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山。
嘯月妖王洞府之外。
“嘯月道友,留步。”
魔佛老人神情嚴肅,對着嘯月妖王凝聲道。
此人手執一根黑不溜秋的木杖,同時將佝僂身形藏在身上寬大的黑袍中,一身氣息陰暗,魔氣森森。
“道友好走。”
嘯月妖王一邊說着,一邊微笑頷首,直到目送着魔佛老人背影消失在天際,臉上的熱情笑意這才慢慢消失。
這時,嘯月妖王身後一個身形魁梧,穿着黑甲,手持一根鑌鐵大槍的年輕人,大步走上前來,沉聲道:“父親,真的要引來此人?”
年輕人正是天狼,此妖歲不過四千餘,但已經是神仙妖帥。
此妖麪皮略黑,五官端正,相貌既不英俊,也談不上醜陋,除卻一雙藍幽幽的眼睛稍微有些滲人之外,餘則平平無奇。
“真假又如何,此人已經找上本座,不用白不用。”
嘯月妖王冷哼一聲,眸光兇戾,森然道。
“孩兒以爲,同此人合作無疑與虎謀皮,此人千里迢迢來此,恐怕不止是爲了收集養神先天靈藥那麼簡單。”
天狼妖帥面色憂慮,輕聲說道。
嘯月妖王冷眸閃爍,沉吟道:“爲父又何嘗不知,當年爲父是一普通妖將之時,見得這人,這人就已經是真仙道行了……而今雖說受了重傷,實力受到影響,但也畢竟是真仙境界的巔峰,不可輕易得罪。”
“孩兒以爲,此人儘管有求於父親手中的【回靈紫菸草】,但在青丘狐國時,保不齊還會生出變故。”
說到此處,天狼妖帥面現憂慮,神色猶疑道:“父親,再說【回靈紫菸草】畢竟是先天靈藥,對於孩兒血脈和修爲皆是大有裨益,而且青璃……”
“怎麼,捨不得了?”嘯月妖王眉頭挑了挑,面色肅然,凝聲道:“青丘狐國禁地有一物,爲封月洛水……此物對於本尊成就真正的金仙妖聖,不可或缺;而且此物身爲我族祭器,對我銀月妖聖一脈剋制頗多。”
聞聽此言,天狼妖帥目露疑惑。
嘯月妖王放出法力封鎖四圍,以神念向天狼傳音道:“當年量劫之後,先祖銀月妖聖殘留一縷妖魂遁入洛水……不過,卻偷偷攜帶着上古妖庭純化妖族血脈的至寶,先祖瀕臨隕落,急切之下,只能將這件至寶煉入到隨身所用的兵刃‘封月鏟’,一併沉入洛水,後來此寶被伏羲聖皇卜算到,命女兒洛神以洛水之力封印。從此,此寶以封月洛水稱之……然而卻不想洛神的靈寵,一隻青丘白狐心生貪念,將‘封月洛水’盜走,爲了奪回這件祭器……”
“所以,青丘狐國定滅!”
嘯月妖王一錘定音道。
言及此處,嘯月妖王不禁心生唏噓感慨。
若非他成就長生真仙,也不會明悟到銀月妖聖隕落之前,以秘法打入血脈深處的秘密。
更不會知道,他若想再進一步,成就不朽金仙,唯有奪得銀月妖聖攜帶的上古妖庭秘寶,血脈返祖。
至於後來‘封月洛水’被青丘一族盜走,則是方纔的魔佛老人告訴他的。
此人似乎對妖庭的秘寶謀劃多年,從他當年只是一個妖將就開始謀劃,着實可怖。
“父親,可您先前不是答應過孩兒,與青丘一族先行結親,慢慢蠶食嗎?”
天狼妖帥眉頭緊皺,心一橫,拱手言道。
天狼耿耿於懷的正是其父,在方纔那位真仙到來之後,轉念卻要將青丘一族連根拔起,其中所造殺戮,定然頗多。
到時,他如何面對青丘長公主蘇青璃。
嘯月妖王怒道:“豎子,你知道什麼?!”
見自家長子面色蒼白,低頭不語。
嘯月妖王緩和了一下語氣,幽幽說道:“蘇青璃終究是一介狐妖,滅掉青丘一族後,到時還不是任你享用?”
“而且,九華山其他三家妖王也有滅掉青丘之心。幾千年以來,此族仗着一個真仙坐鎮,對幾家去求親的妖王子弟多有折辱……而今這些妖王皆是名義上臣服爲父,爲父如何不給他們討個公道。”
說着,斜眼乜了自家不成器的兒子一眼,冷聲道:“可明白了?”
“孩兒謹遵父王之命。”
天狼失魂落魄地說道。
嘯月妖王目光閃爍,心中多少有些無奈。
自家這長子那一點兒都好,就是有着婦人之仁,貪戀男女之事。
好在他子嗣衆多,恩,這句總覺得怪怪的……
不過念及子嗣後裔,嘯月妖王就是想到了幾十年前,自己最喜愛的一個孫子,無端橫死氓山。
嘯月目光兇戾,眼底有着怒火隱而待發,他以前還不覺得,現在只覺身爲長生真仙的尊嚴,受到了挑釁。
當時,正閉關躲避自身災劫的嘯月妖王,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有生之年,竟然能夠踏入真仙境界!
“不管是誰殺了本聖後裔,以前本聖尚對你無可奈何,但百里之內,憑藉着血脈秘術,本聖都能感應到……”
嘯月妖王心中恨恨道。
九華山以西,一百五十里外是一座山峰。
一個素衣青年,忽而擡頭望向天空,正見一道黑色流光劃過天際,一閃即逝。
“怎麼了,陸北?”
楊嬋眸光微動,柔聲問道。
“好像是一個熟人。”陸北微微一笑,在楊嬋疑惑的目光中,隨口轉移話題,道:“其實,這次我一個人來就好了,你非跟着來。”
楊嬋懷中抱着懶洋洋的白雪,嗔怒道:“沒有我和雪兒,你知道回靈紫菸草長什麼樣,放在哪兒嗎?”
“不知道。”
陸北目光溫和地看着明豔如花的妍麗少女,思索了一下,認真地回答道。
他自然不會說……他可以帶着白雪一起去,或者讓雪兒將回靈紫菸草的樣子完整地描述給他。
可,眼前的這位三聖公主,儼然已經將白雪當成了自己的了。
而奇怪的是,雪兒竟然不像和紅兒公主那麼疏遠。
突然念及紅兒公主,陸北神色變得不太自然。
見陸北一臉‘認同’,楊嬋眨了眨一雙如月牙兒的眼睛,輕聲道:“所以啊,咱們兩個一起來,就是最好不過了,還能有着照應。”
陸北點了點頭,沉吟道:“這回靈紫菸草既然是作爲聘禮,想必就要在這兩日,被送往青丘狐國了吧……我先去九華山探查一番,問明具體的時間。”
“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
陸北叮嚀道。
“陸北,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楊嬋緊緊抿着脣,定定地看着陸北,軟聲道。
“等我回來……”
陸北眸光微動,這話壓在喉嚨中,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無他,總有一種狗血的不祥味道。
“恩,你變化之法怎麼樣?”陸北溫煦笑着道:“聽雪兒說,嘯月妖王剛剛突破長生真仙,若是驚動了此妖。我們雖然不懼,但終歸有着一些麻煩,而且你是女兒之身,多有不便。”
“額,這樣好不好?”
楊嬋明眸閃了閃,說着,周身靈光涌現,變出一個脣紅齒白,器宇軒昂的男子打扮。
一襲玉色長衫,風度翩翩,長腿蜂腰,胸前鼓鼓囊囊,一頭秀鬱青絲被一塊兒白色方巾包着,面若新月,瑤鼻似玉,櫻桃小口,給人以驚心動魄之感。
陸北冷峻目光一滯,心頭跳了幾跳。
面對着正以徵詢目光望着自己的楊嬋,陸北神情默然,半晌之後,方點了點頭,言不由衷地道:“挺好的。”
“那,走吧。”
楊嬋展顏一笑道。
二人不再多言,便向九華山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