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能聽到大哥韓東哲的消息,楊舉無疑是很激動的!
父親仙遊次日,楊舉便派人陪二哥李鯤,去省城電告大哥向其報喪!卻在電話中被告知韓東哲外出公幹!再問的多了,對方便查問這邊的情況,搞得還頗爲神秘!既然在黑河方面無法通知到韓東哲,楊舉只能作罷。這時見自稱是大哥朋友的人卻先一步到了,驚喜之餘便要祁彪指引,立即去見!
但走至門口處卻停住了腳步。楊舉想兩人既是大哥朋友,卻入府不報!只是要求單獨會見自己,莫不是其中有何隱情不成?若是大哥的指示,自己貿然前去接見來人,別出了什麼差錯纔好!於是對祁彪道:“我在院中等候,你快去帶人前來見我!”
剛從廁所回來,便見祁彪已經帶着人進院了。楊舉本想立刻上前打問大哥情形,卻還是忍住未動,等着祁彪給自己引見。
祁彪將兩人領至楊舉面前後,給雙方坐了簡單介紹。來人中一身材稍高者,便抱拳道:“楊老先生一生豪傑造福鄉里!實乃吾輩後進之人生楷模!怎奈天不佑英才,還望楊團長保重身體節哀順便!”
楊舉見來人不稱自己爲少爺,而稱己官職。想是二人並非自家舊識。於是也抱拳道:“二位有心了,楊舉在此先行謝過。適才聽聞表弟言道,二位乃吾義兄韓東哲的朋友,不知吾兄現在何處啊?”
二人年紀相仿,皆三十出頭的樣子。面容儒雅祥和舉止悠然淡定。單從外貌中並看不出二人真正身份!
先前開口之人道:“我們卻是韓兄的朋友,在得到楊老先生仙逝的消息後便匆匆來拜,唐突之處還望見諒!至於韓兄的事情……”說完便沉語不言,爲難的笑看了一眼祁彪,而後笑看楊舉不語。
在楊家有大夫人的疼愛,府中一衆人等平日裡對祁彪都還是寵讓有加的!現在見來人將自己當做是外人,竟要避諱自己與表哥言談!任性慣了的祁彪便立刻要發作!
“表弟,進房裡告訴你嫂子,就說我餓了要吃飯,讓她速備酒飯於此。外面賓客衆多,你快去幫表哥應酬!”楊舉在祁彪還未發作時,便先攔住了祁彪,將其打發走了。
祁彪從小便對錶哥言聽計從跟其玩耍。雖多年未見表哥,但對其的敬畏之心,與日俱增卻未稍減!見表哥發話,便恭敬的迴應走了!
楊舉對二人避諱表弟的做法也頗爲不滿!但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隱忍不發,招呼二人在旁邊石凳上圍石桌坐下。道:“其實吾府中上下還都是信得過之人,現下已四周無人,還請二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直說話的人便笑道:“此事關係韓兄的安慰,不情之處還望楊團長見諒!”
聽大哥還有什麼安危!楊舉不屑的笑道:“我與大哥相識之際,便是他危難之時!也未見得我大哥便有絲毫的畏懼!如今連說個話也要神神秘秘,難不成日本天皇在追殺我大哥不成!”
來人道:“楊團長息怒!實不相瞞,韓兄現在在爲我們做事!”
一聽這話,楊舉的腦中便立刻顯現出“漢奸”這兩個字!於是怒目相視的道:“你們是誰?”問話之際已是全身戒備!只等自己想的答案一出,便要立刻殺人!
“我們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紅軍!”來人放低聲音但絲毫不亂的看着楊舉道。
聽來人自稱是中-共!楊舉緊繃的神經便立刻鬆了下來。在他的眼裡,中-共雖爲禍國作亂的匪賊!但畢竟還是中國人,是自己同胞!在此民族存亡之際,只要不是日本人,那便一切都好說!但還是盯着二人道:“吾兄長乃堂堂東北軍少將總參!你二人何德何能官居幾品啊?大言不慚的說什麼吾兄長給你們做事!你二人可知道,在我府上自稱是紅軍,可有何後果?”
說話之人笑道:“楊團長縱意江湖快意恩仇!乃性情中人真豪傑是也!青年立志入伍報國,血戰沙場平倭保疆!乃真英雄是也!這些我們來之前都瞭解的很清楚!故,依在下看,在楊團長府上講些話,並無大礙!另外恕在下言語不妥,準確的說韓兄是在爲中-國共產黨工作!”
“爾等只知我抗倭殺夷!可知我殺的亂匪反賊有多少嗎?”楊舉還是盯着二人道。
聽楊舉此言,一直未說話之人顯得情緒頗爲震盪!但還是克力控制。只不過顯的頗爲難受,將頭也低了下去!
而一直跟楊舉說話的人,則眼眶溼潤!竟掏出巾帕擦拭眼角!見此情形楊舉也不禁自醒,人家畢竟還是依禮登門拜敬的,自己是否言語之間太過犀利!若此二人所言不虛,別回頭再讓大哥難做就不好了!正愈說點什麼,便見妻子佩雲端茶過來招呼了!
見到佩雲前來奉茶,一直說話之人便立刻收巾笑道:“這位定是楊夫人了,來的冒昧擅闖夫人後宅,不禮之處還望夫人包涵!”說着便從身上掏出一個小巧錦盒,獻於佩雲面前道:“來的匆忙,倉促之間給夫人簿備了一件小禮,還望夫人不棄笑納!”
也就兩寸見方的一個小盒,雖手工精雅乃美玉所制!但便是內裝名玉美鑽!也是價值有限!看來二人此番前來還是頗有準備的。既不失禮面,還兼顧得體!使楊舉不便推辭!
楊舉看着來人笑道:“既然先生有禮,那舉也不便拒人於千里!四海之內皆朋友1佩雲,謝過先生收下了!”
見楊舉不駁自己面子收禮,來人大喜!面對佩雲的款款道謝,忙道:“夫人使不得!蒙楊團長楊夫人不棄,肯笑納我等微禮,已是感激不盡!怎敢勞夫人謝禮呢!”
佩雲還是微微一笑,伺候過茶水後便轉然回屋了!就算不是嫁入楊家,單憑孃家在省城的匯源錢莊,那便也是衣食無憂三世不愁的!在佩雲的心中,除了相公楊舉,那金山寶城也不過是一個物件兒而已!
見來人如此心細有禮,楊舉便不好再敵意相視咄咄逼人!請了二人一輪茶後,便道:“我並非不通情達理之人,也不會捉了你二人前去邀功領賞!但畢竟兵匪有別!還請二位告知吾兄長的消息,在下感激不盡!”
說話之人道:“楊團長莫急,韓兄之事我等定會詳稟!另外若路上沒有什麼耽擱的話,我想到府也就是今晚明早的事了!適才楊團長言道兵匪有別,話雖不錯,但我們這個匪,卻與楊團長府上非一日之交情啊!”
楊舉笑道:“莫非要安個楊某通匪之名,來要挾楊某不成!”
來人立刻道:“楊團長千萬莫要誤會!這麼說吧,我代表中國-共產-黨工農紅軍,向傅縣楊家多年來給予的大力扶助,表示感謝!多年來,楊老先生對於我們的友情交易,足夠武裝我們兩個正規師!”說罷看着楊舉道:“楊團長現在可明白在下說咱們交情匪淺,並非虛言了吧?”
其實在這個問題上,即使不說楊舉也隱隱明白!雖說多年來楊舉從未參與過家族生意,但家裡面做的是什麼買賣,那自己還是一清二楚的!除了不販賣人口開妓院!(那是因爲此利潤太低!)幾乎沒有他楊家不插手的買賣!至於說那些軍火都消化到哪兒了,不用說楊舉也心裡明白!一般的綠林山寨,做買賣的流匪大盜,能用多少軍火啊?何況經楊家出手的火炮炸藥也數不清有多少了!一般盜匪買這個何用啊?難道還敢攻城拔寨不成?敢攻城拔寨幹大買賣的,當今便只有中-共一夥了!楊家每年上萬條長短槍支!幾噸的槍炮彈藥交易!絕大部分,還都是流到了中-共的手裡!從這點上來說,來人講中-共跟他楊家交情日久,也並非是無稽之談危言聳聽!而楊舉一邊剿匪,一邊卻由家裡給其提供軍火!說起來也確實可笑!
楊舉道:“如此說來,我是脫不乾淨這通匪的罪名了!”
來人道:“匪者賊也!吾黨不亂殺無辜!不禍民搶掠!何來匪也?楊團長,孫文先生在革命之處,不是也被咱大清王朝冠以匪名嗎?”
楊舉道:“爾道吾黨不亂殺無辜,但爾等挑逗手無寸鐵的學生工人反對政府!上街遊行罷工鬧事!可知等待他們的結果是什麼嗎?不就是個哄騙傻子去送死嗎!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跟你們直接殺了這些學生工人有何區別!就爲了反過頭來再抨擊政府殘骸民衆,打擊當局蠱惑人心嗎!爾等說不禍民!但爾等刀兵攻城可並非偶然了!所到之處血流成河難道說沒有死過一個百姓嗎!破城之後盡搶國庫掠奪一空!這就是你們所說的不搶掠嗎!”
來人道:“要革命難免會有犧牲!要實現真理難免會有損失!學生工人之所以願意捨生取義,那是因爲他們信仰共產主義!廣州起義前沒有工人學生爲了捍衛三民主義捨生取義嗎?黃花崗起義中難道沒有誤傷一個百姓嗎?說是起義,那邊是革命者。若要硬加以造反作亂,那不也就是大清朝口中的亂臣賊子土匪巨盜嗎!楊團長,爾飽讀詩書才思敏銳!難到說爲了自己心中的信仰去追求,這便是亂臣賊子!爲了信仰的真理去奮鬥,這邊是禍國殃民嗎?”
拿出辛亥革命和中華民國的誕生來做喻,這還真不使楊舉輕易反駁!不易反駁的,那便是代表有道理的!楊舉看着他默默地道:“話雖不錯,但爾等在這舉國危難之際追求理想,卻實實在在的幫了日本人的大忙!實實在在的禍了國殃了民!”
聽楊舉此言,來人也沉默痛惜。少頃道:“這也許便是我中華的命數吧!若不借此機會,我們便更無半點可能,來實現自己的信仰了!”
楊舉道:“我一向信奉,只要能拿的出手的主義,那便都是好的!因爲沒有人會發明一套不得人心的主義,妄圖得到民衆的擁護,以奪取天下!我信不過的是人!再好的主義也是人發明的,而再好的人,在執行的過程中也會偏軌!最終導致這個主義的滅亡!故,孰是孰非大家心中明瞭!爾等敢登吾門拜訪,便絕非頭腦簡單的廢物庸才!無謂之爭說來無用!爾等信仰的主義,並非爾等可以左右!而吾卻乃沒有信仰之輩!故,吾不會跟爾等關於信仰上火翻臉!吾只想聽聽義兄的情形!還望二位告知!”
說罷便見佩雲站在遠處望向自己,於是便招呼其上前。
楊舉道:“何事?”
wωw•Tтká n•co
佩雲先向來人微行其禮,而後道:“先前相公言明開飯,不知可否奉上?”
光顧着跟二人說話了,此時經佩雲提醒,楊舉便覺的腹中已是飢餓難耐了!於是便吩咐佩雲就將飯菜上到這裡。
楊舉道:“既然二位並非俗人,那我也就不跟二位客氣了!連日來忙的我頭昏腦脹無寢無食!咱們同吃邊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