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兩人遙遙相對,只不過,不戰也能知道勝負。
冥姬不需御劍便能憑空站立,而含素卻必須要分出一部分靈力支撐她在空中。何必以己之短比他人之長?含素索性降到地面,將靈劍收起,只緊握着本命法寶素未,開口問道:
“明心禪師是你派去的對不對,你讓他來抓我,也是爲的通天鏡。這麼說,救走他的人也是你?不過,你讓我交出通天鏡,我怎麼知道我身上的哪樣東西是?”
“呵呵,小姑娘,別妄想和我兜圈子。你既然知道我就是把你弄過來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脖子上的項鍊就是通天鏡呢?”冥姬捂着嘴笑得優雅,表情卻帶着一股狠勁兒,她見含素遲遲不動,終於沒了耐性。
也不見她發力,就這麼輕飄飄兩步邁出,竟已與含素相隔一臂。她那塗着鮮紅蔻丹的青蔥玉指優雅地伸出,卻快準狠的繞過含素的格擋,一把將她脖子上帶了幾十上百年的項鍊揪了出來。
“終於又見面了呢......”她將項鍊放在手中靜靜欣賞,嘴角翹出一個滿意的弧度。突然,她面色鐵青,猙獰得伸手抓住含素的肩膀,“不對!這不是我給你的項鍊!真的項鍊呢?快拿出來!”
含素面色不變,似乎全然不知情,說道:“這條項鍊就是你給我的啊,怎麼能說是假的呢。”
冥姬大怒,五指深深嵌入含素的肩膀,摳出五個血洞。鮮血順着她的手指汩汩地往外冒,含素卻依然八風不動,沒有任何驚恐的樣子。
“這是我親手所制,怎會認不出來?!當年我得到通天鏡之後,將其煉製成項鍊模樣。不料竟被了悟見到,我爲了混淆視聽,特意另取了同樣材料製成一模一樣兩條,拋在天南地北完全不同的兩個地方。真品卻拿來送給了你。快說!這假的從何而來,那真的又被你藏到了哪裡!”
她將手上項鍊隨手一拋,兩隻手同時用力,十指上各自飛出一條細細的血線。那血線如同有生命一般,疾疾向着含素的頭頂射去。
含素將素未舞動起來,叮叮之聲不絕於耳,竟將十條血線盡數擋住。
冥姬見狀也收斂了心神,認真對敵。
畢竟相差數個境界,即便她有傷在身,卻也不是含素能反抗的了的。
素未被打落在地,十條血線如同繩索一般,將含素綁了起來。而那細細的線則持續收緊,竟深深地嵌入了含素的肉裡。
頃刻之間,含素便如同一個血人一般。然而她卻沒有任何認輸的樣子,仍固執得問道:
“爲什麼要把通天鏡放在我這裡?”
冥姬手上的動作一頓,偏頭忽然認真地打量起她來。“沒想到,平時看起來軟軟弱弱的,竟還是塊硬骨頭。看來不把話說清楚,你是不肯拿出來了。也罷,就讓你做個明白鬼。”
她收了血線,好整以暇的一揮手,地上出現了一架美人榻。乾脆橫臥在上面,與含素講起來龍去脈。
“你要怪,只能怪天道。誰讓在我需要你這麼個人的時候,占卜就偏偏選中了你呢?你也知道,我是妖仙。即便成了仙,沾了個妖字,便要忍受無窮無盡的雷劫之苦。否則,我又何必嫁給宣庭那個傻子呢。
後來,我又懷了孕........懷孕的時機很不湊巧,正趕上千年一次的大劫。即便宣庭的雷靈根也沒有半分幫助。若是任這兩重雷劫劈下來,我非要化爲焦土不可。
偏偏在這時候,我查到了一份避雷之法.......”
“是與通天鏡有關?!”含素心思如電,她這麼一說,瞬間便明白了這一切的根源,原來都是她主導的。
“沒錯。恰恰此時,了悟那個賊禿也快攢夠功德升爲金仙。我便悄悄同他立了個協議......”
“你讓他出面去灌醉你的丈夫?再哄騙化雲仙君?”
“呵呵,你可知道,那份避雷之法要的是什麼麼?”
含素心中飛快得將這一切穿起來,“通天鏡、器靈、化雲........難道?”她心中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你們早知器靈會附在化雲大人身上,之後的渡化難道是.......”
冥姬讚賞的看了她一眼,“你很聰明。沒錯。避雷之法要的,就是一個心思澄澈之人。當器靈附在他身上之時,以禪修的夙願明心之法便能將他煉爲通天鏡的第二個器靈。而這第二個器靈又與我有關,這樣我度雷劫之時,雷霆之力全會由通天鏡吸走,被他承受。
要不是該死的了悟壞我大事........若非這份心法只有禪修能用,我又何必與他這個狼心賊子合作?!”
說着說着,冥姬面上現出憤恨之色。
“所以你派明心禪師去菩提界,隱姓埋名改修禪,爲的是.......”
“呵呵,沒錯,爲的就是你。你是我找到的第二個心思澄澈,又剛好天生帶有引雷屬性之人。比之化雲還要適合三分。不枉我一番佈置又耗費元神之力將你從另個界域帶過來。”冥姬妖嬈得笑了一起,以袖遮面,眼角斜斜看向含素,滿是愉悅歡欣。
“心思澄澈........化雲仙君的澄澈心思都只爲你,而你就是這樣以怨報德麼?!”含素聽到引雷屬性,回憶起當年懷引度劫之時,莫名其妙鑽進自己體內的金雷,不禁暗暗感激玉衡道君。若不是他教了收金雷爲己所用的法子,她不知還要受多少次這樣的折磨呢。
“小傢伙,雖然你沒什麼機會了,姐姐還是教你一句,男人,算什麼東西呢?你利用上他,便是對他的恩典了。”
“萬不可將他當作天,而你做地。他作雲而你作泥,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沒聽說過麼?”
含素正視着她的眼,“我不會將他當作我的天,而我作那地上泥。他若是天,我便是雲。他若是泥,我便是泥中之草。兩人相偎相依,互爲對方付出,沒有等級的高低、沒有身份的差距,這纔是對的。”
冥姬嗤笑了一聲,“幼稚。”
含素接着問道,“就算化雲仙君屬心思澄澈之人,又心中有你,能爲你擋雷劫。可爲什麼選中我呢?我與你沒有半分干係,我心中也從沒有你,不會願意爲你付出。”
冥姬忽然擡頭,一招手,含素便被一陣風送到她塌下。伸出一隻素手,擡起她的下巴,別有意味得端詳着她的臉,“沒有半分干係麼?那怎麼我丈夫轉世之後,一見你就覺得熟悉。我兒子一見你,就莫名傾心呢?就連化雲轉世成了個女人,還不是對你另眼相看來着?”
含素使勁扭動脖子,想將下巴上那隻冷冰冰的手甩掉。“你對我做了什麼!”
“呵呵,那可早了。煉製那項鍊的時候,滴入了我的心頭血呢......你帶着我的心頭血過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一絲我的味道都沒有沾染呢?我的小替身?連容陵都愛上你了呢.......”
“這就是......你把項鍊給我的原因?而那避雷之法需得要我修至化神才行,所以你當年讓我在化神之後去菩提界找明心禪師,就是讓我自投羅網........原來什麼羅星界大難、什麼入魔、什麼人間煉獄,統統都是你騙我的?!”
含素眼中含淚,緊緊地盯着她。
“要不怎麼說你心思澄澈呢,明明挺聰明的,卻恁的好騙。可惜啊,可惜我低估了你這麼個小丫頭。竟能將容陵救醒,又將那幾個都轉世了的人又找到了一起。害我不得不將計劃提前呢。
好了,話都說清楚了。乖乖的把通天鏡拿出來吧。等你成了器靈,就有回去你原來世界的機會了呢。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麼?”
冥姬懶洋洋得伸出一隻手,攤在含素面前,好像篤定她會交出來一樣。
“通天鏡我早就給別人了。”
“你說什麼!”冥姬氣急敗壞,手上血線齊出,再度刺進含素體內。原本的傷痕因她體內生機強盛已漸漸癒合,此刻再度被劃出,登時又變成血人。
“我早就放在了另一處安穩的所在,相信他已經看到了。說不定,他正要來找你呢。”
“你給了容陵?!”
含素淡笑不語,回憶起那天她被容陵送出洞府。
她在原地站了六天,最終決定將通天鏡留給他。但他洞府緊閉,這一次卻不是她能打的開的了。於是她喚雪靈守在外頭,一旦容陵出來,就將那東西給他。
冥姬剛剛開始制住她的時候,她接到了雪靈的傳音,說容陵已拿到通天鏡,正在往她這裡趕。
她雖不確定容陵會站在哪一邊,卻直覺就算他心中愛慕冥姬,也絕不會任她這樣草菅人命,更別提她曾做過那樣的事。
冥姬再也無法維持剛剛好整以暇的態度,她瘋狂得攻擊含素,含素嘗試了各種方法。無論是用神識、還是用雷擊,都沒有半分效果。然而她畢竟不想要含素死,只是稍事折磨,便欲將她帶走。
“娘!你做什麼!”在含素暈過去之前恍惚聽到了懷引的聲音,沒有了那華麗風流,只聽得出驚慌失措和一絲痛惜。
原來,先來的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