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長嘆一聲，終於能夠暫時放下所有的殫精竭慮，重溫這片夜中的寧靜與清冷。
沒有人因爲身上的疼痛不適而唉聲嘆氣，也沒有人因爲趕走了妖魔重獲了新生而歡呼雀躍。
沉默，耳邊只有輕柔的樹葉發出莎莎的清響，在慶祝這他們的倖存和他們的勝利。
李秦仰面躺倒在大地上，雙眼凝望着眼前深邃而黑暗的夜空，其中沒有月光，也沒有星辰，只有那一望無際的黑。
距離天明還有些時間，這時的夜空四下皆靜，整個山嶺在戰鬥結束後，便立刻沉沉睡去，已經不願意再被任何的事物所打擾。
只有遠處草叢裡，幾隻不明的昆蟲在發出點點鳴叫，輕亮的蟲鳴，傳入到這無盡的夜中，一去無止境，不聞迴歸聲。給這黑沉的夜平添了幾分空靈與幽怨。
不知所有人是否都已因疲憊而沉沉睡去，還是因完全的放鬆下來而已入眠，周圍沒有聽到任何的人聲。
亦或都在享受着，這來之艱辛的寧靜。
“結束了嗎？”
傲雪倒在朱有財身側，輕聲問道，這聲音只是在出氣時順便發出的，輕柔，乏力，透着淡淡的憂傷與點點的哀愁，聲音唏噓，剛剛能讓倒在朱有財另一側的李秦聽到。
“不知道。”李秦順着嘆息聲，將這三個字吐出。
今夜的情形讓他也不能夠肯定，會不會在有什麼變故，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我們現在還活着。”
“好險，剛纔那個小旋風怎麼突然放棄了？”傲雪問道。
直視着漆黑天際的李秦在短暫的沉默後，說道，“我用三光神水救了朱有財，鋪在他身下，使他免受這致命的一擊，保住了他的一口氣，而重立本可以給我致命一擊，他卻選擇了控制住小旋風。”
剛剛，在小旋風將朱有財提起，要將他砸在地上的時候，李秦放棄了用三光神水控制住小旋風，而是選擇了救朱有財。
三光神水在朱有財身下鋪開，才讓他免於撞到地面上，儘管如此，他依然堅持到了最後，在他失去意識之前，都在儘自己的一切同妖魔戰鬥。
最後蓄積的這點精魄，匯聚成三光神水，救下了朱有財，小旋風卻沒有能夠重新獲得自由。
“你是如何知道重立會幫你控制住小旋風的？”傲雪問道。
“我並不知道。”李秦依然望着頭頂那片一望無際的深邃的夜空，看久了，那裡的黑好像已不是特別的黑暗，而是一種很深很深的藍，因爲那藍深沉濃厚，因此纔會被看成黑。
“在我和小旋風之間，確實不清楚重立會如何選擇，不但不清楚，在他看來，戰勝我好像纔是他所想要的結果。”
沒錯，戰勝李秦，將他打倒，的確是重立在同李秦戰鬥時最想要的結果，在重立同李秦的戰鬥中，一直都是重立壓着李秦打，可以說一直都是重立掌握着全局優勢，甚至是全局的生死。
在被李秦反擊後，無論任何人，都不會甘心失敗，更不會甘願平局，爲了一口氣，哪怕就是死也要將對方打倒，這是所有人都會想做的。
好險，真的好險，李秦想到。
他真的不能肯定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因爲在每個人有且只有一顆子彈的情況下，面對兩個選擇之下，結局有很多種情況。
其一就是，李秦目標是小旋風，控制住他或殺死他，則李秦自己就會被重立打敗，而全山寨的人，也都會成爲犧牲品。
其二，李秦的目標重立，小旋風就會殺死朱有財，掙脫他的束縛，滿血的他可以輕易的擊倒或殺死李秦，甚至是重立和李秦兩個人。
其三，重立的目標是李秦，而且很大可能他的目標就是李秦，那麼李秦目標是重立或者小旋風，都無法改變整個山寨，所有人全部死亡的命運。
就是說李秦只有唯一的一次出手權，卻面對的是兩個致命的敵人，而自己還不一定能夠一次就將其一人徹底擊倒或制服。
而在那千鈞一髮間，根本沒有充分的時間讓自己判斷究竟應該如何用僅有的一擊來同時解決兩個致命的敵人。
李秦選擇了放棄，沒錯就是救朱有財，放棄自己攻擊的權利，而去救一個人的性命。這在他看來是自己的本心。
救人，單純的救人，而不是以殺止殺。
沒想到重立在李秦救下朱有財之後，卻選擇了控制重立。這樣，就形成了平局，李秦和重立都用掉了所有的精魄，沒有能夠分出勝負。
“其實，他可以輕鬆贏的勝利，將我們全都淪爲他的俘虜。”李秦對着這片深藍似黑的夜空說道。
確實是這樣，如果他在控制小旋風之後，選擇的不是逃避，而是繼續戰鬥，用小旋風的力量，可以輕鬆的制服所有的人，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做，而是被小旋風帶走。
看着因爲深邃而顯得黑暗無邊的藍色夜空，李秦嘆道，“這多麼的像他。”嚮往這光明，卻因爲沒有得到光明而變得異常的黑暗。
當李秦用自己最後的精魄，僅有的選擇，去救下朱有財，放棄進攻的時候，就把至關重要的選擇權交到了重立手中。
如果重立擊倒李秦，小旋風在獲得自由後，很快就能制服他，最後的贏家依然會是小旋風。
所以他只能用自己所有的精魄，最後的力量去將小旋風制服，求得一個平局，無人勝利的局面，這樣纔是最有利於他，也是他利益最大的選擇。
李秦深吸一口氣，值得欣慰的是，重立並沒有意氣用事，無論是因爲他想到了結果也好，還是他放棄了爭奪與李秦的勝負也好，總之，他做出了李秦最希望看到的選擇。
保住了所有人的性命，“我們都應該感謝重立，是他救我們所有人。”李秦凝望着那片深沉幽暗的無盡之藍，笑了，“也許光明不僅能夠驅散黑暗，也能轉化着黑暗，或者那黑暗，並不是黑暗，只是我們看不見他的真實顏色。”
隨着時間的推移，李秦望着的這片無盡夜空，漸漸推去了漆黑，在剝去表面的黑色，漏出了泛着藍色光暈的底面。
傲雪也望向這片深藍，有些哀傷的淡淡問道，“不知被小旋風帶走的重立，現在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