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御花園,一人一兔又走了一段路途,前方披香殿在望。
一座偏殿外。
陸北淡淡笑道:“兔子姑娘,就在這分別吧,你主人一定擔心壞了。”
“我叫南笙,別叫我兔子…”玉兔氣鼓鼓地瞪了陸北一眼,然後苦着小臉嘆道:“唉…感覺一輩子說的話,都沒剛纔多。”
“陸北,以後我可以找你玩兒嗎?”
玉兔期待地說道。
陸北應付地點了點頭。
心道,天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方纔又沒有告訴她自己居住在哪兒,應該是沒有碰上這隻兔子的機會吧。
玉兔嘻嘻笑了起來,目光眨了眨,“你又騙人…”
“來,拉勾…拉勾,本仙子就相信你。”
玉兔一邊伸出手,一邊認真地說道。
陸北搖頭一笑,沒有理會。
可白生生的小手,卻在空氣中停留半晌,玉兔仍是倔強地不收回,側過俏臉去,用大眼睛中的餘光,偷偷去瞄陸北。
“好。”
玉兔又變得歡喜起來,口中喃喃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砰。”
“額…星星,好多星星…”
玉兔腦袋撞在陸北懷裡,低聲哼道。
“…有人來了。”
陸北將二人氣息隱匿,低聲對懷裡被撞得七葷八素的玉兔說道。
遠處。
一株郁郁青青的芭蕉樹下,突然現出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徑直朝披香殿遁去。
“兔子,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陸北眉頭皺了皺,低聲說道。
他本來便有去往披香殿之意。
方纔經過御花園,發現若想不經正門入得蟠桃園,從御花園卻是有着一條捷徑。
而他若想進入御花園,還必須要摸清披香殿的禁制,以便從容脫身。
“陸北,那是什麼人?”玉兔晃了晃腦袋,忽然兩眼放光,拽住陸北的胳膊,“我也要去,我們一起去…”
“快些回去吧,若非先前我幫你屏蔽氣息行跡,嫦娥仙子早就找到你了。”
陸北低聲說道。
這隻一路喋喋不休的兔子,他不信還擺脫不了了。
玉兔眼珠子咕嚕嚕轉起,撒嬌道:“陸北…”
甜得發嗲的聲音,讓陸北直打寒顫。
玉兔見陸北仍是不答應,轉過身去,側對着陸北,嬌哼道:“你不讓我去,我一會兒自己去,壞了你的事兒,哼,你可別怪我…”
陸北眉頭緊鎖,強行忍住想掐死這隻兔子的心思,妥協道:“一會兒別亂吵。”
“好。”
“呼。”
一陣夜風吹起,陸北拉着玉兔的小手,二人身形漸漸淡去,融入深重的夜色中。
披香殿。
高懸的琉璃宮燈沒有全部點起,因而顯得有些昏暗。
一人一兔站在殿中一角。
玉兔扯了扯陸北的袖子,似乎是怕人聽到,輕輕墊着腳尖兒,附耳低聲道:“陸北,他們兩個…在做什麼呢?”
陸北細細觀察披香殿,此處是一座大殿,連着八座小型偏殿,而北側一座,便是緊緊挨着御花園。
御花園作爲玉帝平日休憩賞花的所在,其中不至於有太多守衛力量存在。
這時,聽到耳邊玉兔的詢問,陸北向殿中攏目望去。
但見殿中一男一女兩仙,相對而立,深情凝望。
男仙個頭中等,身材魁梧挺拔,圓形臉膛,目光之中滿是柔情。
女仙身段婀娜,容顏秀麗,穿着一襲繡羅襦裙,緊抿的嘴脣翕動,似乎對着男仙說着什麼。
男仙神色微變,右手屈起二指,對着天…神色激動起說着什麼。
二人又敘說了一會兒話,然後男仙突然將女仙擁在懷裡,也不知低頭說些什麼。
“陸北,我認得那人…那個男的似乎是二十八宿之一的奎木狼星君。那個女的,我就不認識了。”
玉兔臉頰紅撲撲,腦海中靈光一閃,柔聲說道。
“應是披香殿侍女。”
陸北目光警惕,淡淡說道。
想起西遊之中一事,這奎木狼可是有着真仙巔峰道行。
“他們兩個…抱在一起做什麼呢?這裡又不是廣寒宮,不熱嗎?”
玉兔好奇地看着遠處二人,細聲細氣地說道。
“隨我走吧。”
說着,陸北就打算帶玉兔出了這處偏殿,向另外一座偏殿遁去。
“別啊…看看他們兩個做什麼…他們兩個…”玉兔臉頰紅撲撲,一顆心忽而跳到嗓子眼,‘撲通,撲通’。
在她的兔生之中,這一幕還真是第一次見。
“你幹嘛捂我眼睛?”
玉兔忽覺眼前一黑,一邊用小手扒拉,一邊小聲抱怨道。
“小孩子,不要亂看。”
陸北目光淡漠地看了遠處擁吻在一處的二人一眼,伸手拉起玉兔,就向遠處一座偏殿遁去。
陸北仗着先天靈寶的隱匿之力,在披香殿幾座宮殿悄悄轉悠,若有禁制轉幻之處,便以神念藉助崑崙鏡的力量,細細感知…而後暗暗銘記其中變化。
待到看到一座拱形雲橋,對面的御花園上空特有的禁制波動,陸北面上終於露出笑容。
“就是這裡了。”
玉兔面上仍是悶悶不樂道:“陸北,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想什麼呢。”陸北見玉兔一臉委屈之色,輕輕屈指彈了一下玉兔的小腦袋,說道。
“那你一路上都不怎麼理我,讓你拉勾,你還拖拖拉拉的。”
玉兔眼睛眨了眨,小聲說道。
陸北揉了揉玉兔的小腦袋,玉兔享受地眯起了眼睛,似乎很是喜歡這種寵溺舉動。
陸北搖頭一笑,輕聲道:“別胡思亂想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廣寒宮嗎?”
玉兔揚起小臉,雀躍道:“我那裡還有好多好多月餅呢…”
“恩,走吧。”
二人說着,便悄然離了披香殿,飛上星空雲路,朝虛空中一輪皎潔明月飛去。
廣寒宮。
一株月桂樹,上掛瓊玉琉璃,下映微微明光。
“喀嚓,喀嚓。”
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光着兩個膀子,手持巨斧朝月桂樹斫去…白光流逸,深可及尺。
然而斧頭剛一揚起,月桂樹創口之處,靈光涌現,僅僅出現一道淺淺的白線,再次癒合。
“先天靈根嗎?”
陸北目光閃爍,喃喃語道。
“那是吳剛,不用理他。”
玉兔轉頭見陸北目光停留在吳剛身上,便是後退回來,拉着陸北的一條胳膊,軟聲說道:“本仙子帶你吃月餅去。”
“不必了,廣寒宮中多有不便,而且我還有事,以後再找你玩兒。”
陸北看了一眼那座隱在星月光暈之中,浮浮沉沉的宮殿,沉聲說道。
玉兔歪着腦袋,打量了陸北片刻,無奈道:“好吧。”
說着,蹦蹦跳跳地向廣寒宮跑去。
就在陸北搖頭一笑,準備轉身離去之際。
“陸北,先別走…”
玉兔嘴角揚起,狡黠地笑了笑,一陣風地跑過來。
“砰。”
“額…”
又是一腦袋撞在陸北懷裡,半天方纔站好。
“每次都是冒冒失失…”
陸北看着這隻風風火火的兔子,啞然道。
“陸北,還沒送你禮物呢。”玉兔眨了眨眼睛,眉開眼笑道:“這個送給你。”
說着,以迅疾的速度,將一個銀光閃閃的東西,塞進了陸北懷裡。
陸北剛想探手入懷取出,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忽然看到眼前攤着一隻潔白小手,唯有暫時作罷。
玉兔撅着嘴,目光盈盈,不滿道:“你的禮物呢?”
陸北無奈嘆了一口氣,啪嗒一聲,將一物放在玉兔手中。
“胡蘿蔔?!”
看到掌心一根紅吖吖的胡蘿蔔,玉兔怒道:“我不吃…”
“你再看看。”
陸北微微一笑,手指一點,胡蘿蔔消失不見,變作一串藍曜石項鍊,上有三十六顆星砂串着。
星璇光芒,美輪美奐。
“這是什麼?”
“藍澤冷焰星璇砂,很久以前的東西了。”
陸北面色現出回憶之色。
三百六十五粒藍澤冷焰陰漩星砂,得自當年幽冥界,他殺的第一個真仙。
千面天妖,此人原本擁有一把藍澤冷焰陰漩星砂,凡三百六十五粒,散則粒粒輕若星光,聚則團團如雲似霧。
他不喜此物陰邪氣息,一直未曾使用,前些日子,以純陽雷霆祭煉後,穿出幾串項鍊,打算贈人。
不想陰差陽錯,纔不至在這隻兔子面前丟人。
玉兔歡喜不勝地把玩着手裡的項鍊,祈求道:“陸北,你給我戴上…”
“你回去自己戴。”
陸北淡淡道。
他實在不打算在慣着這隻兔子了,而且這隻兔子不諳世事,不知此舉涵義,他又豈能故作不知。
擺了擺手道:“我走了。”
“嗯嗯…”
玉兔美滋滋地戴上項鍊,蹦蹦跳跳地向廣寒宮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