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故意託夢,誰託的夢?此時的孫悟空自再不像石嶽記憶裡一般,已經能從一件小事看透許多事情。很明顯這是有人下的套,以唐僧的心性聽到這樣一番話,自不可能不管不問。
果然唐僧聞聽立刻便大喜道:“你這裡是何地方?有何冤屈?且管說來。”
孫悟空暗歎一聲,倒是覺得無所謂,只是恨那託夢之人,竟將自己等人當猴耍。
衆僧立刻跪地叩頭道:“爺爺,此城名喚祭賽國,乃西邦大去處。當年有四夷朝貢,乃南月陀國,北高昌國,東西樑國,西本鉢國,年年進貢美玉明珠,嬌妃駿馬。我這裡不動干戈,不去征討,他那裡自然拜爲上邦。”
唐僧聽得不由微皺眉頭,道:“既拜爲上邦,想是你這國王有道,文武賢良。”
孫悟空幽眸轉動,很明顯唐僧已被牽住鼻子,接下來衆僧人定有一番合理的解釋。
豬八戒聞聽嬌妃,直接忍不住呵呵不停,沙僧卻是低眉垂目裝起了老僧。
果然僧人中再次立刻有人回道:“爺爺啊,卻是文也不賢,武也不良,國君也不是有道。我這金光寺,自來寶塔上祥雲籠罩,瑞靄高升,夜放霞光,萬里有人曾見,晝噴彩氣,四國無不同瞻。”
“故此皆以爲天府神京,四夷朝貢。只是三年之前,孟秋朔日,夜半子時,忽下了一場血雨。待天明時,家家害怕,戶戶生悲。”
“衆公卿奏上國王,不知天公甚事見責。當時延請道士打醮,和尚看經,答天謝地。誰曉得我這寺裡黃金寶塔污了,這兩年外國不來朝貢。我王欲要征伐,衆臣便諫:是我寺裡僧人偷了塔上寶貝,所以無祥雲瑞靄,外國不朝。”
“昏君更不察理,那些贓官,將我僧衆拿了去,千般拷打,萬樣追求。當時我這裡有三輩和尚,前兩輩已被拷打不過死了,如今又捉我輩問罪枷鎖,嗚……”
“老爺在上,我等怎敢欺心盜取塔中之寶!萬望爺爺憐念,方以類聚,物以羣分,舍大慈大悲,廣施法力,拯救我等性命!”
合情合理!環環相扣!一番話說完,孫悟空眸中不由精光爆閃,還真是早早就挖好的坑,只待唐僧往裡跳,或者說是隻待他孫悟空往裡跳!唐僧不過是凡人一枚,又如何廣施法力,拯救此等凡僧性命?莫不還是要老孫過去,所爲何來!
孫悟空心中不由更加敞亮,這一路行來,說是唐僧的劫難,倒不如說是專門戲耍他孫悟空的,完全就是在完成西遊功德大業的同時,又將他孫悟空當猴子一般耍!勿論什麼妖怪,卻都要他孫悟空上去,最後卻是打不得,也殺不得,更得不了任何好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通種種,孫悟空直忍不住在心間大笑不止,更知多虧自己兄弟,讓自己明白了這一切,再不必被人當猴子一般戲耍,而不自知!往後便是偏不讓你等如願,老孫偏就不出手!
此時孫悟空才知,石嶽早已爲他安排好了一切,這一路的妖怪,這一路的鍋,便且都由那豬妖去擔了吧!老孫且與兄弟一起,偷了這西遊天地大功德!卻是連石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是,他跟孫悟空同樣有着那潑天的膽子!
孫悟空敢與天爲敵號齊天,他也沒有爲了自己的小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卻也敢去謀佛門的功德大蛋糕,這也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大馬蜂窩,最後佛門的瘋狂肯定比天庭還猛。而六道同樣如此,自出生以來,又何曾懼過任何事?破過燃燈的二十四諸天,偷過定海珠,卻也屠過天庭的北極諸天,從不愧爲天地間四大神猿。
孫悟空幽眸閃爍,唐僧卻是聽得極其認真,片刻嘆道:“這樁事闇昧難明。一則是朝廷失政,二來是汝等有災。既然天降血雨,污了寶塔,那時節何不啓本奏君,致令受苦?”
衆僧道:“爺爺,我等凡人,怎知天意?況前輩俱未辨得,我等如何處之!”
唐僧聞聽,不禁猶豫道:“悟空,今日甚時分了?”
孫悟空眸光閃爍道:“有申時前後。”
唐僧道:“爲師欲面君倒換關文,奈何這衆僧之事,不得明白,難以對君奏言。爲師當時離了長安,在法門寺裡曾立願:上西方逢廟燒香,遇寺拜佛,見塔掃塔。今日至此,遇有受屈僧人,乃因寶塔之累。悟空,你且與我辦一把新笤帚,待我沐浴過後,上去掃掃,即看這污穢之事何如,不放光之故又何如,訪着端的,方好面君奏言,解救這受屈衆僧之苦難。”
年近四十,溫潤如玉,說話宏聲有力,字字開聲,雖一襲破舊袈裟,卻依舊掩蓋不住那得道高僧的氣質。
唐僧一番話說出,立時便又讓衆僧拜伏在地,慌忙去準備齋飯香湯,好侍候大唐聖僧進齋沐浴。笤帚自也不用孫悟空去準備,立時便有小僧趕去外邊化來。
如此待吃了齋,沐浴完畢,卻已是滿天星月光輝。唐僧穿了件小袖褊衫,又束了環絛,足下換一雙軟公鞋,便手拿一把新笤帚,欲向寶塔而去,竟是從沒想到會有什麼妖怪。
孫悟空眸中金光閃過,卻是早已看出那寶塔頂部有妖氣瀰漫,但只是很是淡薄,所以也知必是什麼小妖留在上邊,說不得便正與塔上寶貝丟失有關。
孫悟空直接眸光閃爍着道:“師傅,塔上既被血雨所污,又況日久無光,恐生惡物,一則夜靜風寒,又沒個伴兒,您自去恐有差池,老孫與你同上如何?”
唐僧聞聽,不由心喜道:“甚好,甚好。”
卻觀豬八戒和沙僧兩個貨,早已是呼嚕震山響,只有白龍馬不時打個響鼻。
如此兩人各持一把笤帚,不過片刻便到得大殿,先點起琉璃燈,又燒了香,唐僧方在佛前叩頭拜道:“弟子陳玄奘,奉東土大唐差往靈山參見我佛如來取經,今至祭賽國金光寺,遇本僧言寶塔被污,國王疑僧盜寶,銜冤取罪,上下難明。弟子竭誠掃塔,望我佛威靈,早示污塔之原因,莫致凡夫之冤屈。”
與此同時,這一難並不想插手的石嶽也突然眸光閃爍起來。很明顯這背後同樣有着一隻黑手,只是不知這隻黑手又是哪位菩薩大仙?但既然敢拿老子兄弟當猴耍,便就莫怪老子這隻黑手將你推進溝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