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
這裡是陳遙的神識世界,此時的陳遙,正身處一處上下左右都看不到邊際的虛無黑暗之中,無論往哪個方向看去,都只能感受到那無窮無盡的水波,在身邊緩緩流動而已。
“咕嚕嚕”
仰頭看去,海面已經距離自己相當遠了,陳遙無助的揮舞了一下手臂,身子卻不聽使喚,沒有向上游去。
“呼呼”
陳遙身後,似乎有什麼無形的力場正在發揮作用,不住的將他往深海拉扯而去。
頭頂之上,海面還有一部分的光芒能夠照射而下,距離陳遙不過數十丈而已。陳遙幾乎還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海面之上的空中,厚重的烏雲被天神之力轟開,一個巨大的缺口顯現其中。
這缺口就像是天空都被炸裂了一般,顯露出一股濃重的威壓和命運感,狂風大作,風力之下,烏雲不斷旋轉,繞着這空洞消散又浮現,看起來十分之可怖。
空氣之中,雷電的暴怒依舊在肆虐,不時有道道雷光閃過,但在陳遙看來卻已經不那麼真切了。
由於隔着一層厚厚的海水,陳遙眼前的外部世界,就像是被隔上了一層毛玻璃一般,顯得十分模糊而抽象。那些聲響通過水波傳遞而來,也顯得沉悶奇特,讓陳遙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一種被遺棄的孤獨感。
“嘩啦啦”
隨着身子不斷往下落去,陳遙的手腳不斷掙扎,卻無能爲力,根本無法阻止自己的下落。
眼前的世界逐漸模糊起來,那最後的光影也漸漸消失,修士陳遙,終於還是墮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壓力
“咕嚕嚕”
陳遙的耳膜受到了極重的壓力,水面之上的光線已經無法傳遞到此,他無法呼吸,幾乎不能鬱動,全身上下像是有千鈞重擔壓身。
神識之海的深處,暗潮洶涌,一陣陣狂躁的水波不斷在陳遙身邊流動,每一下都使得他的道袍飄動,手腳也不由自主的鬱動起來。
“這……就是深海嗎?”
陳遙試圖睜開眼睛,但眼皮一打開,立馬就感受到了強大的水壓,一種刺痛感傳來,讓他痛苦莫名。
“嚶嚶嚶”
試着運轉仙能,陳遙利用仙能附體,將水波從體內排了出去,並在體表形成了一道稀薄的防護層,減輕身體所承受的壓力。
“點亮一個仙能光球,看看有什麼辦法可以離開這裡吧。”
“啵”
陳遙信手一揮,點亮了一個仙能光球,而正是這個光球,幾乎將陳遙的膽都給嚇破了。
“……吼……”
陳遙眼前,光球光芒所能照射到的極其有限的距離之內,似乎有一堵厚重的圍牆出現,陳遙還沒反應過來,那圍牆卻突然一動,向上快速翻去。
“唰!”
在陳遙身前的,是一個巨大無比,足有一座寶塔大小的巨大眼眸!
“吸……!!”
陳遙嚇得喝下了一大口海水,那眼眸似乎已經被黑暗所壓制的太久了,不知是不是喪失了感光能力,居然對近在眼前的仙能光球視而不見,沒有對陳遙發起攻擊。
深海巨獸,不知爲何陳遙的神識世界中,居然會有如此駭人的蠻荒巨物。陳遙回過身去,快速遊動起來,經過這一次驚嚇,他似乎也恢復了行動能力,飛也似的逃離了這不知該有多少巨大的怪物。
“嘩啦……”
然而無論陳遙如何遊動,這無邊的黑暗卻像是永遠都不會消逝似的,眼前的仙能光球總是隻能照射到一小段距離,沒有辦法爲陳遙指明道路。他就這麼漫無邊際的遊着,像是這深海之中的一條小魚,靜靜的等待着被吞噬的命運。
“呼啦啦……”
“吼……”
深海之中,龐然大物不時遊過,帶起的水波就像是有原本世界裡的巨大遊輪駛過一般,讓陳遙不由得翻轉騰挪,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我的妖種之島還在上方,如果不能到達那裡的話,遲早會被苦草之心給徹底吞噬。”
陳遙知道,雖然神識世界中的時間幾乎趨向於無限,有了幻字訣的幫助,他可以想在這裡呆多久,就呆多久。
而且由於幻字訣的作用,苦草之心對於妖種的吞噬,幾乎可以說是完全停滯了。風暴之中那飄搖的模樣,也只不過是因爲陳遙自己內心對於“妖種可能被吞噬”這個事實感到憂慮,所以才反射出來的影像罷了。但是
“恐怕這神識之海也是無限的,如果不能離開這裡,想辦法回到海面之上的話,我大約會在這無限的時間裡,永遠沉淪在這無限的深海之中,永世遊弋,哪怕呆上數萬年,也無法逃離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陳遙就有些不寒而慄,好不容易冒險利用幻字訣進入了神識世界裡,若是因爲沉淪在自己的神識之海不能自拔,而就此被困在這永恆的一瞬之中的話,也實在太過諷刺了一些。
“嘩啦”
又是一頭巨獸遊過,所幸陳遙的個體對於它們來說實在太過微小,並沒有引起它們的注意。但是萬一某一次正好遇上巨獸進食,不知不覺中將陳遙給吞噬其中的話,那可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怎麼辦……怎麼辦??”
陳遙奮力的遊動着,在這無窮無盡的神識之海中找尋着出路,但他越是掙扎,卻陷落的越深,愈發感覺不到希望。
就在陳遙即將徹底迷失在這無邊黑暗之中的時候,光,降臨了。
“嚶嚶”
也不知從水面之上開始,花費了多少時間,才終於回落到了水下。更不知它是如何在這無邊無際的深海之中,尋找到陳遙這樣一個細小的身影的。
在陳遙眼前,一道微弱的光芒閃爍,不多時就飄落到了他的腳邊。
“是蓮葉!”
陳遙興奮不已,之前在水面上助他渡海的蓮葉飄落,居然來到這深海之中也要幫助他逃出生天。陳遙知道,這蓮葉或許就是虛的化身,虛爲他種下了一顆象徵着苦難的苦草之心,卻也爲他投下了一片象徵着希望的生命綠地。
這蓮葉,就是他渡海的唯一依仗!
“踏”
一步踏落,陳遙頓覺心中有了底氣,那蓮葉也快速鬱動,在深海之中分爲了兩半。
“撕啦”
蓮葉分離開來之後,其中一片向上浮動,來到了陳遙腳前,組成了第二級臺階。
“踏”
順着臺階拾級而上,蓮葉不斷分裂、鬱動,成爲了陳遙離開這神識之海的天國階梯。
也不知走了多久,海面,終於再度出現了!
“譁……轟隆隆!!!”
剛一踏出水面,陳遙耳邊立馬就響起了震天轟鳴,無邊的風暴依舊在繼續,天空已經被驚雷炸裂,成爲了一片片的碎片,就像是快要坍塌下來一般,讓人感到深深的絕望。
“呼呼”
不過有了蓮葉相幫,陳遙已經不再害怕,只見他立於蓮葉之上,一步步踏下,迎着狂風巨浪自巍然不動。
在他身側,仙能光芒閃耀,將他和蓮葉都包裹其中。
“嘩啦啦啦”
狂風驟雨不斷的拍打着這仙能防護,陳遙卻已經習慣了這種威壓,一步步踏出,絲毫沒有動搖,徑直向着那妖種之島走去。
“抽抽抽”
苦草之心仍在瘋狂的扭動,走了許久許久,陳遙終於踏上了妖種之島,渾身瞬間感受到了無窮痛苦,幾乎要骨斷筋挫。
“呃……”
陳遙痛苦的低聲**,就地打坐,開始了無盡苦修。
仿若一世。
不斷的煉化,不斷的融合,不斷的嘗試,不斷的失敗。
也不知經歷了多少次大起大落,陳遙依舊巍然不動,任由暴雨抽打他的經脈,靜靜的等待着雲開日明的那一天。
“呼呼……”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哈!”
甦醒!
從無盡的苦修中甦醒,陳遙猛然睜眼,身邊的一切都已經變換了模樣。
“啾啾”
腳下,妖種之島恢復了平靜,空中,巨大的太陽閃現,萬里無雲,微風吹拂,甚至還能聽到鳥雀的鳴叫之聲。
“沙沙”
風中,妖種之島的正中央,那棵苦草之樹已經消失了,仔細看去,陳遙腳下的島嶼之中,似乎有隱隱約約的脈絡隱現。
原本無休止成長的苦草,此時變成了這小島的一部分,不斷的散發出陣陣妖氣。
“雖然數量不多,但是幾乎永無止歇……”
陳遙興奮的發現,這苦草已經徹底融入了自己的大能妖種之中,不再有半點隔閡和不適。
完美融合!
“呼呼”
微弱的妖氣不斷散發,滋養着陳遙的妖種,讓他說不出的愜意舒爽,渾身都清爽無比,似乎有着無盡的力量,等着他去發掘。
“莫非我……已經成爲了一臺永動機??”
陳遙起身,嘴角揚起了一絲微笑,經歷了無人知曉的無盡苦痛之後,他成功的將苦草之心融入了妖種之中,居然因此獲得了永不停歇的妖氣滋養,實力再上一個臺階!
“只要苦草不散,不斷生長,體內的妖氣就永遠不會消失,我成了永動機,哪怕沒有外力滋養,自身產生的妖氣就足以讓我不斷緩慢的進步,實在是太好了!”
陳遙長出一口氣,看着眼前這一片蔚藍的海洋世界,覺得是時候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