘下七柄九劍受召喚而來。
大勢、大靜、大威、大德、大孤、大寂、大嚴、大肅、大畏……
九柄黑色大劍沐浴不朽，洗去黑色齏粉，白光劍輪一瞬鋪開，浩浩蕩蕩衝出炙白劍光。
“劍術一般，跟沒有一樣，只會蠻幹，這點不隨我。”棄離經微微搖頭，不等九劍發威，並指成劍在半空點開一道漣漪。
霎時，九劍氣勢一泄，丁零當啷掉落在地。
在陸北的目瞪口呆之中，棄離經持劍緩緩上前，鐵劍劃開軌跡羚羊掛角，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劍鋒直抵脖頸，溢散縷縷寒意。
“小子，你輸了。”
“……”
這TM不是廢話嗎，我拿頭贏你？
陸北雙目微眯，這一刻，對成仙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棄離經移開鐵劍，遙看之前天劍峰所在的位置：“陸北對吧，你能以九劍逆推不朽，資質着實不俗，我將不朽劍意一分爲九傳下，從未指望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陸北：“……”
心情複雜，怎麼說呢，感覺面前這人挺坑的。
“不過，既然你修成了，一切便是命中註定，我也該完成我的任務了。”棄離經緩緩開口，並指朝陸北眉心點了過去。
後者撤步閃避，不敵棄離經劍術精湛，被一指點在了眉心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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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我劍意，習我傳承，從今往後，你便是這九劍的主人……”
個人面板提示音中，陸北聽得棄離經聲音漸小，急忙回過神，將他淡化的身影喊停：“那天劍宗呢，本宗主是否爲第二任宗主？”
“才第二任，上一任呢，死了嗎？”
“……”
說死也成，反正不再人間了。
陸北無語吐槽，棄離經也是微微一愣，大致想明白了什麼，搖了搖頭，無所謂道：“你想做宗主，去做便是，此事與我無關。”
“那他們呢？”
陸北擡手指向重昱霄等人，眼中滿是和善笑意，一五一十打着小報告：“這些人欺師滅祖，背棄不朽劍意傳承，全然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裡，口口聲聲要挖了您的墳頭，在您棺材蓋上載歌載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