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第五戰結束,楊青當年之事被林寒澗無意間揭開,雖然知道的人並不多,但是,這已經足夠把楊青逼到癲狂的狀態了。
楊妄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楊青在這一天並沒有追殺他。
在白澤縣五萬人厭惡和楊青冷厲的目光下,他走出了白澤縣,已經過去了一晚的時間。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關於李家姑娘的那件事情,他不想花心思去解釋,花心思去證明自己的無辜的。
今後無論能否拿到白澤縣第一,他都得離開這裡。
能拿到第一,算是完成了楊玄的遺願,自然最好。
但若不能拿到第一,天下之大,肯定有他的容身之地,也有他的騰飛之時。
主要是林寒澗這一關實在太難過。
林寒澗殺掉邋遢漢子那一劍,楊妄記憶猶新。
先天劍氣的凌厲與霸道,遠不是他這個淬體境的人能夠抵擋的。
雖然他遠強於淬體境第六重。
楊妄對勝過楊鼎有一些把握,但是面對林寒澗,他是一點兒把握都沒有,不出意外的話,此戰他必敗。
水魑之身雖然是一個很好的底牌,但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顯露出來,終究不好。
楊妄躺在白澤河底,任由着流水推動着自己慢慢前進。
這條河他上上下下都找遍了,除了之前吞噬的一滴,還真沒有其他的一元重水。
所以想要在短短一兩天內變強,是根本沒有可能的事情。
假若他能在這一兩天內突破真龍境,體內衍生一脈真氣,但沒有合適的真武戰技,也沒有可能一下就成爲能與林寒澗對抗的強者。
楊妄心裡嘆氣,兩人的差距,還是太大了些。
林寒澗有天生劍胎,走劍魂之路,之後兩人的差距,怕是要越拉越大了。
楊妄修煉天賦並不出衆,今日的成就都是自幼就拼命修煉的結果,當看到林寒澗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時,心裡就多了些迷惘。
砰地一聲輕響,楊妄撞在河牀的一塊大石頭上,腦袋這才微微清醒了些。
他定了定神,想到楊玄生前的囑咐,頓時前途一片明亮,別人是強大,但是自己總有一天會將之超過。
想要戰勝林寒澗的決心,也越來越大。
“若我連一個劍修的害怕,今後怎麼踏入玄黃大陸這個偌大的舞臺?”
想通了一這點,他便往上游去,他並沒有化成水魑之身,但是水性卻比之前強了無數倍。
他就像是水的一部分,在水中的時候,反而比陸地更自然一些。
很快就游到了河面。
白澤河在玄黃大陸也是小有名氣的河流,此時豔陽高照,河面波光粼粼,就像是鋪了一層珍珠粉。
楊妄冒出水面,就聽到一聲嬌柔的驚呼,原來河邊有個姑娘,他驟然從水中出現,自然把她嚇了一跳。
楊妄定睛一看,原來就是邋遢漢子的女兒,李家姑娘,至於叫什麼名字,楊妄卻不知道。
李家姑娘抱着一個罈子,正坐在河岸上呆呆地看着河面,被楊妄嚇到後,她連忙爬起來。
看清是楊妄,她便馬上忘記了楊妄爲什麼會從河裡出現,她雙眼通紅,閃爍着仇恨的光芒。
近距離看這姑娘,楊妄才發覺她真的漂亮。
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薄薄的雙脣如玫瑰般嬌豔欲滴,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當真我見猶憐。
楊妄躍到河岸上,這纔看到姑娘手中的罈子已經是空的,若不出所料,這東西應該是骨灰罈纔對。
楊妄看看身邊的白澤河,就已經明白了爲什麼。
昨天邋遢漢子有提到他們來自北海郡,白澤河下去第一個郡就是北海郡。
這姑娘將父親的骨灰灑入河中,應該是讓父親迴歸家鄉了。
突然想到她和自己一樣失去了父親,也一定在承受這自己在承受着的痛苦,楊妄對於這個女孩的厭惡,這才減去了好多。
他父親平白無故就去害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按理說是死有餘辜,但是他都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楊妄也不好對他女兒怎麼樣。
李家姑娘也害怕楊妄對她行兇,她連忙向後退去,只是一雙大眼睛冷冷地盯着楊妄,最後說一句:“總有一天我會爲我父親報仇的。”
說完之後,她就跌跌撞撞地跑了。
楊妄愣了一會,這纔想起自己和她也有間接的深仇大恨,雖然不是楊妄親手殺她父親,但是她父親卻是完全因爲楊妄死去的。
想到這些,楊妄突然再想起楊青來,他回頭看看大河白澤,突然把心一橫,對着李家姑娘的身影喊道:“去告訴楊青,我在這裡等他!”
對,與其一直提心吊膽被楊青追殺,不如就在這白澤河邊,與他真正決一死戰。
這白澤河是他的天下,楊妄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就算他的水魑之身不是楊青真龍境第六重的對手,但是至少不會死在他手中。
在白澤河裡,若楊妄想要逃命,楊青哪裡能捉住他?殺死他?
這是一個大膽的計劃。
以前楊妄並沒有想到。此時李家姑娘的出現提醒了他,他便毫無猶豫的實行。
他恨不得立刻將楊青挫骨揚灰,如果有辦法可以不用五年後,甚至十年後再殺死楊青,何樂而不爲?
五年,十年,他的修爲或許能達到和楊青對等的地步,但是楊妄沒有耐心等這麼久,他也不想讓楊青這個人渣活上這麼久。
相比於縣裡大比打敗林寒澗,楊妄更願意殺死楊青。
父親之仇不共戴天,自從知道下藥之人就是楊青,楊妄一刻也不能忍下去。
若不是他的實力距離楊青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怎麼會忍到現在?
李家姑娘離去後,楊妄默默地爲自己人生目前爲止最重要的一戰準備着。
去實行這個大膽而瘋狂的想法,楊妄一點兒也不害怕,也一點兒也不後悔。
…………
入夜,朗月當空,羣星璀璨。
白澤河沒有了往日的浩蕩,變得靜謐而優雅,月光傾瀉而下,在白澤河面上撲了一層粉色的熒光。
楊妄坐在河邊,在黑夜的深處,白澤縣的方向,一個黑影慢慢走出來。
他長鬚飄飄,仙風道骨,一身青衣在夜風中慢慢擺動,唯有一雙眼睛閃爍着獸性的光芒,破壞了他整體的君子形象。
楊青,果然來了。
他在楊妄十步外站定,上上下下打量着一臉平靜的楊妄,冷笑道:“我很奇怪,你到底有什麼底牌,敢在這個地方等我?要知道這裡不是白澤縣,這怎麼可能逃得掉?你不怕死?”
“你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我爲什麼要怕你?”
楊青不急着殺他,說道:“莫非你還有殺我的辦法?真龍境第六重和淬體境第六重,這其中的差距,莫非你還不知道?”
楊妄嗤笑一聲,道:“你這種喪心病狂之人,就算我殺不了你,自有天誅你。”
“天誅我?哈哈,我這幾十年來不是活得好好的?倒是你,今晚我就送你和那個可憐鬼團聚好了,楊妄,你再聰明再有天賦,也不過是我手下亡魂而已!天才?哈哈,我這人最看不得的就是天才,我殺得最多的,也是天才!”
說到這裡,楊青狀似癲狂,他瘋狂笑起來,道:“楊玄就是個絕世天才,白澤縣幾百年都出不了一個,但是還不是毀在我手上?”
“天才?爲什麼會有天才?我和他是同一父母生的,爲什麼我比他努力十倍,成就卻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爲什麼我拼命維護家族的榮譽,甚至出生入死,得到長輩的關注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我是老大,他是老二,將來這個家是由我做主的,但是爲什麼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當時我就想,過不了幾天,這個家族怕是輪不到我執掌了,楊玄,他就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剋星,有我沒他,有他沒我,你說,我能不幹掉他嗎?他不是天賦出衆嗎?那好,我就讓他變成廢人,我讓他下輩子都只能躺在牀上!”
楊妄壓下心中的怒火,冷笑道:“別來這一套,說的你好像很可憐的樣子。你自己回去噁心你兩個廢物兒子就好,別來這裡噁心我!”
若是從前楊妄說這話,楊青必然氣得臉紅耳赤,但是最近楊妄罵得多,他倒也適應了,而且馬上就可以殺死楊妄,楊青哪裡去計較這些?
楊青嘴邊掛着殘忍的笑容,注視着楊妄,道:“你也算是個天才,雖然修煉天賦不怎樣,但是戰鬥天賦卻比楊玄還強。”
“你知道嗎?那年的縣裡大比,楊玄進入決賽前的最後一個對手是我,就如昨天你和楊鼎一模一樣,不同的是,楊玄一招就擊敗了我!一招!我比他大三歲,我是他兄長,他一招就擊敗了我?”
“你知道當時有多少人嘲笑我嗎?白澤縣所有的人都在笑,你說,我能不對他下藥嗎?夢魘花,這東西的滋味,可不好受,不過你卻沒有品嚐它的機會了!”
“當年意氣風發的楊玄算是死在決戰前兩夜,那麼,你是他兒子,你也進入了決賽,無獨有偶,我也讓你在今夜死去吧,你說,我是不是很仁慈呢?”
楊青瘋狂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