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帝王之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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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和馬卡羅夫聊了半天,直到天光大亮,仍然沒有統一認識。雖然唐風指出了馬卡羅夫的漏洞,馬卡羅夫也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產生了誤差,但最後馬卡羅夫仍然堅持認爲布爾堅科一定有問題——要麼他沒死,要麼他的背後還有一個神秘人物!

唐風他們心裡掛念着韓江和葉蓮娜,不敢在這兒久留。吃罷早飯,三人告別嵬名大叔,騎上駱駝匆匆上路。

唐風和樑媛騎一頭駱駝,馬卡羅夫一個人騎一頭駱駝,按照他們前天來時的路前行,同時他們也參考了嵬名大叔給他們指點的路徑。很快,他們就又進入了茫茫沙海,回頭再也尋不見那個小水泡子和嵬名大叔的蒙古包。唐風心中不禁產生一種奇怪的念頭,那個水泡子和嵬名大叔的蒙古包忽然在他心中變得虛幻起來。那個平靜的水泡子和嵬名大叔的蒙古包真的存在過嗎?或許他們都是長生天安排的,專門來搭救自己的世外高人?

想到這兒,唐風不禁輕輕嘆了口氣,卻見樑媛用一個頭巾把腦袋裹得嚴嚴實實:“這是誰給你的頭巾?”

樑媛回頭看看唐風,唐風忽然發現樑媛的眼眶四周塗了一圈黑色的東西,不禁驚道:“你這時候還有閒情化妝!這是什麼東西?最新的化妝品?”

“什麼化妝品,這是木炭!”

“木炭?你頭腦燒壞了,用木炭塗在眼睛上?”

“哼,你懂什麼,這是嵬名大娘教我的——白天沙漠裡溫暖高,而且沒有任何植物可以遮擋,人的皮膚會受不了的,所以用沾溼的頭巾把頭包裹起來,再用木炭塗在眼睛周邊,防止眼睛周圍的皮膚被曬裂。”樑媛解釋道。

“還有這麼一說!”

“唐風,樑媛說得對,我們以前在沙漠野外訓練的時候也用這樣的辦法。”馬卡羅夫附和道。

“可我感覺這兒的沙漠溫度並不高!”唐風看看天,今天是個好天氣,太陽照射在沙漠上,卻並不是很熱。

“是啊!可誰知道野狼谷中會是什麼樣呢?”馬卡羅夫也在仰着頭看天。

“至少今天不會出現昨天那麼大的霧了!”唐風心懷僥倖地說。

“誰知道呢,野狼谷中地形複雜,氣候多變,我們還是要做好準備!”馬卡羅夫憂心沖沖地說。

三人又翻過了幾座高大的沙丘,他們忽然驚奇地發現,在地平線的盡頭,左右兩側都出現了紅色的山脈。唐風不禁喃喃地念道:“好奇怪的地方,我們似乎又進入了野狼谷!”

“可我們並沒有看見什麼明顯標誌啊?”

“不要忘了嵬名說的,他說我們之前走的那一段山谷還只是野狼谷的外圍地區,並沒有走進核心地帶!”馬卡羅夫提示道。

“核心地帶?哪裡纔是核心地帶?”樑媛不解。

“我覺得我們至少得先回到那片雅丹地貌,也許……也許那裡就是進入核心地帶的大門!”唐風望着遠方的漫天黃沙說道。

“大門?那座無與倫比的大門?”樑媛回憶起了米沙寫給他爺爺的那封信。

“但願是吧!”

“你們看,前面地勢低的地方是什麼?”樑媛忽然指着駱駝前方喊道。

只見在他們左前方大約五百米處出現了幾根搖曳在微風中的蘆葦,蘆葦往前的一大片區域不是黃沙,而是淤泥。三人跳下駱駝,走近查看。“看來這裡在不久前還是一個海子,或是海子的一部分。”馬卡羅夫迅速判斷道。

“難道……難道那個傳說都是真的?夢裡戴面具的女子對我說的話也都是真的……”唐風不住地喃喃道。

“唐風,你什麼意思?”

“往生海……”唐風加重了語氣。

“你的意思是,這片剛剛乾涸的地方就是往生海的一部分?”馬卡羅夫反問道。

“是的,而且很可能就是前天讓我們迷失的那個沒有邊際的海子!”唐風道。

“這不可能吧?前天還那麼廣闊的一大片水面,今天就乾涸了?”樑媛搖着頭,不敢相信。

“你們忘了,今天我們可是按照記憶中前天的路線走進來的,那麼,我們很可能應該再次看到那個沒有邊際的海子。但是我們已經走了這麼長時間,卻並沒有看到一個小水泡子,只有這麼一大片剛剛乾涸的淤泥,所以我推斷這就是那個海子的一部分!那個傳說中的往生海可大可小,水面應該是不斷變化的。”唐風解釋道。

樑媛忽然眼睛一動,道:“那今天沒有大霧,我們不正可以沿着這片淤泥走,看清楚整個海子的範圍!”

“不,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找到韓江和葉蓮娜。如果他倆沒事的話,應該還會在吉普車起火的地方等我們。”唐風堅定地說道。

“是啊!我想他們不會走遠的,應該還在那裡。”馬卡羅夫也同意唐風的意見。

“也不知道他倆怎麼樣了!就算他們沒事,這兩天如果待在那個鬼地方一定也會遭到野獸或是其他什麼可怕東西的襲擊。”樑媛擔憂地說。

“還有悍馬車上的那些人,如果他們是將軍的人,那恐怕韓江和葉蓮娜少不了同他們展開一場惡戰!”唐風道。

三人合計一番後,重新騎上駱駝,沿着淤泥走了一段,沒有什麼新的發現。唐風驅使駱駝向前方一座高大的沙山走去。

翻越高大的沙山時,樑媛在駱駝上被顛得大呼小叫。躍過沙山脊背,一路下坡,駱駝一下子飛奔起來,嚇得樑媛尖叫着閉上了眼。唐風開始時怕樑媛的尖叫把野獸和黑衣人招來,剛想斥責樑媛,叫她閉嘴,誰料這頭高大的駱駝身子一晃,把唐風也嚇一大跳。駱駝速度越來越快,唐風完全失去了對它的控制。到最後,唐風也嚇得乾脆閉上了眼睛,任由駱駝在沙海戈壁間狂奔。

也不知駱駝在沙漠戈壁上狂奔了多久,唐風只覺得耳畔生風,五臟六腑都被倒騰了一遍。終於,耳畔的風小了,也不那麼顛了,唐風睜開眼,發現駱駝正悠閒自得地一步一步慢慢行走在一片安靜的世界裡,而眼前正是他們熟悉的地方——巨大的土丘光怪陸離奇形怪狀,似乎無邊無際。“我們……我們又回到了這片魔鬼城……”唐風嘴裡喃喃說道。

身後傳來馬卡羅夫的呼喊,他在喊葉蓮娜和韓江的名字。唐風回頭看看,馬卡羅夫緊緊跟在後面,並沒有掉隊。他知道這樣大聲呼喊有可能暴露自己,特別是招來那些黑衣人,所以把手槍緊緊地攥在手裡。

樑媛也跟着呼喊起來。唐風警覺地拔出槍,注視着周圍,他忽然覺得似乎周圍的每一座沙丘後都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們。“韓江!”唐風也大喊了一聲,卻只聽到從遠處飄來的迴音。

駱駝還在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行走着,三人都沉默了下來。唐風忽然覺得他們正在走的這條大路有些怪異,仔細觀瞧,原來這條大路比魔鬼城中的其他道路都要筆直、寬敞,兩旁的土丘也比其他的土丘似乎更規整,唐風感覺這個場景似乎在哪兒見過。對,在月兒泉附近的那個魔鬼城中!那兒也是一片雅丹地貌,也有這樣奇形怪狀的土丘,也有這樣一條筆直的大道,當時自己是坐在車上,不如現在坐在高高的駱駝上看得全面。唐風敏感地捕捉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南面和北面的雅丹地貌中都有這樣一條寬闊筆直的大道,難道只是巧合嗎?

不,這絕不會是巧合!唐風越看兩邊的土丘,越覺得這裡面有文章。很快他們來到了這條大道的盡頭,也是整個魔鬼城的盡頭,前方變成了連綿不斷的高大沙山。唐風坐在駱駝上,仍然無法一窺沙山後面的世界。但最讓他感興趣的還不是沙山後面的世界,而是在通往沙山的大道兩旁,孤零零地佇立着兩座土丘——兩座巨大的圓形土丘!

面對眼前的場景,唐風又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的,在南面魔鬼城的最北端,也有兩個巨大的圓形土丘,當時他們還在那座土丘上面看到了戴面具的女子!想到這兒,唐風緊張起來,他並不急於走近那土丘,而是坐在駱駝上靜靜地觀察了許久。這時,日頭已接近中午,戈壁上的溫度開始升高。唐風眯起眼睛盯着那兩座圓形土丘,沒有看見韓江和葉蓮娜,也沒有看見那些黑衣人,更沒有看見戴面具的女子,連一隻飛鳥甚至一個生物都沒有看見!樑媛有些不耐煩了:“你還等什麼,過去看看啊?”

“你不覺得這兩個圓形土丘很眼熟嗎?”唐風反問道。

“我當然看出來了,所以才讓你去看看。”

“不要忘了那個戴面具的女子。”

“我都看半天了,哪來戴面具的女子,再說我可不怕她!”樑媛頗有幾分自信。

唐風也不再等待,決定去看個究竟,於是他輕輕一拍駱駝,駱駝便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了那兩座圓形土丘。唐風依然目不轉睛地盯着土丘,生怕從土丘後面突然跳出什麼可怕的東西來。駱駝走近圓形土丘時,唐風並沒有讓它停下,而是先繞着圓形土丘走了一圈,確定土丘後面沒有人,才勒住駱駝,跳了下來。

馬卡羅夫也跟了過來,三人圍攏在左側的圓形土丘下,繞着土丘轉了一圈卻沒有什麼收穫。唐風從土丘的方位和形制上看,覺得這應是人工建造的,至少也是人工改造過的,但是他在這座土丘上並沒有發現任何直接證據能證明自己的觀點。

唐風的目光移向了右側的土丘,他發現這個土丘比左側的土丘矮了一截,再仔細一看,原來在這個土丘旁邊還倒着小半截土丘,不仔細看還以爲是一堆沙子。唐風走到近前,擡頭看了看右側土丘頂部,上面有明顯坍塌的痕跡,顯然躺倒在腳下的這小半截土丘原來應該是右側土丘上面的部分。

再仔細勘查,唐風在這坍塌的小半截土丘中清晰地看到了蘆葦與木板的痕跡,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看,我沒看錯,這兩個圓形土丘是人工修建的,至少也是被人爲改造過的!”

馬卡羅夫也看出了端倪,他環視四周,說道:“難道我們已經找到了瀚海宓城?”

“不,這不可能是瀚海宓城,這與傳說中壯觀的景象完全不符!”唐風否定了馬卡羅夫的猜測。

唐風蹲下來,又開始圍繞着圓形土丘仔細搜尋可能發現的蛛絲馬跡。當唐風繞到右側圓形土丘的東面時,他的眼睛再次瞪大了——他在土丘下面的沙塵中依稀看到了符號,或者說是文字的痕跡。

唐風仔細辨認那一行模糊不清的字跡,突然驚呼起來:“是一行漢字!”進而他緩緩讀出了這行漢字:“維天授禮法延祚十一年九月,奈長生天庇佑,天降神闕於城之南北,禮成。”

“這是什麼意思?”樑媛問。

唐風靜靜地想了想,道:“我明白了,這兩個巨大的圓形土丘是兩個闕。”

“闕?闕是什麼東西?”樑媛一頭霧水。

“古代帝王的宮殿和陵墓前面都會立兩根高大的柱子,以昭顯威嚴,最早的時候就是兩根木樁或是石柱,後來發展到用磚石砌築宏大的樓閣式門闕,也有用石柱在上面雕刻精美花紋的,這種闕一般也被稱爲華表。”唐風解釋道。

“華表?就是天安門前面的那兩根柱子?”樑媛反問道。

“是的,那也是一種闕。”

“可我們眼前這兩個圓形大土丘,怎麼看也和華表不一樣啊?”樑媛還是不明白。

“是和我們見過的明清時期的華表不一樣。党項人崇尚簡樸,在建築上常常因地制宜。在這裡如用磚石砌築高大的門闕,或是用漢白玉雕刻,都費工費時,所以我想党項人便利用此地的土丘加以改造,建造成了我們眼前的恢弘門闕。”

聽唐風這麼一說,馬卡羅夫倒想起來了:“對了,在我印象中西夏王陵前似乎也有類似的土丘。”

“是的,我也想起來了,西夏王陵前就是這樣的土丘式門闕,只不過……只不過西夏王陵前的門闕還沒有這兩座門闕高大威嚴!”

“哦,那這裡的地位級別更高嘍?”馬卡羅夫已經對中國的傳統文化很瞭解了,他知道中國古代的建築處處體現着等級和禮制。

唐風也想到了這一層,他又望了望這兩座巨大的圓形土丘,以及剛纔他們走過的大道,不禁驚歎:“恐怕正是如此!如果我判斷不錯,這兩座門闕以及我們剛纔經過的大道,無論從規模,還是建築形制上都遠遠超過了西夏王陵中的任何一座王陵!”

“什麼?那這裡爲什麼會出現如此高級別的門闕?”樑媛有些不敢相信。

“這還用我說嗎?”唐風反問樑媛。

“你的意思是……是因爲瀚海宓城?”樑媛將信將疑地說了出來。

唐風默默地點了點頭:“我們再來看看這句話吧,維天授禮法延祚十一年九月,這是個年號,也是一個時間——建造這座門闕的具體時間。天授禮法延祚十一年,這是元昊用的最後一個年號,也是元昊在位的最後一年,但其實這一年他只在位一天。”

“一天?”馬卡羅夫和樑媛同時驚道。

“嗯,就一天。就在這年正月初一,元昊大宴羣臣。當天夜裡,太子寧令哥在沒藏訛龐的唆使下,乘元昊酒醉入宮行刺,將元昊砍成重傷。次日,一代梟雄元昊便駕崩了。之後,沒藏訛龐以寧令哥殺父弒君大逆不道爲名殺了寧令哥,立他妹妹所生的兒子諒祚爲帝。所以這一年元昊僅僅在位一天。”

“也就是說,這兩座門闕建好的時候,元昊已經不在了?”樑媛問道。

唐風點點頭:“是這樣,我想瀚海宓城的建造時間也大致是這個時間,這倒讓我又想起了那個遙遠的傳說。”

“遙遠的傳說?”樑媛和馬卡羅夫都是一頭霧水。

“你們還記得七色錦海邊的大喇嘛嗎?”

“當然記得!可是這和我們眼前的門闕有什麼關係?”樑媛還是不明白。

“笨!大喇嘛曾經對我們說過他們家族的歷史,還說了瀚海宓城的歷史。”

“哦!我想起來了!”馬卡羅夫倒是想起來了,“當時大喇嘛說,元昊死前命一支人馬攜帶了大量的寶藏,去了帝國遙遠的北部邊疆,在那兒建造了瀚海宓城!”

“對,今天我們的發現證實了這個傳說,這說明瀚海宓城確實是在元昊臨死前開始建造的,並且在他死後數年內基本上完工了。”唐風說到這兒,忘記了疲勞,有些興奮。

“可後面這句‘天降神闕於城之南北’是什麼意思呢?”樑媛又問道。

唐風想給樑媛解釋,可是他的嘴張了一半,忽然怔住了。唐風怔怔地盯着面前那一行字,愣了好半天,突然,他站起身,走到了左側的那座圓形土丘下。唐風繞着土丘轉了好幾圈,最後蹲在土丘西面,俯下身,用雙手輕輕拂去土丘上的浮土和沙粒,慢慢地,又有一行文字顯露了出來,這是一行西夏文。

樑媛和馬卡羅夫不明就裡,也跟着唐風走了過來。“怎麼這裡也有一行文字?”樑媛驚道。

“這是一行西夏文,我粗粗看了一遍,和右側土丘下的漢文是一個意思!”唐風激動地說道。

“一個意思?那值得你激動成這樣?”樑媛不解。

“你不明白,最關鍵的是這個字!”唐風用手指着這行西夏文中的一個字,“這個西夏文字我不認識,但從這兩句話可以推斷出它所對應的漢字就是‘闕’字!”

“這又說明什麼?”

“這個字曾經在玉插屏後面的古地圖上出現過,並且困擾了我很久!”說着,唐風從揹包裡掏出那張古地圖的照片,指給樑媛和馬卡羅夫看,“就是這個字,與左側土丘下發現的西夏文一模一樣。而且這個字在古地圖上出現了兩次,一次在南線的月兒泉北面,一次就是在這裡。當時我已經辨認出了南線那個地名的第一個字是‘南’,後來在前進基地我也破譯出了北線這個地名的第一個字是‘北’字,可就不認得後面這個字。現在我終於知道了,這兩個地名一個就是‘南闕’,另一個就是‘北闕’。”

“也就是說有兩個闕……”樑媛還是有些糊塗。

“這不正好確定了我們之前對瀚海宓城位置的判斷嗎?”唐風的話語中充滿了自信。

馬卡羅夫明白了唐風的意思:“帝王的陵墓和宮殿前有闕。瀚海宓城是元昊下令建造的,而且從我們已經掌握的情況看,瀚海宓城主要爲皇家服務,這裡的党項人主要是西夏皇族嵬名氏的族人,所以它的地位很高,不但夠得上用闕,而且其規模還遠遠超過西夏皇帝陵墓前的門闕,南闕和北闕也可以理解爲瀚海宓城的南門和北門——這說明我們之前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瀚海宓城就在野狼谷中,它有兩條通道。”

“就是這樣,從我們眼前這句話也能看出來——‘天降神闕於城之南北’。‘天降神闕’,我判斷這兩個圓形土丘,包括南邊那兩個圓形土丘原來就有,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讓它佇立在這兒,只不過党項人重新進行了一些人工的改造,所以叫‘天降神闕’;‘於城之南北’,這不正好說明了我之前的推斷,這裡的‘城’顯然是指瀚海宓城,‘南北’說明在瀚海宓城的南面和北面各有一對神闕,進一步可以證明進入野狼谷的通道有兩條——一條南線,一條北線。其實我們在南線已經非常接近野狼谷了,甚至非常接近瀚海宓城了,可是卻……卻被黑塵暴,還有那該死的戴面具女人給嚇跑了……”唐風說到這兒,不無懊惱,但是他忽然話鋒一轉,“現在我們到了北闕這裡,說明我們之前不管繞了多少彎路,但路線是正確的,進入北闕就算是進入野狼谷的核心地帶,也就離瀚海宓城越來越近了!”

唐風說了一大通,樑媛聽得頭都大了:“簡單地說就是這門闕相當於瀚海宓城的北大門,我的理解對吧?”

“可以這麼理解!”唐風點點頭。

“那我們還等什麼?就順着這條道一路跑到黑吧!”樑媛笑道。

唐風站起身,環視四周,還是不見韓江和葉蓮娜的身影,他不禁憂心地說:“可是我們不能不管韓江和葉蓮娜啊!再說我們人也太少了。”

三人陷入了沉默。樑媛向神闕前面的那高大沙山望去,忽然提議道:“也許……也許我們先登上那座沙山,就能看到韓江和葉蓮娜了,那兒應該是這一帶的制高點。”

唐風和馬卡羅夫觀察了一陣,確實如此,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這樣了。於是,三人重新騎上駱駝,緩緩地向面前的高大沙山走去。

駱駝每往前走一步,唐風都不住地向身後望去,生怕把韓江和葉蓮娜落在後面。正午的陽光下,身後筆直寬闊的大道上不見一個人,那些衣着鮮麗的顯貴、東來西去的商賈和凱旋而歸的將士,他們都曾經從這條大道上走過,而此刻他們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歷史彷彿永遠定格在了幾百年前的某個時刻,它是那麼寧靜,那麼壯麗,亙古未變!此刻那兩個高大的神闕顯得如此壯美和神秘,唐風不禁嘆道:“這是真正的帝王之闕!”

可唐風話音剛落,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槍響,他心裡一驚。但比他更受驚的是身下的駱駝,駱駝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然後猛地向前奔跑起來。唐風大驚失色,他用雙腿夾住駱駝,生怕從駱駝身上摔下去,又用雙臂牢牢抱緊樑媛,樑媛再次尖叫起來。唐風閉上眼睛,腦袋裡飛快地閃過一個個畫面,槍聲、黑衣人、斯捷奇金、將軍……但是沒過多久,駱駝就放慢了速度。唐風趕忙睜開眼,發現駱駝沒有直接向正面的沙山奔去,而是向沙山右面的脊背奔出了幾百米。

前面除了黃沙什麼都沒有,他不明白駱駝爲什麼往這邊跑。唐風回過頭,發現馬卡羅夫就在身後,而在他們後面,沙山的左側正有一個人舉着槍向他們這邊奔來。他的後面似乎還有一個人,但是那人站在原地沒有動,那人的身旁地上還躺着一個人。

那人越跑越近,還不停地喊着什麼。終於,唐風聽到了那人是在喊自己的名字。這是誰?唐風將駱駝調回頭,樑媛率先認出了那個人:“是韓江韓隊長!”

“韓江?”唐風似乎也聽出了韓江的聲音,他輕輕拍了拍駱駝,駱駝向韓江的方向走去。

馬卡羅夫也認出了韓江:“是韓江!後面那人好像是葉蓮娜!”

唐風和馬卡羅夫催促駱駝前進,很快他們來到了韓江面前。“真的是你們?!”韓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纔是你開的槍?”唐風質問韓江。

“是啊!我不開槍,你們能注意到我們嗎?”韓江理直氣壯。

“媽的,你把駱駝驚到了,差點兒要了我們的小命!”唐風怒道。

“我早給你算過命了,你的命賤得很!”

“這是什麼話?!”

“你沒聽說過嗎?賤命好養活,逢兇必能化吉,遇難肯定呈祥!”

“呸!呸!呸!你他媽纔是賤命!比誰都賤!賤人!”唐風咒罵道。

兩人掰扯了半天,才容焦急的馬卡羅夫詢問韓江:“你這兩天跑到哪裡去了?”

“哎!一言難盡!”韓江看看他們的駱駝,“你們從哪兒搞來的駱駝,看氣色你們這兩天混得不錯啊!”

“我們吉人自有天相!得貴人相助!”樑媛笑道。

“我們可倒黴了,那該死的大霧害得我和葉蓮娜沒頭沒腦地亂轉一氣,也不知道怎麼走的,轉到了一個海子邊……”

唐風一聽就驚道:“你也看到了那個海子?”

“看不清啊,整個海子被濃霧籠罩,我們只能看見海子邊上那點兒地方。而且,那個海子太奇怪了,我們繞着海子走了很遠,卻走不到盡頭。怎麼,你們也走到了海子邊上?”韓江道。

“是啊,我們也沒看清那個海子……”於是,唐風便簡要地把他們在那個海子邊的遭遇,還有馬卡羅夫當年的遭遇,以及自己那個奇怪的夢都說了一遍。

馬卡羅夫敏銳地聽出了一些端倪,他反問韓江:“你們在海子邊上走了多遠?”

“多遠?我記不清了,但也應該有七八公里遠。我們一開始就在海子邊上做了記號,可是繞着海子走了七八公里,仍然沒有回到那個做記號的地方。”

馬卡羅夫聽韓江這麼一說,眉頭緊鎖,又問道:“那麼,你們在海子邊上看到其他痕跡了嗎?我是指其他人的腳印,或是用蘆葦做的記號。”

韓江略思片刻,搖了搖頭:“沒有,我們什麼也沒發現。”

“這就更奇怪了!我和唐風沒有看見你們的腳印或是標記,你們也沒看到我們的,而我們都繞着海子邊走了很遠,這個海子的範圍實在是太讓人吃驚了!”馬卡羅夫驚歎道。

馬卡羅夫這一說,衆人才想到了這一層。“這個海子的範圍確實十分驚人!”韓江也吃驚地說道。

幾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葉蓮娜近前。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擁抱在一起,眼睛裡都含着淚花。唐風在一旁又問韓江:“那你們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決定不能再這樣走下去了,於是就離開了海子岸邊。我們完全辨不清方向,在翻越了無數座大大小小的沙丘後,我們忽然在沙漠中發現了一串腳印,我們不知道這串腳印是誰的。我想到了你們,但樑媛的腳不會有那麼大,唐風你的腳印我有印象,也不像是你的,我又想到了老馬,但也不能肯定。當然,我也想到了可能是那輛悍馬車上的人,因爲我發現這個腳印很凌亂,很像我們發現悍馬車後跟蹤的那串腳印。於是,我和葉蓮娜決定跟着這串腳印走。”韓江敘述着之後的經歷。

“你們就走回了這片雅丹地貌?”

“是的,我們倆跟着這串腳印在昨天又回到了這片雅丹地貌。那串腳印還在往前延伸,但我們擔心你們,就決定不再跟那串腳印前進,在這裡等你們。”韓江停了停,又指着不遠處地上躺着的一個人,“可是我們等了你們一天,也沒能等到你們。於是,今天早上葉蓮娜提議我倆先試探性地繼續跟着這串腳印,看這人究竟去了哪裡。結果沒多久我們就跟着這串腳印走到這裡,發現了這個傢伙!”

“這個傢伙是誰?”唐風用腳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那人。

“好像已經死了!”樑媛輕聲說道。

葉蓮娜點點頭:“是的,這傢伙已經死了。剛纔我大概檢查了一番,這人大概四十歲,看上去像是中國人,但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和國籍的東西,只有這個東西。”

衆人一看,葉蓮娜手裡拿着一把槍。“從這人身上發現的?”唐風問。

“是的,這人後背有刺青。”

“是那個圖騰?”馬卡羅夫反問。

“嗯,而且刺滿了整個後背。”

“哦?”馬卡羅夫驚道。

葉蓮娜將那人的身體翻了過來,果然,那人後背上刺滿了紋身,就是那個反覆出現的圖騰。馬卡羅夫喃喃地說道:“看來這還算是個重要的傢伙。”

“另外,這人身上有比較嚴重的燒傷!”葉蓮娜指給衆人看,果然,這人的後背、腰部和前胸都有被燒傷的痕跡。葉蓮娜又介紹道:“要在平時,這種程度的燒傷並非致命之傷,但是這裡沒有辦法及時醫治,再加上這傢伙又跟我們一樣迷了路,所以最後才倒斃在這裡!”

“那麼,你們之前的判斷看來是正確的。”馬卡羅夫道。

“毫無疑問,這傢伙是將軍的人!凌亂的腳印讓我想起了我們在發現悍馬車後跟蹤的那個腳印,當時我們就判斷那人很可能受了傷,那麼……”葉蓮娜停了下來,環視衆人,才又說道,“那麼,在我們之前被燒燬的那輛悍馬就幾乎可以認定是將軍的人。車上五個人,有一人很可能當時在駕車,結果被大火燒傷,這人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傢伙,另外還有四個人應該沒事,成功逃脫了。”

“問題是他們又去了哪裡呢?除了這個人,我們兩路都沒有撞見其他四個人……”馬卡羅夫想了想,又道,“我推測,這個後背刺滿圖騰的傢伙在將軍的組織裡地位應該不低。由他來駕車,那麼車上坐的那幾位我估計身份也都不會低!”

“您是懷疑那四個都是大魚,甚至將軍本人可能就在那輛被燒燬的悍馬上?”唐風反問道。

馬卡羅夫點點頭:“你們要清楚,這已經是最後的時刻了,瀚海宓城就在眼前,底牌就要被揭開,將軍難道還能坐得住嗎?我想他一定就在我們身邊。”

一陣沉默後,馬卡羅夫又說道:“這也意味着我們下面的路程將更加危險,致命的危險和災難隨時可能降臨到我們頭上。”

唐風聽完馬卡羅夫的話,後背在正午的陽光下升起了一股涼氣。

衆人七手八腳將地那人的屍體用黃沙匆匆埋了,然後略作休整,便決定繼續前進。唐風說兩頭駱駝無論如何也坐不了五個人,但韓江卻道:“我看這兩頭駱駝高大健碩,坐我們幾個不成問題。這樣吧,葉蓮娜和老馬坐一頭,我和唐風、樑媛一起擠擠。”

葉蓮娜沒說什麼,唐風卻叫開了,“媽呀,你最重了,竟然還要跟我們倆擠一起!再加上我們幾個人的包,你要把這可憐的小駱駝給累死啊!”

“就這麼定了,服從領導安排!”說着,韓江就騎上了唐風的那頭駱駝。唐風無奈,只得和樑媛也騎上了駱駝。這頭駱駝馱着三個人,很是吃力地爬了起來,然後毫無怨言地向前面的沙山上走去。

唐風驚奇於這駱駝的堅韌和負重能力。大約一刻鐘後,兩頭駱駝載着他們五個人艱難地爬上了沙山的山脊,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景象令他們無比震撼。就在這座沙山下面,幾乎是在平地上突兀地崛起了一座巨大的紅石山,紅色的岩石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着神秘的氣息,橫亙在他們面前。正在衆人詫異之時,唐風率先看見在那巨大的紅石山中間,像是被利刃劈開來似的,顯露出一條狹窄幽長的峽谷。

“這算是野狼谷的核心地區了?”唐風胡思亂想着,催促駱駝向山下走去。很快,他們就來到了紅石山下,那條狹窄幽長的峽谷入口。

在峽谷的入口,首先吸引唐風注意力的並不是峽谷本身,而是谷口的一塊碑:“這裡佇立着一塊碑!而且是古代的碑!”唐風已經看出了這塊碑是一件有年頭的古物。

唐風跳下駱駝,來到那塊碑近前,拂去碑上的浮土,碑文逐漸清晰地展露在他面前:“又是八思巴文。”

“八思巴文?蒙古人立的碑?”韓江想起了他們在千戶鎮外看到的那塊八思巴文殘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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