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王一然聞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王你這是什麼口氣?難道你以爲我會拿這事騙你?”董雲濤正得意着呢,沒想到卻聽到這話,一時間好心情都被王一然給破壞了一大半。
“不,不,怎麼會呢!只是,只是這消息太震撼,太讓我激動了,我都有點不敢相信是真的了。謝謝董縣長,謝謝董縣長!”王一然慌忙道,眼淚那是嘩啦啦的往下流。
才半天不到的功夫,他被煎熬得頭髮都白了好多根,現在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市委書記是比市政法委還要高一級的大官,是吳州市最大的官,在王一然看來,既然他都插手了,自己這事自然不了了之了。
“這還差不多。謝謝的話你就不用說了,記住只要跟着我好好幹,我是不會丟下你不管的。”董雲濤抖動着二郎腿,得意地道。
現在董雲濤越來越有當初在京城當公子哥的感覺,得意忘形之下講起話來都活脫脫像個公子哥而不是副縣長。
“董縣長您放心,從今往後,您叫我向東我王一然絕不向西。”王一然自以爲大難不死,激動得都把胸部拍得砰砰響。
“哈哈!”董雲濤聞言得意地仰天笑了起來。
笑了一陣之後,董雲濤纔想起這事楚朝輝還沒鬆口呢,雖然市委書記出馬肯定穩勝不敗,但估計還得折騰一兩下,於是又道:“老王啊,這事楚朝輝還沒鬆口,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咬牢,別輕易鬆口。”
王一然聞言前一刻剛放下來的心又馬上高高懸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我知道,不過董縣長萬一楚書記堅決不罷休,那可怎麼辦?”
“老王,我說你是不是越活越糊塗了?是市委書記大還是楚朝輝大?胳膊能拗得過大腿嗎?”董雲濤聞言忍不住劈頭罵道。之前在辦公室裡,看到楚朝輝那副軟硬不吃的樣子他心裡就來火,恨不得這件事鬧大一些,最好鬧得曾天烈想辦法把楚朝輝給撤了。
這倒並不是不可能,曾天烈是市委書記,一把手,他真要較勁,真要跟楚朝輝拼個兩敗俱傷,一般情況下省裡爲了樹立一把手的威信,爲了維護班子的穩定,會尊重一把手的意見,也會支持一把手,所以敗走麥城的一般情況下肯定會是身爲政法委書記的楚朝輝。最不濟,曾天烈能通過一系列運作,在常委會裡孤立楚朝輝,甚至架空他。
畢竟黨委書記這個一把手,可不是叫着玩的,而是站在吳州市這個官場權力金字塔最頂尖的人物又豈是好招惹的?
“是我老糊塗是我老糊塗當然是市委書記大!”王一然被董雲濤這麼一罵,懸着的心反倒落了下去。
是啊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官場比的不就是誰的官大嗎?市委書記是正廳級幹部,政法委書記是副廳級幹部副廳級幹部怎麼拗得過正廳級幹部呢?
“那不就得了,這事就這樣,你放寬心就是。”董雲濤見王一然說市委書記大,這才重新抖起了二郎腿。
當董雲濤給王一然打電話時,曾天烈書記也正在給文昌縣的縣委書記溫瑞隆打電話。
曾天烈確實被楚朝輝給激怒了,所以纔會在董雲濤前腳剛走,他後腳就給溫瑞隆打了電話。
一邊是市委書記,一邊是市政法委書記,曾天烈書記的電話一來,溫瑞隆簡直覺得自己就像被架在火堆上烤的鴨子,難受到了極點。不過最終溫瑞隆還是選擇了向曾天烈書記屈服,結束通話後,再一次召開了針對王一然案件的緊急會議。
沒辦法,正如王一然說的,市委書記官更大,在溫瑞隆看來楚朝輝這條胳膊雖粗還是扭不過市委書記的大腿,就更別說他自己這條小胳膊了。
北京,鐘山后街那座古樸的四合院,此時氣氛沉重,嶺南省省委書記,唐家目前的掌託人唐興邦陰沉着臉,幾乎以小跑的速度衝進了四合院大門,直到隔正房四五米的地方這才放緩了腳步。
站在門口的唐家三代領軍人物唐國銳,見到自己的父親過來,急忙迎了上去。
“你爺爺現在怎麼樣?”唐興邦一邊走一邊急切地問道。
“形勢不是很樂觀,已經請樑老、呂老等人都來看過了。”唐國銳回道,目中流露出一絲悲傷之色。
唐國銳口中的樑老、呂老都是國手級名醫。
“爲什麼不送去醫院?”唐興邦聞言腳步頓了頓,臉色難看地質問道。
“爺爺說人生七十古來稀,自己已經活到九十五歲了,已經很滿足了,他現在什麼地方都不想去,只想呆在家裡。”唐國銳低聲道。
“這,這!”唐興邦見是老爺子的意思,氣得眼淚也流了下來。
“其實,按呂老等人的意思,也沒必要再去醫院了,他們說爺爺年事本就已高,若是無病無災應該還能享幾年的清福,沒曾想不小心跌了一跤,所以,所以……”唐國銳後面就有些哽咽了。
爺爺雖在他的印象中一直很嚴肅,少了普通老百姓人家長輩的慈祥,平時唐國銳對他也是敬畏居多,但真當爺爺要走了,唐國銳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是這麼深深依戀敬愛着這位老人。
老人是在昨晚晚飯後散步時意外跌了一跤,一開始也沒什麼事情,只是擦傷了點皮肉,保健醫生做了些檢查也都好的,沒曾想睡了一覺後卻突然神志不清了。
“唉!”唐興邦嘆了一口氣,然後抹了抹眼角的眼淚,輕手輕腳地走進了臥室。
臥室裡暖氣開得很足,曾經叱吒四方的共和國老將軍,此時正靜靜地躺在牀上,鼻子裡通着氧氣管,手中掛着點滴。
曾經的威風,曾經的氣勢已隨着生命的流逝而逐漸流逝,此時他就像所有到了彌留之際的老人一樣,靜靜地躺在牀上,孱弱、衰老,毫無反抗地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屋子裡除了老人外,唐家最主要的幾位人員都已經到齊了,現在親自在身邊照料老人的是他唯一的女兒唐旭紅。
一家人見唐興邦趕到,噙在眼裡的眼淚忍不住就悄然滑落了下來。
唐興邦輕手輕腳走到老爺子的牀邊,見他正閉着眼睛,呼吸微弱,臉色枯乾黯淡,皮膚上的老年斑格外的刺眼,眼淚便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或許是感應到了二兒子回來了,老人困難地睜開了眼睛,看了唐興邦一眼,聲音微弱地道:“興邦,你回來啦。”
“爸,我回來了。”唐興邦急忙上前握着父親的手,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傻兒子,忘了你爸說過的話了嗎?大丈夫男子漢當流血不流淚。”老人說道。
“哥,難得爸爸現在清醒,你快問問他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唐旭紅見唐老見到唐興邦後神智突然清醒過來,急忙附在唐興邦耳邊低聲提醒道。
“爸,我記住了。您看……”唐興邦強行壓下心頭的悲傷,剛要問到正事,老人家卻又閉上了眼睛,嘴裡嘰裡咕嚕的講着誰也聽不懂的話語。
“爸發病後都有哪些人來過?”唐興邦見老人家又開始神志不清,只好起身走到唐興強、唐興中等人邊上,神色凝重地低聲問道。
唐興邦雖然早幾年便已經接過了唐家掌舵人的位置,但唐老依舊是唐家一面最鮮明的旗幟,有他在,就算國家領導人對唐家也要保持一份該有的尊敬。如今這面旗幟卻突然倒下,勢必會對唐家產生巨大的影響。這時唐家必須要小心謹慎地應對一切因爲唐老去世而產生的不利因素和變化,一個應對不當,唐家從此盛極而衰也並不是沒可能。
“一切都在等你回來商量後再做決定,所以除了家人,爸的事情還沒說出去。”唐興中同樣神色凝重地低聲道。
唐興邦點了點頭,然後示意大家到外面去。
就在唐興邦等人轉身要出去商量時,唐旭紅卻突然起身,一邊示意唐老的專門醫護人員接替她的位置,一邊表情有些古怪地朝唐興邦等人走去。
“怎麼了?”唐興邦不禁有些驚訝地低聲問道。
唐旭紅雖然也是唐家重要人物,也有資格參與這麼重大事情的商量,但顯然此時她更重要的任務是陪着老人家。在這麼關鍵的時刻,老人身邊是絕對不可以沒有親人在的。
“我好像聽到爸爸在叫張老師的名字,不過言語很亂,什麼意思卻沒不懂,你看要不要先通知張老師來一趟?或許爸爸走前想見他一面。”唐旭紅低聲道。
“張老師是父親生前的忘年交,照理說是應該通知他。不過父親的事情事關重大,現在就通知他過來,會不會……”唐興中眉頭微皺道。
前段時日洞明來訪時,唐興強曾想留住洞明,好給父親添些壽命,洞明卻說唐老不是道中之人,活到今日年歲已屬不易,並說生老病死乃自然規律,就算他們也是與天爭命,該走的時候也得走。所以唐家的人雖然知道張衛東乃是神仙般的人物,卻是沒想過向張衛東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