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女

沿着棧道下山, 回到自己的石屋, 關上門。

雙腿軟綿綿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若非雙手還有些薄薄的氣力扶住門框, 簡小樓幾乎就要癱倒在地上。

墨家老祖臨走前的虛幻一擊,不知震懾了哪裡, 似是丹田, 似是心境, 又似是意識海。一路從山頂走下來,嗑藥了似的,始終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

她修的大乘佛經, 抵抗能力稍強一些。正所謂道心震撼,萬事皆休。倘若道家心法,指不定在這一擊之下就此廢了。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去榻邊,簡小樓開始盤膝打坐。

墨家老祖區區一縷身外化身使出的術法,已是如此恐怖, 真不敢想象本尊的修爲。

其實也不是他修爲高深, 再高也高不過金羽和海王風懿,只是此人修行的功法實在詭異, 會……令人產生無盡的恐懼?

總之霸王魚身下那塊道基碑,斷不可能出自道門正宗。

實在是太邪門了。

先不想這些, 簡小樓閉上眼睛,地藏心經誦讀了一遍又一遍,穩固心神。

說起來, 她的佛心獄已到期限,可自她破戒殺人石化之後,便再也無法和佛心獄取得聯繫了。目前尚未因此受累,但她隱約覺得,自己結丹時或許會遭遇一些阻礙。

如今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

閉關休養將近一年。

甫一出關不到兩個時辰,宗濤便上門拜訪。

帶來一個十倍儲物袋,裡面盛着五百下品靈石、三顆地級補氣丹。

他先前聽宗寒江講了妖龍巢穴內的事情,愈發覺得簡小樓深不可測,這個供奉無論如何也要拉攏住。奈何她一回來就閉關,八哥又和門神一樣,連靠近石屋三丈範圍都不準,一拖再拖一直拖到現在。

簡小樓嘻嘻笑着照單全收,吶,終於有個儲物袋了。

“簡姑娘,還有一事……”宗濤猶猶豫豫地道,“先前姑娘託我打聽你師兄的下落……”

“莫不是有消息了?”她的眼睛綻出光芒。

“算是有吧。”宗濤笑眯眯的道,“有個族人在分水三重山打獵時,曾見到了一個陌生人,未能瞧見臉,只看到服飾非我虛冢常見。”

“分水三重山?可是白山與黑山之間那三座矮山?”

宗濤點頭:“是的,分水瘴氣瀰漫,常有妖獸出沒,是我們白山與黑山的天然屏障。需服下特製的丹藥,方可在三重山內逗留,姑娘的師兄……”

簡小樓喜上眉梢:“我師兄不怕瘴毒,而且慣於在妖地生活。”

“但他有頭髮?”

“哦,我師兄與我一樣,是佛門帶髮修行的弟子。”

簡小樓心內焦急,不再與他瞎扯淡,“族長,我能否以靈石,兌換一顆避瘴毒的丹藥呢?”

宗濤早給她備好了,一直好整以暇的待她出口相求,纔不疾不徐的從儲物袋裡摸出十根闢毒香來:“姑娘進山之前,薰過此香,一根可保十日無恙。”

接着,又取出二十根顏色不一的香,“另外這些,姑娘一併帶着防身吧。紅色的是祛妖香,薰染過後,多數一階妖獸近不得身,雖以姑娘的修爲並非阻礙,省些麻煩總是好的。再來綠色的是千日香,顧名思義,此香氣味濃郁,但凡姑娘走過的路,香味千日不散。分水三重山內,迷障重重,姑娘可少走些彎路。”

簡小樓驚訝:“香味千日不散,若有人對我不利,豈不是……”

宗濤擺擺手:“姑娘多慮了,千里香的濃郁味道,並非香體自帶的。它的原理,是激發染香者的靈氣,使靈氣生出氣味來。根據我宗家先祖的手札記載,每個人的靈氣味道如指尖紋路一樣,乃是獨一無二的。被千日香激發出的靈氣味道,真個只有自己方能嗅得到。”

宗家老祖絕壁是個天才,簡小樓默默點頭。

宗濤又道:“至於餘下三根藍色……”

簡小樓之前已經見識過:“是隱身香。”

“沒錯。”宗濤雙手奉上。

一出手就是三十根香,且半句不提折扣供奉之事,“姑娘一路小心。”

沒人不喜歡被重視的感覺,簡小樓也一樣,亦是伸出一對纖細茭白的手,笑語盈盈的接過香來:“多謝。”

送走了宗濤,簡小樓捻指一撮,同時點燃了闢毒香、祛妖香、千日香。

思忖片刻,她伸手推開紗窗。

吹了口靈氣,輕輕嫋嫋的三色煙霧交織着騰上房頂。

即使她阻止小黑,它也會偷偷摸摸尾隨着。小黑身爲妖胎,應不怕瘴毒,只是家養慣了的終究比不得野生,萬一毒氣攻心昏死在三重山裡,你說她救是不救?

心累。

三根香先後燃盡,她皺着眉收好餘下的二十七根香,向分水三重山出發。

剛出門,瞧見拐角的柵欄邊拴着一頭蜥蜴獸。

宗濤是騎着蜥蜴獸上山,爾後獨自走下山的,故意留下蜥蜴獸給簡小樓代步。

她走過去,伸手拍拍蜥蜴獸的大腦袋。

蜥蜴獸享受的擡了擡頭,一瞥餘光掃見屋頂上蹲着一隻大八哥,探着腦袋,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正盯着自己看,頓時嚇的縮回脖子,爪子不安的刨了刨地。

“你爬的還沒有我走得快。”

賣萌都嫌醜,簡小樓怕傷它自尊也就沒說,解開它的繩索,“回你主人那去吧。”

話音還未落,蜥蜴獸四隻爪子裝了輪子似得,一溜煙爬不見了。

簡小樓呆了一呆,難道這蜥蜴獸之前一直都在隱藏實力嗎,馱着宗寒江的時候怎麼走的那麼慢?哎呀,她拍着大腿直後悔,只能步行前往分水三重山了。

……

好在也不遠,一日便到了。

有三種香加持,簡小樓的三重山之行非常順利。

說是山,更像是三座接連起伏的矮丘,遍佈造型怪異的無葉枯樹,瞧着早已枯死多年,枝椏卻異常粗壯。

她在三重山來回找了三個月,並沒有發現戰天翔的蹤影。

倒是見着宗寒江和兩個宗氏族民,正被一隻三階豹子精追的狼狽不堪。

眼看豹子快要咬上一人的腳,簡小樓忙不迭從靈臺抽出蓮燈來,瞄準位置,素手一撥,一彎火焰刀飛了出去,擦過豹子的耳朵。

因是猝不及防,豹子精被嚇了一跳,耳朵被劃了一道小血痕。

“嘿!”

簡小樓遠在十丈之外,挑釁招手。

豹子惡吼一聲,放棄追逐宗寒江三人,直奔簡小樓撲了過去。

收蓮燈入靈臺,簡小樓施展神行術轉身開溜。豹子在陸地低等妖獸中,速度算是拔尖兒的,始終追在簡小樓半丈的位置,實在是玄之又玄。

每一次快要撲到她時,她又猛地一個縮地術瞬移出三丈遠。

“簡供奉怎麼想的?”宗寒江三人在後面追的氣喘吁吁,一名築基初境界的族民道,“她築基圓滿,加上咱們三人,對付這隻三階豹子精輕而易舉。”

“何況簡供奉還有一隻三階兇禽!”另一人的目光追着那隻威名赫赫的紅色八哥,“它只跟着飛,看着也沒有幫忙的意思啊?!”

宗寒江體力不支,停了下來:“簡姑娘聰慧過人,或許有什麼不戰而勝的辦法。”

兩個族民互看一眼,也是醉了。

是準備累死那隻豹子精?

妖獸的體力,再怎麼也比人強吧!

“既然如此,那咱們快回去將靈芝採了?”

他們前來三重山,是爲了採摘紫靈芝,這種靈芝一般都有守護獸,需要先幹掉那隻豹子。他們三人,原本打算兩人引開豹子,讓宗寒江去將靈芝採了,誰知這豹子速度太快,兩人險些死在它口下。

宗寒江猶豫一番:“行,咱們回去。”

三人離開,簡小樓仍在滿山頭的溜豹子。

每當豹子速度慢下來,她就回頭繼續挑釁,最後豹子一頭栽在地上,只有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了。

簡小樓也累個半死,雙手支在膝蓋上,連連喘氣。

火焰刀是有鳳凰丹毒的,但凡被焰刀所傷,妖魔皆是血流不止。連夜遊堂堂六爪天龍,被金羽的真元焰刀斬斷爪子之後都險些流血流死了,何況區區一隻小豹子。奔跑的速度越快,氣血運行越疾,它的死期越近。

簡小樓轉身回去,走到那豹子身邊。

小豹子掙扎着想要爬起來,犀利的眼瞳此刻驚恐的看向她。

喉結上下聳動,似乎想說話,最後索性閉上眼睛等死。卻不曾料到,簡小樓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入它口中。

爾後扯住它的尾巴,將它甩在背上,前行三百丈拐進一個僻靜山洞,丟了進去。

“調息半個月左右,你就可以復原了。”

簡小樓囑咐一聲,起身向之前發現宗寒江的地方移形而去。

豹子精微微愣神,好一會兒才確定,這個殺它易如反掌的人類修士,非但沒有取它的內丹,還出手救了它??

卻不知,簡小樓只是不清楚,倘若豹子因失血過多而死,算不算她的“殺戒”?

她一路疾馳回去,老遠便感受到了幾道靈氣正在激盪。

放出神識,是赫連漴帶着四個人和宗寒江打起來了。

她無語,深感這宗家供奉不好當,奈何拿人家的手短,不插手是不行的。沒有祭出紅蓮,僅僅是雙手積蓄靈氣,待積蓄滿了之後,她一個縱身跳進戰圈,一掌重重拍在地上。

地面震盪,撲啦啦一陣響,幾人手中利劍紛紛落地。

一衆人望了望空蕩蕩的手心和地上的劍,一水兒的驚怔。

宗寒江最先反應過來,撿起劍,忿忿不平地道:“簡姑娘你評評理,咱們千辛萬苦引開那隻豹子,他們卻先搶了靈芝!”

赫連漴冷笑:“誰讓你引了?我們來的時候只看到靈芝,順手摘了便是我們的,憑什麼還回去!”

宗寒江怒道:“豈會如此巧合,你們分明已經蹲了幾日,一直都在等我們出手!”

赫連漴繼續冷笑:“那爲何你就沒有發現我的行蹤?”

這靈芝也不是多珍貴,但赫連漴想起之前被他羞辱的事情,一股怒氣憋在心頭,只想尋個由頭教訓他一頓罷了。原本什麼都不必說,直接開幹就是,瞧見簡小樓來了,還有上空盤旋着的兇禽,他不得不將理先佔了。

“強詞奪理!”

“是你們技不如人!”

兩人的隨從也紛紛撿了劍,對罵起來。罵着罵着,又比劃着動起手。

一個頭兩個大,簡小樓索性不管了。根據虛冢的規矩,兩個姓氏族的少主再怎樣年輕氣盛,也不會真要對方命的。

她就在一旁看着拉倒,誰有本事誰得靈芝。

赫連漴分出心神,小心翼翼觀察着簡小樓的舉動,見她並無插手之意,下手下的更重。

簡小樓只盯着不讓赫連家的人耍陰招,小黑忽然在半空粗着嗓子叫了一聲:“獸……”

什麼?

簡小樓聽出小黑聲音中的警示,瘴氣林中神識放不出太遠,她氣沉丹田一躍而起,展眼一望心頭悚了一跳……是獸潮!

百餘隻妖獸狂奔的方向,正是他們這裡!

簡小樓在三重山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山裡大都是些離羣的妖獸,就算髮生了什麼動盪,誘使它們受了驚,也不可能聚的這麼整齊。

難道是戰天翔!

他有令妖獸發狂的本事,當年火煉宗險些被滅宗,正是他引了囚龍山的獸羣!

兩彎濃淡相宜的眉毛深深一蹙,簡小樓心中暗道一聲不妙,戰天翔無緣無故不會這麼幹,莫非,是他的地魂又跑出來了?

……

憤威揚蹄的獸潮背後,兩人一前一後站着。

墨允之望着眼前身姿挺拔的男子,眼底密佈着深深忌憚:“戰前輩,這些妖獸的路線會不會出現偏離?”

“偏離?”

戰天翔的地魂徐徐偏了偏頭,原本有些杏子圓的眼睛,硬生生被他眯成一條上挑的細縫,只用眼尾餘光看人,“小子,你在懷疑我?”

墨允之心裡打了個突,訕訕笑道:“豈敢,晚輩只是……”

地魂冷硬的打斷他:“那就閉嘴!”

墨允之被噎的一個激靈,蒼白着臉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不作聲了。

堂堂墨氏少主,何曾受過這氣?可此人是他家老祖拉攏來的,老祖三令五申墨家上下需給予最高待遇,任何人不得凌駕在他之上。

墨允之在未見過此人之前,心中是不服的。

見過之後,似怕他老祖一般畏懼。

金丹境修爲,在他看來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再給他幾年,越級滅殺金丹並無不可。只是這位戰前輩完全不同,單是站在他身邊,都被他周身不經意流露出的、那股睥睨萬物衆生的傲然氣勢所震懾。

*

“別打了,快走!”

簡小樓落了地,再一次施展重力術控制局面,臉上烏雲密佈,“再打全都要死在這裡啊!”

宗寒江和赫連漴又是一怔,獸潮越逼越近,停手之後,一衆人也都感應到了不同尋常之處,立刻匍匐在地上,用耳朵去監聽。

“還聽什麼,還不快逃命!”

簡小樓真想上去一人給他們一腳。

“哇!好多妖獸!”

“少主快跑啊!”

幾人這會兒倒是團結起來了,奔着白山方向撒腿狂奔。

宗寒江一回頭瞧見簡小樓還站在原地:“簡姑娘,走啊!”

“總得有人拖延一下,你們先走!”

簡小樓本就是衝着戰天翔來的,豈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放心,白山裡的龍妖都奈何不得我,這些妖獸傷不了我的。”

宗寒江還想再說什麼,被隨從給強拉走了。

地面急劇震動,簡小樓開闔氣穴充盈丹田,心裡一點譜也沒有,處於癲狂狀態的妖獸,攻擊力是平時的兩倍還要多,她頂得住嗎?

其實她也不是多有爲人前輩的覺悟,非得留下來擋槍。

僅僅想着若是因此死了人,待戰天翔清醒過來,以他那聖父的個性,勢必又要陷入痛苦自責。

這是她不願看到的。

……

這廂墨允之離近後稍稍一窺探,發現赫連漴和宗寒江竟然提前跑了,倍感詫異,方纔明明鬥個難分難解,以他倆的個性,都不是輕易放手之人啊!

再一探,探到簡小樓門神一樣站在那裡,周身紅光耀眼,像是積蓄靈氣。

在她面前,篤篤篤,不斷有氣泡凝結的聲響。

那些氣泡凝聚成了一面氣牆,氣泡不斷延展,氣牆漸漸向兩側拉伸,竟拉出數丈之長。

“它瘋了麼?”墨允之愣了愣,“準備以一人之力攔下這些妖獸?”

“這賤人從哪兒冒出來的!”

地魂一直從容的臉色終於變了,只要一看到簡小樓,他的火氣便忍不住蹭蹭向上冒!

原因無它,這個女人所修煉的法術,完完全全的剋制自己!

地魂怒不可遏飛身而起,極速飛躍那些妖獸,長袖揮舞,手臂一展:“血意劍,出!”

嗖嗖嗖嗖,靈氣交織纏繞,凝結成劍胎形狀,戰家家傳之劍入手,殷紅似血的長劍發出一長串鳴哨聲。持在他手中,宛如一柄死亡之刃,凜着肅殺氣勢,刺向簡小樓築起的防護結界。

“你這王八蛋怎麼又跑出來了!”

簡小樓瞧見他也是沒好氣,雖說兩個都是戰天翔,可始終無法將地魂狀態的他,和命魂狀態的他聯繫成同一個人。

“我偏不信殺不死你!”

地魂一直躲在黑山閉關,正是爲了躲着簡小樓。他想將自己的魂體結嬰,徹底吞噬掉命魂,再去將簡小樓摁死!昨日失敗出關,出來散散心,準備明日再來,竟又碰上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必須殺了她!

都他媽成心魔了!

區區一個築基,真有那麼難殺嗎!

小黑見狀不妙,俯衝向下,靈府早已積蓄好了火焰球。

地魂與他們都是老相識,早防備着,嘴角浮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一手持劍,另一手虛空一抓,氣波滌盪,周遭枯枝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響,崩斷之後紛紛被捲入他手心前的氣旋內,結成一個空心巨木球。

分水三重山內的枯樹,都是經年累月遭雷火劈燒過的,小黑的火焰球一出,空心巨木球轟的燃燒起來。

“還給你!”

地魂再是不屑勾脣,掌心靈氣波逸出,猛地向前一推,將燃火的木球砸向小黑。

另一手沒有放下動作,修羅血意劍直指簡小樓胸口。

瞳孔緊緊一縮,簡小樓有些慌了神,許久不見地魂,這小王八犢子又變強了!

她現在該怎麼做?

收手來不及,強撐有機會嗎?

眼眸稍稍一暗,決定兵行險着。戰天翔畢竟只是金丹初境的肉身,結界被破的那一瞬間,必定遭受反噬,肉身反應不過來的,自己便施展子午合體術進入他體內,將戰天翔喚醒!

只聽“咣”的一聲!

地魂未曾使用任何劍術,單以蠻力便擊潰了簡小樓設下結界防護!

低估他了……

短短几十年而已,地魂的修爲是以倍數翻上去的……

簡小樓只覺得渾身骨頭快要散了,胸口劇痛,丹田隱隱有崩裂的跡象。心中合體咒以唸完,再無退路,側了個身偏過血意劍,朝着地魂撲了過去。

“又想入我體內?”

地魂最怕這招,旁人即使修了子午合體術,也是無法入他體的。但早已入過許多次的簡小樓可以,甚至輕而易舉。

這都怪那個不設防的蠢貨!

可這女人,總歸是低估了自己的實力!

地魂驟然使出分裂之術,從肉身內再抽離出一個化身,展眼瞬移至簡小樓背後。

速度自然比簡小樓更快,手中血意劍直朝她後心窩刺了過去!

墨允之追上來,看到這一幕心神動盪。

老祖還有令,不得傷害這個叫做簡小樓的女人,應是起了招攬之心。

但他根本無力阻攔。

一切只在電光石火間,簡小樓甚至都來不及回頭,或者停下她的腳步,只覺後背豁然一痛——也僅僅只是痛了一下,她成功衝進了戰天翔身體內。

墨允之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他面對簡小樓站着,只看到戰天翔刺出一劍,爾後自己竟然向後一仰,被擊飛出去數十丈。

抽魂而出的地魂此刻亦是懵了。

他那一劍明明刺中了她的後心,卻刺在一塊兒堅硬的鐵板上。

雖只閃現一剎,他一雙眼睛卻看的清清楚楚,那並非鐵板,而是一片巴掌心大小、白色的鱗!

護心鱗?

傳聞角龍一族,天生有一片堅不可摧的逆鱗護住心脈。

可她是個人吶怎麼會有護心鱗啊?!

“爲什麼!”

地魂憤恨的兩眼望天:賊老天!我不服!不過就想殺死一個阻我通天大道的築基女修,爲何如此之難?!

……

“戰天翔?!”

簡小樓縮在他體內,不斷以意識衝擊戰天翔封閉的意識海,“醒來,快醒來!”

從前應對這種狀況,只需幾下就醒了,可她此番下了狠手,戰天翔的意識海仍舊是僅僅封閉着的。看來戰家發生的變故,將他打擊的不輕。

“你是想眼不見爲淨麼?乾脆醒來之後直接自殺得了。”

她長嘆一口氣,“你這地魂太可怕了,待他出了虛冢,說不定還會去殺了你大哥,你爹,你爺爺……”

“對,如今他是打不過你爺爺,但你信不信,不出三百年,戰英雄絕不是你這變態地魂的對手。”

“你可知當年在修羅天域中,他曾對我說過什麼?他說有朝一日,他要踏平整個中央大陸,踏平整個赤霄界。什麼天道宗,什麼天意盟,什麼迦葉寺,全都是一羣渣渣!那時我覺得他中二病,時至今日,我不得不承認,他或許真有這個實力踏碎整個赤霄,絕非亂放厥詞。”

“今日那些妖獸險些殺了宗寒江幾人,還不止,或許會衝去白山,不知死傷多少,我拼死替你攔下了。來日,整個赤霄說不定都要毀在你手裡,待那時,我就真沒轍了。”

“儘管我一直努力使自己成長起來,儘管我身上有一些在旁人看來、夢寐以求的大氣運,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骨子裡我只是個平凡人,我的肩膀、我的心境,還擔不起太重的擔子……”

說着說着簡小樓都快哭出來了。

疼的。

是真疼啊。

骨頭即便沒斷,肯定也被震出了無數裂紋,剛剛嘗試了下,丹田難以聚氣,也不知損傷成了什麼鳥樣子。

反倒是捱了一劍的後背,只是刺破了點兒皮。

她反手摸了摸後背,有星點血漬,傷口並不深。地魂一般是無法離體的,他能離體已是聳人聽聞,所以只是空架子,沒有什麼力量?

簡小樓只能給出這樣一個解釋。

呼……

彷彿有一道清風拂面,微微一縷光芒點亮了簡小樓眼睛。她擡頭,難掩心中喜悅,戰天翔終究是醒了啊。

他一旦醒來,地魂立刻就會被收回意識海內。

危機解除了,簡小樓一刻也不等,立即念起脫離咒,退出他的肉身。

戰天翔迎面倒下,她習以爲常的將他攔腰一扛,扛在肩頭上。

人是無恙了,妖獸們還在狂歡,簡小樓如今再沒力量阻攔了,唯有扛着他逃離。希望白山姓氏族會有抵禦妖獸的措施,否者後果不堪設想。

靈氣虛脫,她每行一步體內便有一股撕裂之力。

“上……來……”

小黑在半空盤旋一圈,俯衝落地時,周身紅光驟然刺目,身形激漲數倍。

簡小樓下意識便要飛馳躍上,但她愣是擰巴着一咬牙,只管施展千里神行訣。

小黑頓在離地不過一丈的高處,望着簡小樓極閃的背影,雙眼平靜無波,沒有再勸第二次。徐徐的,它調轉過頭,朝向奔涌而來獸羣發出一聲嘹唳!

驚的所有獸族紛紛止步!

再是一聲嘹唳。

這些原本喪失理智的妖獸,逐漸恢復了一些清明,紛紛匍匐在地。

於暗中目睹一切的墨允之早已震驚的無以復加。

虛冢域外的修士,已經強到這種境界了麼?

就連一隻靈禽,都可令百獸俯首?

一貫自命不凡的墨允之,生平頭一遭,生出一絲想要離開虛冢,前往中央大陸修行的念頭。

回到白山石屋內,簡小樓將戰天翔丟在榻上。

膝蓋一彎直接跪倒在地,單手捂住胸口一連吐了幾口血。

呸呸幾聲,抹乾淨嘴角的血漬,簡小樓席地躺在地上,連打個坐的力氣都沒有了。閉上眼睛,任由無序在靈氣在靈脈中奔涌。

歇夠了,感受到窗外雪松上那隻八哥回來了,她才掙扎着坐起來調息。

恍恍惚惚也不知過了多久,戰天翔驚坐而起:“不行!”

“你醒了?”簡小樓背對着牀榻坐着,沒有回頭。

“小樓?”長髮披了一牀,戰天翔轉頭,“你爲何坐在地上?”

簡小樓真想翻白眼啊:“屋子只有這麼大,你睡了我的牀,我不坐在地上坐在哪裡?”

戰天翔迷怔了下:“這是哪裡?”

簡小樓側頭看他一眼:“你可還記得發生何事了?”

“發生……哦,在一個山崖下面,你殺了天道宗應楚楚,肉身石化之前丟給我一些寶物,其中有一面銅鏡,銅鏡內不知爲何忽然出現一個漩渦,將咱們吸了進去。”

戰天翔摸了摸自己的頭頂,他慣是高高扎着馬尾的,如今披頭散髮,髮箍也不在手腕上。想到什麼,瞳孔縮了又縮,深深吸口氣,“我的地魂又跑出來了?”

“是啊是啊,我險些就被他一劍穿心了你知道不知道?”簡小樓沒有隱瞞他,“你是怎麼回事,竟讓地魂跑出來這麼久?”

“你受傷了?”

戰天翔翻身下牀,疾步轉到她面前單膝蹲下,伸出手在她靈臺一探,果不其然,靈氣潰散,丹田破了個洞。他的脊背漸漸僵直,“我、這是我乾的?”

簡小樓由着他檢視,點頭:“是你乾的。我不騙你,我差一丁點兒就死在你的家傳寶劍下了。”

戰天翔原本就有些煞白的臉龐,血色更是被抽乾抽淨:“我……對不起……”

“你看到了,你的地魂真的不能輕易再放出來了。”簡小樓不是故意要他歉疚,而是向他證明此事的嚴重性,“以我觀之,他的力量已經趨近元嬰了。”

“怎麼可能?”

“怎不可能?”她道,“我若不是能夠躲進你肉身裡去,今日必死無疑,我在他手下,過不去一招。”

簡小樓沒有危言聳聽,地魂在破她防護結界時,並未施展法術,估計也是怕肉身繃不住,遭受反噬太重,給自己施展子午合體術的可乘之機,“他輸就輸在一直忌憚着我,不日,他的修爲再上一層,捏死我便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戰天翔在簡小樓面前坐下,默不作聲,漸漸有靈氣在他身上暈開:“我爲你療傷。”

簡小樓搖頭:“我的紅蓮會自行修復,無妨的。它比較排斥外來的力量,你爲我輸入靈氣反而不好。”

戰天翔微微一滯,周身靈光消失:“那你調息吧,我爲你護法。”

少頃,低聲且堅毅地道,“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相信我,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尋回我的天魂,重新凝結我天地命三魂。”

簡小樓微微張了張嘴,又咽下了,半響道:“對了,我的葫蘆呢?”

他伸手探進腰間的儲物袋內,被地魂裝的滿滿當當,都是一些修煉需要的資源。摸了許久,才摸出一個葫蘆和一面銅鏡:“幸好還在。”

簡小樓長長舒了一口氣,將二葫和陰陽挪移鏡接過手中。

他繼續摸,摸出一枚牘片:“還有這個。”

瞧見這枚牘片,簡小樓心口又是一陣車輪碾過般的疼痛。

“這是什麼寶物?”

“《小星域全書》”

“什麼?”

簡小樓沒有解釋,默默接過手中,指腹輕輕摩挲着牘片,靜默許久,她掐了個訣,將牘片向半空一拋:“現!”。

嘩啦啦,無數本拇指大小的書簡從牘片內飛出,圍繞在兩人周圍。

戰天翔驚詫的瞪大雙眼。

簡小樓毫不意外他的反應,當年在二葫肚子裡,第一次見到夜遊翻閱《小星域全書》時,她的表情便是如此。

指尖一道熒光擊出:“赤霄!”

嘩啦啦……

嘩啦啦啦……

書簡翻動,卻沒有一行字飛出來。看來這套《小星域全書》還是最初海牙子編纂的原始版本,落在夜遊手中後,再也不曾添補過了。

“收!”

她將《小星域全書》和陰陽挪移鏡收進儲物袋中,雙手抱着二葫,“我先同你講講虛冢內如今的局勢……”

說完之後,又道,“我要去一個地方,這裡交給你了,可以麼?”

戰天翔憂心忡忡地道:“你去哪裡?”

“另一個世界。”簡小樓也不知如何解釋,“二葫內部有個傳送陣,可以將我傳送到另外一個世界。”

“離開虛冢?”

“是離開赤霄界。”

“……??”

“總之,是去一個很遠很遠、此時不去,可能窮盡此生再也無法觸及的世界。”

簡小樓儘量向他交代清楚,“我只是神魂離體,肉身仍在,這一去可能不會那麼快回來,或許一兩年,或許一二十年,我的肉身……”

戰天翔雖然還是聽不懂她要去哪裡,但他鄭重點頭:“放心交給我吧。”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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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萬八千年前,西宿。

天海洞下,秋水潭,春風拂綠,碧波盪漾。

水晶宮內半人半魚的侍女們穿梭如織,侍弄花草,擦拭明珠,還有一些捧着珍饈佳餚進進出出。

頂高二十丈,長寬各有百丈的藏書殿中,足足坐落着數千個巨大的、可移動的書櫃。不見執筆者,倒有一人倚着書櫃席地坐着,右手拿着一冊書簡,左側膝蓋稍稍弓起,左手隨意搭在膝蓋上,兩指間提着一個玉質酒壺,時不時仰頭灌上幾口。

“哈哈……”

“你在看什麼?”夜遊坐在不遠處的案前,案頭上擱着一個綠油油的小葫蘆,“竟還能看笑了?”

素和嘻嘻笑道:“東宿人界八大派之一的離火宮你知道嗎,他們那一脈有個天驕,叫什麼……雲竹子的。我見過,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臭道士。不曾想,當年爲了得到一抹道緣火種,竟和我們羽族一隻看守天火池的金烏睡過。”

夜遊茫然:“那又如何?”

素和討了個沒趣兒:“不如何,好笑而已。你說海牙子真夠厲害的哈,人家睡的時候,他是不是藏在牀底下啊,記錄的這麼詳細。”

“我家大人這兩天便出關了,小心他拔了你的舌頭,他對羽族可是從來不留情的。”

話音一落,一名紅衫女子拖着一條兩瓣鰭的長尾入內,狠狠剜了素和一眼。此人是海牙子的大侍女晴寧,侍奉了他數千年光景,真身是條紅鯉,修爲在不日前突破八階。

秋水潭內,地位僅次於海牙子。

從前,夜遊從未關注過秋水潭內有此一人,但之前阿猊險些遭敖青下屬虐殺,正是她仗義出手,故而夜遊微微笑道:“晴寧姑娘,他口無遮攔慣了的,莫要同他計較了。”

晴寧從前討厭夜遊,這條小白龍混的不行,經常闖進他們水晶宮搶寶物。不過眼瞅着他與自家主子的交情越來越深,也開始有些愛屋及烏起來,笑盈盈地道:“我豈會自降身份,同一只禽鳥一般見識……”

素和怒而摔書:“嘿,我這暴脾氣!信不信老子烤了你!”

晴寧冷不丁白他一眼,面不改色繼續同夜遊說話:“我只是進來通報洞主一聲,你天海洞內來了一位貴客。”

“貴客?”

“金龍族二公主,煙波海域界主,黎箬。”

夜遊垂睫想了想,記憶中沒有此人存在:“我不認識她,找我做什麼?”

晴寧愣了愣神,素和在一旁說道:“海王賜給你和黎箬的婚事,渣龍你忘記了?”

“有嗎?”

“那個黎箬,是和你一樣的六爪天龍,聽聞追求者衆多,你們海王許了幾門婚事給她,都被她毀了,還頂撞了海王。你們海王就把她許給你了,目的是爲了羞辱她吧,畢竟整個海族都知道你是個龍渣。”

“恩,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什麼是好像?”素和無語,“敖青爲何找你下戰帖,你爲何打傷他,他爲何搶你的山海洞、虐待阿猊,你又爲何去金羽那裡借用伏龍鎖、想要一不作二不休幹掉他?”

“是因爲這個龍女?”

“敖青可是她衆多追求者中最狂熱的一個。”

夜遊若有所思,微微頷首:“我都不記得了。”

素和仰頭灌了一口酒,輕輕扯了扯脣角,鄙視道:“不記得不奇怪,你那芝麻大點兒的腦子裡就只有一個簡小樓,還能一直記得我叫什麼我已經感恩戴德了。”

夜遊不搭理他,拂袖化爲一團白光飛出殿外去。

白龍出水,秋水潭掀起千層浪。

他一身鬆垮垮的素色衣袍,化了人形輕飄飄落在水面上,潭水瞬時靜謐如鏡,左右各望一眼,並未探知到黎箬的氣息。他如今十階,黎箬十四階,修爲差距之下,窺探不到亦屬正常。

夜遊覺着甚是無聊,足下一點,準備化龍回去水晶宮了。

上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你這條小白龍,還真是和傳聞中的一樣。”

夜遊頓住腳步,只見上空祥雲盛升騰,一條龐大的六爪金龍穿梭其中。耀目金光驟然落下,好似一輪驕陽墜入人間。

頃刻間,夜遊對面一丈遠的水面上,憑空冒出一名面相約有二十七八歲的女子來。

黎箬如今五千三百歲,換做凡人女子的年紀,約莫三十露頭。以她的修爲,滿可以將自己的人形變得更年輕一些,可她偏偏不。

濃眉大眼,挺鼻薄脣,一身金甲戰衣,錚錚戎裝,英姿勃發。

這位公主在西宿妖族素以善戰聞名,一身殺氣做不得假。

夜遊打量過她:“怪不得。”

黎箬負手:“怎麼說?”

“你和那些龍女不一樣,怪不得敖青肯爲你拼命。”

“呵呵。”提及敖青,黎箬回以一笑,“因他知道我看不上你。”

她看不看得上他,他絲毫不關心,關他什麼事情。夜遊瞧着波瀾不驚的,似乎很有氣度,其實他是一臉茫然:“哦,那你找我何事?”

金色的龍鱗戰甲映着水面金光閃閃,黎箬整個人都被圍繞在光暈之中,宛若一尊金甲戰神:“是這樣的,我想你去找海王退親,說你不同意這門婚契。”

夜遊想也不想直接拒絕:“我不去。”

黎箬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沉沉道:“你想娶我?你敢娶我?”

“不娶。”

“那你爲何不去說?”

夜遊被她給問笑了:“你叫黎箬是吧,若非友人提醒,我都想不起來世上有你這條龍女。至於婚約,我從未放在心上過,對於全然無意之事,非得去與海王爭論出個所以然,我沒那麼無聊。”

在夜遊的觀念裡,不在意的事情根本沒必要理會。

黎箬微微愣住,爾後心中冷笑。

這是在和她玩欲擒故縱的把戲麼,她年長他一倍,在她眼中,他不過一條乳臭味乾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龍崽子罷了,裝什麼大尾巴狼!

黎箬也不拆穿,淡淡道:“我來此還有一個目的,下月初六乃是我的壽辰……”

不待她將話說完,夜遊搖搖頭拒絕:“我同你沒那麼好的交情,不必請我了。”

黎箬薄脣微微動了動,又聽他道,“敖青會不會去?”

“自然。”黎箬精亮的明眸之中閃過一絲肅殺,“我聽聞他之前撤了你的洞主職位,你回來後,殺了新任洞主,觸犯了西宿海律。”

後來不知爲何,夜遊竟被南宿的金羽尊主抓了,海王親自去救的人,回來便說免了夜遊的罪,究竟發生了什麼,無人知曉。

夜遊自己也不明白怎麼回事,聽簡小樓說自己日後會成爲海王的徒弟,揣測海王大抵是有心培養自己,故而給予一些照拂。

黎箬擡了擡下巴:“你怕敖青尋你麻煩,故而不去?”

“我考慮考慮。”

夜遊輕飄飄撂下一句話,便不再理會黎箬,拂袖落回水中,濺起一大朵水花子。

黎箬被仍在水面上足足愣了數息。

爾後怒哼一聲,龍騰一躍萬里,須臾之間,飛離天海洞範圍。

……

之前夜遊飛出藏書殿時,葫蘆還在書案上擺着。

因此當簡小樓忽然跳出來,素和被嚇得喝了一鼻子酒,連連咳嗽:“你、你怎麼神出鬼沒的?!”

以簡小樓和小黑的情分,當知道小黑是素和時,她都難以接受小黑了。如今活生生的素和站在面前,簡小樓肉嘟嘟的臉,陰沉的能滴下水來。

溫度似乎驟降了好幾度,素和掌心在地上一下,借力而起,鳳目眨了眨:“你幹嘛用這種眼光看着我,我得罪你了嗎?”

忽地一拍大腿,“對了!上次你問我挪移鏡的口訣,是不是沒有用?哎!我都說了,即使挪移鏡的構造都是一樣的,難保口訣……”

簡小樓打斷他的話:“夜遊呢?”

素和收了嘴,指了指上面,擠眉弄眼地道:“他上去見個人,哦不,見條龍,還是條母龍。”

本想出水去找他,奈何腳步一動,簡小樓搖搖晃晃的險些栽倒。遠在赤霄的肉身受了傷,神魂力量都有些不穩了,平時傳送來這裡,神魂幾乎可以化爲實體,除卻沒有溫度之外,同正常人並無兩樣。

如今真真是一縷幽魂。

她的狀態自然逃不過素和的眼睛,他蹙了蹙眉,完全沒有上前扶一把的意思。

她自個兒扶着案臺坐下來,瞧這滿殿的書櫃子,不用問也知是在海牙子的水晶宮裡:“我之前交代夜遊,讓他在金羽的行宮內待上一段日子,你們怎麼回來了?”

素和摩挲着小指上的儲物戒,裡面裝的盡是仙丹靈藥。

他在思考簡小樓在魂體的狀態下,服用靈藥是否有效:“金羽閉關一直未出,我們確實在等,但夜遊忽然接到海牙子傳訊,說有些事要囑咐他,我們唯有先回來了。”

簡小樓原本還憂心着金羽和海王的約戰結果,聽見金羽仍在閉關,意味着這一戰尚未舉行。

她倒不擔心金羽的生命安全,畢竟按照她所知道的未來,金羽是一直存在的。

既已來了,也不急在這一時,簡小樓索性坐在這裡等夜遊回來。低頭一瞧,書案上橫七豎八擺放着是二十幾本書簡。

她隨手翻看了幾本,陣法、符器、秘術,幾乎各種類型都有涉獵。

不知怎地,忽然想起當年那個終日睡死、懶到天怒人怨的糊塗龍,想起那個不知二胡爲何物、計數只會用爪子撓牆壁的文盲龍。

其實也挺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嫌棄我慢,我這不是身體慢慢恢復,立馬更快了嘛~

夜遊並不是個打醬油的,他的個人故事大都集中在接下來的這一部分了,挺長,我儘量加速度寫完。

修羅天獄(四)鳳凰內丹剃度四宿往事(六十四)道無常·我執(五)伏魔塔挪移鏡(二)重生之途(上)因果·引魂燈(上)四宿往事(三十六)輪迴·鎖魂釘(三)四宿往事(九)四宿往事(六)劍X劍是人還是鬼?四宿往事(四十一)開局修羅天獄(五)影壁四宿往事(六十二)太真戰事(十五)刀與劍(三)越澤的護爐開局四宿往事(五十八)虛冢因果·引魂燈(中)海牙子的道刀與劍(五)結局(上)競拍珍惜泉水因果·引魂燈(下)四宿往事(六十一)浴火重生做個小實驗噩夢與惡鬼(二)天下第一美四宿往事(五十九)“色”戒四宿往事(三十七)四宿往事(四十六)四宿往事(三十九)四宿往事(五十三)漏洞四宿往事(二十八)百里世家的暗人挪移鏡(三)四宿往事(六十二)四宿往事(四十二)太真戰事(二十三)點將臺(一)四宿往事(三十六)太真戰事(七)赤霄天變四宿往事(五十五)是緣是劫四宿往事(二十三)太真戰事(二十六)四宿往事(六十九)四宿往事(六)子午合體術漏洞四宿往事(四十六)輪迴·鎖魂釘(二)抽魂鑄器蘿莉與御姐穆氏女刀與劍(八)無疾而終海牙子的道四宿往事(二十三)噩夢與惡鬼(三)百里世家的暗人無疾而終劍X劍四宿往事(二十二)金羽的心魔(二)四宿往事(三十四)鳳凰宮(中)置之死地而後生四宿往事(四十五)道無常·我執(一)挪移鏡(一)太真戰事(十四)四宿往事(十六)赤霄天變悲劇的狍子四宿往事(七十五)龍與鳳·赤霄(二)端倪四宿往事(三十八)龍與鳳·赤霄(五)四宿往事(六十七)四宿往事(六十四)四宿往事(七十八)虛冢四宿往事(六十九)太真戰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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