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專心渡劫。”魚幼薇說了一聲,從娘身後十米外飛掠而出,身影淡似輕煙。
爲免雷劫變異,魚幼薇特地跑去夜梟叫處,查看那個被殺的倒黴蛋是不是死透了。這一去,竟然發現那人是莫黑鷹。
世俗界燕雲蕩十三寨,曾是實力不弱於玄奼宮的邪道勢力,魚幼薇獨挑燕雲蕩十三寨,殺得血流成河,成就毒娘子赫赫兇名。其實,這有些誇大了,真實情況是有夜五暗中幫忙。起因是莫黑鷹父子屠殺了她奶孃家所在的鎮子。
從小對身邊的丫環存有戒心,魚幼薇對奶孃卻相當尊重。八歲時,奶孃的兒子成親,她給了一筆錢讓奶孃回老家頤養天年。奶孃剛抱上孫子,特地打發兒子送了紅雞蛋來沐家莊。她準備了禮物親自送去,卻發現奶孃所在的鎮子被屠殺殆盡。
到百曉樓查出屠鎮的兇手是莫黑鷹之子,魚幼薇一怒之下,闖入燕雲蕩。夜五正好前往沐家莊探母,也追了去。她只誅殺了元兇,夜五帶着手下血洗燕雲蕩十三寨,徹底瓦解了這個邪道中等勢力。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魚幼薇知道千毒宮的實力遠比表面更強大。
莫黑鷹出門在外逃過那場大劫,不知道有千毒宮的人出手,恨魚幼薇入骨,見到她卻沒有認出來。這傢伙也是命大,身體自右頸被劈成兩開,過了好幾個時辰生機還沒斷絕,居然張嘴求救:“救……我!”
雷劫形成,劫區內除渡劫者還有活物,就會引得雷劫變異。魚幼薇一劍削下莫黑鷹的頭,順勢挑飛,才飛身掠向遠處。身後,第一道劫雷已從天空滾落。
佇足一片扇形奇石,魚幼薇遠遠的觀看娘渡劫。先有寧白俠的渡劫,後有她在幻魔境跟魚世玉渡劫,兩次雷劫都是變異雷劫,威勢遠比眼下娘渡劫要大,她看得有些索然無味。甚至在雷劫渡完,娘驚喜的叫聲響起,她才反應過來:“不是吧,這麼快就完了?”
當面,魚幼薇卻很給娘面子。拎着孃親換下的破爛衣裙,故作驚懼的說:“娘好厲害,這麼強悍的劫雷都毫髮不損的渡過了?”
沐青兮心思簡單卻也不笨,撇了撇嘴說:“你跟四爺一樣總說反話,欺負我聽不懂?”
“噗哧”笑了,魚幼薇沒有辯駁,拿了一些丹藥給娘:“這是賀禮,不可以拒絕。”
“呀!血芝丹,還有云芪元參丹?這是蔘茸補氣丹!都是築基期用得上的丹藥,你是哪裡弄來的?”逐一看過那些丹藥,沐青兮一驚一乍的叫着。
“寧家人給的。”撒了個善意的謊讓娘安心,免得讓娘知道自己混邪道擔心。看娘把丹藥小心翼翼的收了,魚幼薇又叮囑:“該吃的就吃,以後別再省吃儉用,最好是用那筆給我存的嫁妝,把自己嫁出去。”
“存了那麼久,到底沒派上用場。”沐青兮唏噓道,言猶有憾。
雖然打消了勸娘另覓良緣的念頭,魚幼薇卻習慣成自然,順口就說:“不然,您再給我生個妹子,就能派得上用場了。”
沐青兮倒來氣了:“放心,我不用你養老,茹雲說了,把她家的二小子過繼給我,以後我搬到她家隔壁。她男人也是受過四爺大恩的,也樂意讓他二小子孝敬我。”
“嗯,管它黑貓白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這揀來的便宜弟弟要是能孝敬娘,我便當他是親弟弟。”魚幼薇拍手笑道。見到便宜弟弟的瞬間,她覺得娘被坑了:娘這是白揀個兒子養老,還是來服侍那個奶娃娃的?
茹雲一臉精明,瓜子臉,水蛇腰,年近四十仍姿色過人。她家男人就是她手裡的麪糰,被她支使得團團轉也無半句怨言。
“四夫人閉關了,九姑娘打算明着見三姑娘,還是婢子暗中通知三姑娘?”離開魚家,茹雲仍不忘舊主,對魚四爺的女兒仍按排序稱呼。
“明。”魚幼薇簡短的說。人心隔肚皮,茹雲一家子依附在御劍宗生活,她不想說太多。假如不是娘堅持,她根本就不想來飛劍峰見茹雲。
“九姑娘更像四爺。”茹雲的男人忽然說。
“那是當然,不然四爺怎麼會把青霜傳給九姑娘。”茹雲的視線落在魚幼薇腕上的青霜劍上,流露出哀惋的神情。
這不僅僅是思戀故主吧?魚幼薇暗忖。
菇雲是個乾脆利落的性格,很快恢復如常,說:“青兮,你留下幫我看着孩子,我陪九姑娘上去。”
大概是服從茹雲慣了,沐青兮明明想陪着女兒,卻很不爭氣的點頭。
覺得菇雲至少是關心孃的,魚幼薇幽深的眸裡閃過一抹暖色。
從飛劍峰有一條隱沒在濃霧裡的鐵索連接內門南華峰,菇雲拿出兩塊劍形令符在用鐵索這端的界石上按了一下,索橋上的濃霧朝兩側翻卷。她遞了一塊令符給魚幼薇,當先走上索橋,魚幼薇持符緊隨而上。
御劍宗這道鐵索橋,又稱煉心橋。無令符擅闖,必會引發心魔。魚幼薇今日持符上橋,也有些心境不穩,青霜劍上爆起青色光華,似一桶涼水澆下,心境恢復平靜。
菇雲暗暗點頭,看魚幼薇的眼神多了些尊重。
御劍宗南峰是內門中接待外賓的地方,亭臺樓閣極盡華麗。茹雲領魚幼薇繞過那些華麗的樓閣,向北而去。
魚幼薇原先進入御劍宗的方案都沒用上,在茹雲的帶領下,進入御劍宗內門輕鬆得像是在走親戚。沿途碰到的御劍宗內門弟子都恭敬的叫一聲“菇雲姑姑”,沒有人盤問魚幼薇是什麼身份,頂多好奇的看她一眼,露出驚豔的神情。
兩人繞到南華峰北,一道寬僅半尺的石樑架在萬丈深淵上,對面就映霞峰。在石樑這邊,能見到霞光萬道之間,有白衣女子迎風而立,宛若石雕。
茹雲輕聲說:“那就是三姑娘。”
“你不用過去。”魚幼薇自然而然的吩咐,而茹雲也順從的停步不停。她獨自踏着石樑而去,望着石樑那邊血脈最親近的陌生人,心情複雜的一步一步接近,根本不曾注意腳下寬僅半尺的石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