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孃家回到家裡,我的心情還無法平復。回來的路上腦子裡亂遭遭的,來回來去的想這件事,從頭到尾把和父親的談話在腦子裡過了好幾遍。
坐在炕上又想了很多,志偉回來後咋和他說啊!不讓他蓋大棚行不行啊!我沒和他商量就應了這件事他會不會生氣啊!
“呀!腦子裡好亂,好煩啊!”我大聲的喊了出來。不想了,自己勸自己,啥都等志偉回來再說。
本打算過完正月在趕集的,可在家裡閒着實在是太難熬了,腦子裡翻來覆去的琢磨這點事,想的我都快瘋了。
趕集去吧!不賣衣服,透透氣也好啊!自己給自己解心寬。
剛過完年,來集上趕集的人不多,但是也有稀稀啦啦的人在逛。
我剛剛賣了一件防寒服,蘭子過來跟我說:“幾荷姐,開張了,我還一件沒賣呢!”
“開張了,一件防寒服就掙了五塊錢。”
“咋賣這便宜啊?”
“我想有人要買,就趕緊都處理了得了,賣了錢好進新貨,省着還得壓貨。過了正月就得進春裝了,這衣服不能壓,你沒看現在服裝樣式變化多快呀!說不定到年底再拿出來賣就沒人要了。”
“幾荷姐,你說的真對,還是你有遠見,我還想賣不完收起來年底再拿出來賣呢!這回我也見本就甩吧,能賣多少是多少。”
“蘭子,我有件事和你說說,要不我都快憋瘋了。”
“啥事啊?還能把你憋瘋嘍?”
“我家小鋒要上市裡買樓。”
“小鋒哥要買樓的事我知道啊!幾荷姐,你要和我說這事啊!”
“你知道?”
“可不,咱衚衕的人都知道啊?我聽我媽說你家二大爺把房子都賣了,說要跟小鋒哥去市裡住。”
“哎!蘭子,你啥時候聽花嬸說的?”
“昨天呀,我回家去,我聽我媽說的。二大爺那房賣了六萬五呢!人家把錢都付了,就等二大爺他們搬走人就住進來。”
聽了蘭子的話我的腦袋翁翁的,前天回的家,怎麼昨天就把房賣了,不說賣我嗎?
“幾荷姐!”
“幾荷姐!”
“你咋了?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我回過神:“啊?我知道!”
“哦!我看你這樣,還以爲你不知道呢!你說我二大爺真想的開,說把房賣了就賣了,咱年輕人都沒人這魄力。”
我心裡亂的很,也沒心思和蘭子嘮了,正好她攤位上來人了。
“蘭子,有人看你的衣服呢!”
“哎!可上人了!看啥呀?”蘭子說着過去了。
我心裡鬆了一口氣,再也沒心思趕集了,收拾東西回孃家。
我騎着摩托車從集上出來直奔孃家。
我把車騎進院子,母親趴在窗子裡向外望,看見是我喊到:“二丫,你咋來了?”
我停好車進了屋,我脫掉大衣帽子圍脖,脫鞋上炕。
母親連忙給我蓋上被子“冷吧!快暖和暖和!”
“不冷,媽,我聽說咱家房子賣了?”
“賣了!”
“咋這快啊?我前天來不還說讓我買嗎?咋又賣人家了。”
“啊!那天晚上,小鋒他們出車回來,帶回來兩人,說是要看看咱家房子,人一看就相中了,問咱賣多少錢。
你爹說有人出六萬了,那人一聽,說他多給五千,出六萬五。你爹想比賣你多出一萬,小鋒兩口子又一直勸你爹,說多賣點錢能用在裝修上,你爹就同意了。這不昨天,人家把錢就送來了,合同都簽了。今天小鋒帶你爹上市裡買樓去了。”
“媽,咋這着急啊?我不說等志偉回來我買嗎?”
“二丫啊!媽也想讓你們買,我和你爹還能在這住。媽不想跟小鋒他們走,就你爹那脾氣,我怕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變卦嘍。”
“媽,你知道我爹這脾氣,你咋不勸勸他呀!”
“我勸誰呀!誰聽我的呀!愛咋咋地吧!”
母親抹了抹眼淚。
“媽,等我爹回來我跟他說。”
下午,父親和幾鋒他們回來了,父親看上去很高興。
幾鋒兩口子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打聲招呼就說還有事走了。
父親隻字不提要我買房的事,就好像啥都沒發生過。
“爹,樓房買了?”
“買了。”
“樓房啥樣的?”
挺好的,門面房,上下兩層,上面住人,下面能做買賣。小鋒說,他的客車是私營的,現在也不好乾了,惦把車賣嘍,也開個門面賣點啥。”
“爹,那下面這層做買賣,上面那層住人,房間多嗎?你們這麼些人夠住嗎?”
“上面兩室一廳,小鋒他們四口人住,我和你媽住下面。”
“下面不做買賣嗎?還有地方住啊?”
“有,後面有個小屋夠我和你媽住嘍!”父親說話明顯有些沒底氣了。
“爹,你和我媽住寬敞地方都習慣了,這回住小地方能習慣啊?”
父親聽後突然立起腦袋瞪着我說:“二丫,你啥意思啊?”父親有些不耐煩了。
“爹,我沒啥意思,我是怕你和我媽住不習慣小房間。”
“習不習慣用你管啊!我的事不用你管。”
“爹,你咋不懂好賴話呢!我不怕你們以後遭罪嗎?”
“我遭什麼罪?遭什麼罪?”父親急眼了,拿起菸缸朝我砸過來。
“爹,你幹啥呀!”我躲開菸缸,菸缸砸到牆上碎了。
“幹啥!讓你給我滾!”父親看到沒砸到我更氣了。
“滾!”
“給我滾!”
“少參合我們家的事!”
“我遭罪也不用你管,我要飯吃去,也越過你家大門。”
父親一邊罵一邊下地,衝過來把我往地下拽。母親抱着我喊:“老頭子,你這是幹啥呀!”
父親看到母親抱着我,順手就搥了母親兩拳。拽着我的頭髮把我從炕上拉了下來,把我推搡到院子裡。
父親堵着門衝我喊:“滾!往後別登我老幾家的門!再來,我打斷你的腿。”
父親惡狠狠的罵着。
母親從屋裡追出來邊哭邊罵:“你個死老頭子,又犯渾,你把孩子凍壞了,二丫!”
“你給我回去,膽肥了是吧!”父親一把就把母親推倒在地。
“媽!”我衝進屋子拂母親,父親抄起煤鏟打在了我的後背上。
“讓你滾!還敢進來!啊!看我不打死你!”
父親手裡的煤鏟一下下的打在我的身上,我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父親打我的情景,母親因爲護着我一起捱打。
此時讓我欣慰的是我能護着母親了。
“二丫,快走吧!”母親哭着和我說。
看着母親兩眼淚花,我心疼極了。我站起來搶過爹手裡的煤鏟。
“我走!你別打我媽!”
父親先是一愣,然後衝我喊着:“快滾!不滾我打死你!”
我衝出家門,騎上摩托車走了。一路上,冷風打在我的臉上,身上,腳上,好疼啊!我這才感覺出來自己跟本沒穿鞋。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模糊了我的雙眼。
回到家裡,我已經凍木了,身體發僵,我爬上炕蓋上被子,我凍的上牙打下牙,渾身不斷的打着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