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分掉這礦母,辦法無非便是兩個。”
“一個是我等四人共同帶着這礦母往最近的隱市走上一遭,但你我師兄弟,任務在身,如何能走得開?”
“或是有誰孤身前往,我三人爲他作掩護?”
“哪位師弟能信得過別人?”
“至於第二種法子,便是哪位師弟身家豐厚,能夠抵得上這礦母,便請哪位師弟將這礦母取了去,再拿出足夠的東西,補償我們三人?”
“你們看,兩個法子,都做不到,想要分了這礦母,憑什麼?”
“禾師弟,劉師弟,你二人,可有教我?”那文姓的道人,臉上也是充滿了嘲諷揶揄的神色。
“我若是二位師弟,此時絕對不會再有這些不切實際的空想,而是趕快,趁着師門長輩們,還不曾趕過來的這三天,抓緊時間吞吐,若是有機會在吞吐之間,攝得那礦母的些許玄奇造化,那是在其他地方多少年的吞吐,都比不上的。”
“兩位師弟未雨綢繆的本事,師弟我算是得見了。”聽着這話,那劉姓和那禾姓的道人,都是咬了咬牙,然後端坐在原地,開始吞吐起來。
很快,這山隙當中,便是出現了兩個尺餘大小的漩渦,天地元氣,通過那漩渦,滲透到那兩個道人的四肢百骸之間,在其經絡當中流動穿行。
在這過程之間,距離兩人不遠處的那礦母,也是泛起了微微的光芒,如星點一般,明明滅滅的閃爍着,似乎是在應和着兩人的吞吐——若是不曾採掘的話,這天材地寶和修行者,本來便是相輔相成的關係,修行者吞吐之際,聚攏來的天地元氣,以及吞吐時候,從那天門當中逸散出來的氣機,對於那天材地寶的孕育,有着絕大的裨益,同樣的,這天材地寶孕育之時,自發聚攏來的天地元氣,以及這過程之間,偶爾會出現的玄奇造化,對於修行者而言,同樣也是天大的機緣。
“文師弟,我們去外面走走如何?”感受着這山隙當中,涌動起來的金行元氣,那秉姓的道人,皺了皺眉,然後起身往山隙之外而去。
他們兩人修行的,都不是金屬功法,此番那劉姓和禾姓的兩個道人,已經開始吞吐,他們若是繼續呆在那山隙之內,他們身上的天地元氣,難免會對那兩人造成影響。
若是爲此引得兩人不滿,甚至於生出了什麼不好的心思來,卻是不妙。
“秉師兄此番大功,日後在山門當中的地位,只怕是如同龍翔於淵,到時候,還望秉師兄,不要忘了我們這些師弟。”兩人緩緩的出現在山隙之外,依舊是守住山隙的這個口子,然後那文姓的道人開口。
“文師弟說的哪裡話,發現這礦母,固然有功,但這又豈是我一人之功?”
“待長輩們過來,論功行賞,難道還會丟下師弟你們三人不成?”那秉姓的道人,目光閃爍了一下。
“都到了這個地步,秉師兄你又何必瞞我?”
“你通知的,雖然也是師門長輩,但想來,你真正通知的,卻是你那一脈的長輩了吧。”
“怎麼,我這一脈的長輩,難道就不是師門長輩?”那秉姓的道人皺着眉頭。
“秉師兄又何必如此?”
“師弟我既然已經說透,那自然也就是認輸了。”那文姓的道人搖頭。
“秉師兄的師門長輩,拿了這一枚礦母,只怕未必是上交至宗派。”
“我猜猜,來的人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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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門當中,唯有元神前輩能夠首徒,但宗門當中,你我這般的氣之境弟子不下萬數,而元神的長輩,又有幾人?”
“這些人當中,願意收徒的,又有幾人?”
“也難怪,衆位師兄弟們都說,唯有拜入了元神長輩們門下的弟子,纔算是真正的天師府弟子。”
“像我們這般的弟子,除了身上披着一張天師府的皮之外,和那些散修們,有什麼區別?”那文姓的道人擡起頭,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九大宗派培養弟子的模式,不,和萬靈山一般,都沒有什麼區別——每一次大開山門的時候,從各地給收攏來的弟子們,都會被統一的送到崇道院當中修行築基,崇道院當中的老師們,無一例外的,都是些老邁的元神修士,天師府當中,每一條支脈當中,都會派出一個元神修士,坐鎮於崇道院中,一則,是教導那些新入門的弟子,二則,便是看看這些新入門的弟子,天資如何,心性如何,是否值得收歸門下,而一些有潛力的,但是卻有暫時不合衆位元神修士們眼緣的弟子們,則只會被記入某一個支脈當中,而不會拜入哪一個元神大修門下。
比起這崇道院而言,拜入元神大修門下的弟子,無論是能夠獲取的資源,以及獲取資源的路子,乃至於修行上答疑解惑的機會,都不是這些崇道院的尋常弟子們所能媲美的——是以,也有修行者們按照話本小說當中的說法,將那些崇道院中的弟子,稱之爲外門弟子,拜入元神大修門下的,爲內門弟子,那些有望角逐未來道主的,則是真傳弟子……自然地,對於崇道院的弟子而言,此生最大的夢想,除開修行之路上,有所精益,成就元神,乃至於合道之外,便是能夠拜入一位元神大修的門下。
毫不客氣的說,姑且不論天資如何,那些拜入元神大修門下的修行者,幾乎就等同於鋪平了成就元神的道路——至少,九大宗派當中,從來不曾聽說過有那位元神大修的弟子,在成就元神之前,經歷了什麼莫名的波折的。
至於那些尋常的弟子們,哪怕是熬出了頭,順利的磨到氣之境圓滿,堪堪成就元神,但此時這些弟子們,無論是壽元,還是精神肉身的狀態,都是削弱到了幾個低的不能再低的地步,這樣的弟子,在宗派當中,也是難堪大用,對陣妖靈的時候,這樣的元神存在,也基本上是最先傷亡的那一撥——更何況,雖然以這些宗派弟子而言,他們的天資,已經是中人之上,號稱便是消磨時間,也足以是能夠熬到練氣圓滿,成就元神,但又有哪一個宗派,會給這些弟子這麼多的時間?
這些弟子們,又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的時間來熬?從這一點上看,這些宗派弟子們,似乎是還比不上那些散修們,但問題在於,那些散修們,縱然是有時間熬,又哪裡能夠耐得住這寂寞?
當一個修行者日復一日的吞吐數月,乃至於數年,都沒有絲毫進益的時候,這些才氣之境的修行者,又如何還能堅持得下去?
是以,縱然是很多人都知曉,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哪怕是資質平庸之輩,也能夠熬出一個陰神來,但事實上,是這天地之間的元神修士,比之於氣之境的存在而言,依舊是少之又少,百中無一。
不過話說回來,那所謂外門弟子內門弟子的說法,也只是戲稱而已,在每一個宗派當中,都是嚴厲杜絕這種說法的流傳,除開修行路上的機會不等之外,對於宗派當中的規矩而言,無論是崇道院中的弟子,還是拜入了元神大修門下的弟子,執法長老麾下的執法弟子們,評斷之時,都會不偏不倚。
故此,各大宗派當中,雖然不同的弟子們,在待遇上截然不同,但各大宗派內部,卻乃是能夠擰成一股繩,究其根底,就在於執法長老的不偏不倚。
是以,每一個宗派當中,執法長老的地位,都是舉足輕重,若是執法長老不能維持宗門法度的公正與平衡,那這宗派的向心力,必然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一點一點的消散。
“那些散修,沒有絲毫的跟腳,想要什麼東西,都只能拿命去拼。”
“他們功法,是七拼八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短途斷絕,甚至於中途隕落。”
“他們修行所需的資源,也沒有任何的保證。”
“道途上所碰到的疑惑,更是隻能靠自己,連蒙帶猜……”
“文師弟你說,我們和那些散修們,有什麼區別?”
“你這話,若是叫那些散修們聽到了,只怕那些散修們,會嫉妒得當場就殺了你。”那秉姓的道人此時,纔是正視着自己旁邊那文姓的道人。
……
“來了!”四天的時間,一轉眼便是過去——那獵戶雖然是依言在三天之後,往那雲澤鄉中傳訊過去,但這獵戶,從這棄銅山到那雲澤鄉,這其間數百里地,總不能是一蹴而就。
是以,一直到第四天正午的時候,一道遁光,纔是朝着這棄銅山的所在落了下來。
“是風師叔。”
“弟子拜見風師叔!”當那遁光落下的時候,四個天師府的弟子,都是齊齊的拜倒。
“何以遲遲不歸?”遁光落下,然後一個劍眉星目,着一身羽衣的道人,出現在山麓上,這道人按下遁光的時候,一柄精巧無比的飛劍,鑽進這道人的衣袖當中不見。
“我等四人如這棄銅山查看,最後在這棄銅山中找到一珍材,對宗門頗有裨益。”
“唯恐有失,故而守候與此,等師叔到來。”四人當中,爲首的那秉姓的道人,上前一步。
“珍材?”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珍材,能夠令你們連師門任務都顧不得了!”那風道人面無表情的道,在他看來,無論是這棄銅山,還是他面前的這四個才氣之境的弟子,都不可能在他的面前,‘變’出一個號稱對天師府都頗有裨益的珍寶出來。
“師叔請!”那秉姓道人躬身,引着那風道人往那山隙而行,餘下的三人,則是安安穩穩的,繼續守在那洞口。
“這是?精銅礦母!”進入那山隙當中,只十來步,那通體都被銅煞覆蓋的石人,便是出現在了這道人的面前。
“果然是精銅礦母,弟子等人找到此處,見了此物,只是見識有限,不知該如何收取,故只能守候與此,靜待師叔。”這道人背後,那秉姓的道人,恭敬無比的道。
“精銅礦母?”
“此地怎麼可能出現精銅礦母?”那風道人,目光閃爍不定,雖然心緒激動無比,但卻依舊是強壓着,不曾在第一時間上前,將那精銅礦母取下。
礦母雖然也是天地造化而成,但這樣的東西,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唯有在一條礦脈的核心部位,方纔可能會由礦母衍化誕生,而此時,這棄銅山中,卻是平白無故的出現一枚礦母,又怎麼可能不叫這風道人,心生疑惑?
皺着眉頭,宗門當中,於這棄銅山有關的隻言片語,也是一點一點的,在這風道人的腦海當中,一一的閃現出來。
“當時那諸侯國,在這棄銅山冶煉兵刃,這棄銅山中的銅礦,可謂是源源不絕。”
“莫非,便是因爲這棄銅山中,藏了一枚礦母?”
“而後來,之所以這棄銅山中的銅礦,突然就一朝殆盡,便是因爲有修行者,察覺到了這礦母的存在,而後將這礦母剜走?”風道人看着面前石像上的那胸口,竭盡全力的,想要爲這精銅礦母的出現,找到一個合情合理的原因。
風道人沉思着,他的眼前,彷彿是有一道劍光劃過,隔着重重的軍陣,那劍光,輕靈無比的,穿過那石人的心臟,將那精銅礦母剜走,再從容離開,於是這孕育了不知道多久,已經是顯化做了人形模樣,快要通靈的精銅礦母,便是徹徹底底的,消散於此。
然,天不絕人,那一道劍光,不知是出於憐憫,還是因爲太過匆忙,以至於其雖然是剜走了那精銅礦母的絕大部分,但這精銅礦母,卻依舊是有細小無比的微粒,隨着這石人的孕育,散落於這石人的各處,數千年之後,散開在這石人各處的精銅礦母,又重新的聚合起來……
這般想着,這道人看向那石人的目光,便是更加的奇異。
精銅礦母,已經是珍貴無比,而一枚通靈過的精銅礦母,其神異,當然更是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