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靈山仿似山崩地裂,滾滾蘊含恐怖力量的氣流四蕩,方圓百里的山石土木悉數化作粉末。那些藏匿在山林中的強大妖獸甚至根本來不及躲閃,便在陣陣嘶吼聲中被轟炸成千百塊血肉。而進入夢靈山搜尋張巖的衆多修士也紛紛全力撐起真元護罩,但仍舊被那仿似天柱倒塌般的恐怖場面駭得臉色變幻不定。
夢靈山動盪如末日!
這一切都來自張巖和東海青孚宗一支隊伍的交鋒。
這一切也並沒有就此結束。
隨着張巖連聲暴喝出“殺”字,卜若和醜兒的戰鬥力幾乎又提升許多。
卜若的臉色愈來愈透明,尖細大手朝前狠狠一抓,玄焰魄珠陡然被吸附在手,隨即他身上涌出近乎實質的黑光滾滾涌入玄焰魄珠之內。
玄焰魄珠陡然大亮,猶如一枚正自瘋狂旋轉的黑洞,四周虛空瞬間被絞碎齏粉。
“不好!”
文浩然感受着空氣中傳出的毀滅力量,臉色陡然一變,顧不得其他,連忙竭盡全身真元灌注進手中的純青色玉扇,隨即狠狠朝前一揮,徹天蓋地的青光仿似嗜血瘋長的濃碧野草一般,朝卜若轟然涌去。
卜若妖豔的血瞳中閃過瘋狂之色,厲聲尖叫道:“你家卜若大人今日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天地靈寶!”
隨着聲音,卜若手中的玄焰魄珠無聲無息地潑灑出一片黑色,就像夜幕瞬間覆蓋了整個天空,沒有光、沒有聲音,四周的一切變成漆黑寂靜的一片。
張巖正祭出靈寶金蓮欲要加入醜兒的戰團,陡然覺得眼前一黑,竟似什麼也看不到了,而就在這時,聽到卜若囂張之極的額聲音,不禁駭然想到,莫非玄焰魄珠還有其他強大的招數?
這個念頭甫一閃現腦海,他的耳中便傳來噗地一聲悶響。
悶響極其之短暫,就像眨了一下眼睛,旋即整個世界的黑色消退,張巖再次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眼前除了卜若,文浩然已經徹底屍骨無存!
在卜若已玄焰魄珠把整個空間變得徹底黑暗之時,正自和醜兒戰做一團的崇光也是神情一滯,聽到那聲悶哼,差點驚破了膽,文浩然死了!青孚宗太上大長老化神後期的文浩然死了……
文浩然是青孚宗最大的依仗,有他一人在,青孚宗能屹立東海三大門派之一而絕不會破敗。可是他現在卻被人殺死了,難道青孚宗真得要淪落覆亡?
崇光一陣恍惚。
而就在他恍惚之極,醜兒金燦燦的翅膀突然脫體而出,化作兩道猶如金龍的流光,成盤旋環繞之勢,瞬間把崇光絞碎成一團血泥飛灑空中!
那把水藍色的長槍依舊在空中呼嘯旋轉,但青孚宗太上三長老崇光也因爲神情恍惚命喪黃泉。
張巖有點咂舌地望着眼前一幕,望着那兩個非人的傢伙,禁不住一陣陣眼熱羨慕。
這倆傢伙也太剽悍了點吧,自己剛說速戰速決,他們就斬落化神階修士於手下……切西瓜也沒這麼快吧?
“在那裡!”
“張巖在那裡!”
“快圍住他,別讓他跑了!”
……
一陣陣叫喊之聲從天際傳入耳際,張巖神識一掃,見四面八方千丈之外滾滾涌來密密麻麻的修士,不禁心中一驚。
他連忙把青孚宗三個化神階修士嘶吼隕落的三件法寶撿起,然後忙不迭地朝西邊急遁而去。
而卜若和醜兒根本就不用他提示,化作兩道流光緊跟其後。
……
……
張巖和青孚宗的戰鬥只持續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在這極短暫的時間裡,張巖以靈寶金蓮斬殺七名元嬰修士,醜兒以肋下金翅橫掃兩名化神階修士,而受傷的卜若更爲生猛,於剎那間滅絕這些人中修爲最高的化神階修士,其風騷之姿,無人能及。
他們的戰鬥差點把所在的一個千丈高大的山頭轟炸成一個大坑,所造成的動靜更是傳到了百里之外。正自在山林中搜尋張巖的各路修士豈能毫無知覺?
但戰鬥從發生到結束所用的時間太過短暫,戰鬥所逸散出的氣息也太過恐怖,即使有人快要接近張巖等人所在的位置,也被那幾乎毀天滅地的戰鬥駭得不敢上前。
所以,當張巖帶着醜兒和卜若逃離戰場之後,他們才紛紛醒悟過來,朝此趕來。
但是,張巖想從西邊輕易逃走也是不可能的。
這些來自荒古大陸的各路修士,從夢靈山四面八方上山,就像一張無處不在的大網一般,漸漸收攏,張巖朝西而行,必然還將遭逢更多的敵人。
與青孚宗這一戰,張巖因爲頻繁使用靈寶金蓮,雖斬殺了七名元嬰修士,但體內佛元近乎消耗一半。
而卜若的臉頰愈發透明起來,身上的氣息變得微微凌亂,顯然也消耗甚大。
只有醜兒似乎還是那副樣子,拍打着金燦燦的翅膀,緊緊地跟在張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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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來到那處戰場的修士越來越多,粗粗一掃,足有上千之衆。
這些人,大抵都是三五成羣,領首之人最低的也有元嬰期修爲,最高的更有千年未出世的化神階老怪物。像恆月宗的太上大長老烈冰寒、東浮門的太上大長老玄霆……
在他們眼前,是一個近乎百丈範圍的大坑,一道道裸露着焦糊黑土的溝壑在大坑中凌亂分佈,空氣中還殘留着狂暴零散的靈力和各種晦澀的氣息。
這裡,發生了一場高階修士的戰鬥!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讓他們駭然的是,似乎被張巖滅掉的這支隊伍中,不止有一個化神階修士啊……
五十多年前,張巖只是北疆一個山野村落的獵戶之子;而如今,卻能滅殺掉一支由化神階修士領隊的隊伍……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驚,駭然想到,他張巖的修爲如今該有何等高深?
打破他們的腦袋也想不通,是什麼靈丹妙藥能把一個凡人在五十多年的光陰裡變作一個可以斬殺化神階修士的強悍人物。
哪怕是百年、千年……這樣的進階速度也顯得有點匪夷所思吧?
衆人想不明白,卻一致認定:張巖的進階速度,必然和佛魔寶藏有關!
這個判斷仿似擁有着無與倫比的魔力,讓原本對張巖實力生出忌憚之心的各路修士,瞬間又變得瘋狂起來。
他們此時已顧不得猜忌張巖的實力到底有多恐怖,一心只想着抓住張巖。
抓住他,交出佛魔寶藏!
氣氛突然變得有點詭異。
這羣來自荒古大陸的各路修士,齊聚於夢靈山之上,又齊聚在這個被戰鬥留下的大坑四周。他們之間有相互認識的、有聽聞其名的,但也有彼此結下仇恨的……
但此刻,他們似乎忘記了一切,顧不得寒暄、顧不得尋仇,一波又一波,爭先恐後朝西邊急掠而去。
張巖,正是朝那邊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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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得,了不得啊,這小子似乎又有了大機遇,實力增長之快,世所罕見吶。”
那個枯瘦如柴穿着破爛道服的邋遢老道在人羣漸漸消失之後,才從密林中走出,來到大坑前,感受着大坑中殘留的恐怖氣息,老臉上一片唏噓之色。
“我們也趕緊走吧,經此一戰,說不定他已深受重傷,千萬別被他人搶了去。”
白衣一塵不染、面頰紅潤的老者在大坑前稍一停頓,斂去心中驚訝,不禁有些焦灼地說道,“上次就因爲你老小子睡覺耽擱了大事,這次可別再磨嘰了,否則小姐那裡我再不替你圓謊了……”
“哼,他又不是死了,慌什麼慌?老道可是仙師神卦,掐指一算,有咱倆在,那小子必然不會被別人搶了先。”邋遢老道雖這麼說,還是一番白眼,哼哼唧唧轉身離去。
白衣老者苦笑了一聲,搖搖頭跟了上去,嘴中嘀咕道:“你算命的本事十次中有一次靈驗,我也不會慌到這種地步……”
“等等。”
邋遢老道沒走多久,突然頓住身體,雙目青光一閃,嘿嘿冷笑道:“小子,跟蹤了我倆這麼久,也該出來了吧?”
白衣老者一怔,回頭朝叢林中望去,卻見一個頭戴文士巾,身穿淡白儒衫的小眼睛青年走了出來。
這青年手中還拿着一卷泛黃書卷,一臉坦然,身上散發着一股浩蕩綿延的剛正氣息,走至兩人身前,微一躬身,笑道:“學生張寶財,見過兩位前輩。”
若張巖在此,必然會驚喜發現,這個就是他二叔家的獨子,大小喜歡跟在自己屁股後邊玩樂小胖子張寶財!
不過,如今的張寶財已經不再是小胖子,經過五十多年的光陰打磨,他已蛻變成一個成熟穩重的高大青年了。眉眼含笑,身姿矯健,已很難看出小時候的模樣。
張寶財在張巖離開龍淵城的時候,被留了下來跟隨其師父汪道棋修習儒門功法——玉金定坤術。
張寶財乃是先天金靈之體,修習玉金定坤術時,更是隻有九歲年齡,在儒門領袖汪道棋的栽培打磨之下,修行之途進境神速,如今已有元嬰中期修爲。
曾夫子曾言,先天金靈之體,性主殺伐,有萬夫莫敵之勇。而張寶財不僅是金靈之體,而且修習的玉金定坤術又是外取浩元,內蘊正氣的儒門功法。有此進境,也不足爲奇。
邋遢老道訝然叫道:“小子你是儒門之人?你師父是誰?”
張寶財笑道:“正是,學生師從鳳池領袖汪道棋。”
“哎呀。”
邋遢老道一拍額頭,叫道:“汪老兒!你竟是這頑固刻板的傢伙的徒弟,可你爲什麼要跟蹤我倆呢?”
張寶財笑道:“我見前輩似乎也是爲了救助我那巖哥兒而來,所以就……”
“你巖哥兒?”
白衣老者率先發問道:“你和張巖是什麼關係?”
張寶財正色道:“張巖乃是學生堂兄。”
邋遢老道和白衣老者同時露出恍然之色。
三人不及寒暄,便相繼朝西行去,在路上張寶財也知道了兩人身份,不禁在心中暗暗咂舌,巖哥兒什麼時候竟識得如此尊貴人物了?
那個邋遢老道赫然就是中土道門第一人,太清玄門的化神後階道修採空真人;而白衣老者則是中土第一隱修世家楚氏的三長老,元嬰後期修士楚禹。
在千鏡城時,採空曾以算卦先生的身份見過張巖一面,並斷言張巖三日內有血光之災,張巖當時嗤之以鼻,但有了湖心島地底的遭遇之後,他才愕然信服了這句話。
不過,採空和張巖之間,交情近乎於無,並不是什麼莫逆之交,他和楚禹前來救助張巖,只是接到了中土天之驕女楚秀水的命令而已。
當然,其中緣由,或許只有楚秀水和張巖知道了。
採空、楚禹、張寶財三人並肩而行,遁速極快,在接近夢靈山脈西邊一處山坳的時候,霍然停下了腳步。
在他們眼前,衆多的修士城圓形,團團把立在山坳中央的張巖圍住。在張巖身前十丈的地方,一羣約莫十餘人的修士正自和張巖對峙。
讓張寶財吃驚的是,在那十餘人最前端的一個青年人以劍刃抵在身前的一個女子喉間。
那女子鵝黃宮裝,瓜子臉、柳眉修長、嫺靜秀惠,赫然就是嶽韻詩!
張寶財認識嶽韻詩,在龍淵城的時候,嶽韻詩還牽着他的小手,給他買了許多零食吃呢。
她怎麼會被人抓住了?難道那些人是用她來威脅巖哥兒的?
張寶財目光從張巖臉頰掃過,果然,只見他看似平靜,但尋常淡然平靜的雙眸中此時已被縷縷怒火充斥。
張寶財心中也即涌出一陣陣怒火,再次朝嶽韻詩身後的青年望去,卻見那青年薄薄的嘴脣,雙眼狹長,給人以陰森森的氣息。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