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外圍的別院。
慕容雅獨坐在窗前,手兒託着下巴,看着外面的景色怔怔出神。
別院無論是從地理位置還是景色上來說都是不錯的,更別說慣上了皇家的稱謂,院子裡的小肆對她們姐妹倆可謂是恭恭敬敬,沒有一絲一毫的異樣眼神。
在皇家辦事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該問的問,不該問的想到不要想。
哪怕院子裡的小姐美得如同天仙一般,聽說還是和皇上沾親帶故。
嘩啦啦——
忽然,大雨傾盆,天空瞬間變得灰暗了起來,明明是初春,卻比夏天的景色變得還要快上幾分。
豆大的雨滴洗去了京城的污穢之氣,撒在昂起頭的花朵上,灑下一地落紅。
靠在窗前看風景的慕容雅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呀”的一聲,赤着腳踝跑到了小院中。
青石板上沾滿了雨滴,初春的溫度談不上多麼寒冷,卻還是讓赤腳之人渾身發寒。
慕容雅小跑着來到選中的臘梅面前,踮起腳尖把身上的紅色大氅蓋在了枯敗的花朵上。
雨水無情,依舊噼裡啪啦的落在小院中,慕容雅身上的衣衫很快被打溼,寒意像是蟲子,從下爬到上,讓人渾身發顫。
溼噠噠的長髮軟趴趴的搭在少女光潔的額頭上,凍得發紫的嘴脣上是一張精緻到完美的臉龐。
此時,少女雖然渾身顫抖,但是緊促着的眉宇確卻是舒展了開來。
宜喜宜嗔的面容上綻放着花朵般嬌豔的面容。
“怎麼沒人給你遮蔽風雨呀?”
慕容雅微微皺眉,似乎是在質問。
“小姐?!”
剛從廚房中回來的慕容青看到這一幕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小姐,你怎麼不打傘呀!”
慕容青一邊嗔怒着,一邊在房間裡找着雨傘。
“不用急。”
慕容雅回頭衝着慕容青笑了笑,忽然察覺到雨水好像變得小了下來。
擡頭一看,泛黃得油紙傘遮蔽了大半的風雨。
武帝站在慕容雅身後,衝着房間裡的小青擺了擺手,“不用着急。”
“陛下?”
慕容雅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準備欠身行禮。
“不用在意這些繁文縟禮。”
武帝輕輕搖頭,慕容雅也沒有堅持,便點點頭沒說什麼。
“怎麼下着雨跑出來了?還光着腳,不怕着涼嗎?”
武帝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一陣恍惚,多麼像自己的妹妹啊。
“因爲要給它擋雨。”
慕容雅輕聲道:“我在房間裡便不會被雨水所侵蝕了,它卻不行,恐怕撐不過這個春天了。”
“臘梅盛開,哪有一直開過春天的道理?”
武帝啞然失笑,隨手一揮,小院上方的風雨蕩然無存。
不過慕容雅卻敏銳的察覺到,被改變節氣的只有這座小院。
“進屋吧。”
武帝雙手負後,淡淡說道:“很像朕曾經逝去的一個妹妹,如不介意,以後你便是我的妹妹了。”
聽到這話,門口的侍衛心中震驚。
原來這絕色女子是陛下失散多年的妹妹?難怪生的如此動人心魄。
“那就多謝陛下了。”
慕容雅渾身一震,這些天來積攢的劍氣把渾身的水氣蒸騰一空。
看到這一幕,武帝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你還有練劍的天賦。”
“進屋說話吧,陛下。”
慕容雅語氣清冷,明顯的抗拒感。
武帝搖頭一笑,跟着來到了屋中。
兩人一進到屋內,平息已久的大雨瞬息間捲土重來。
而那把泛黃的油紙傘,則是浮現在了臘梅的上空,守護者小院中僅盛開的花朵。
慕容雅裝作不經意的瞥了眼小院中下的雨,淡淡道:“青兒,切茶。”
“知道了,小姐。”
慕容青端着熱茶,擺放整齊後來到了慕容雅的身後站立。
“京都的雨,越發頻繁了。”
聽到慕容雅的聲音,武帝這纔回過神來,宮廷之間的瑣事弄得他心煩意亂。
如果不是真的選擇了這條道路,或許有一個這樣的妹妹也算不錯。
可是,王權這條道路,註定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只要能夠徹底治癒體內的暗疾,屆時什麼越國,吳國,妖族,誰敢稱一合之敵?
“量劫將至,天相收到了干擾。”
說話間,武帝端起煮好的茶水細細的抿了一口,“很好的手藝。”
“陛下過獎了。”
慕容青微微欠身行禮。
武帝點頭,目光中帶着一絲疲倦,看向遠處的小院時,又很快被一抹深沉的追憶所取代。
“曾經,我的妹妹就是居住在這裡。”
“太平公主?”
慕容雅問道。
“你和她很像。”
“所以你也會賜我一死?”
話音落下,小屋裡的氛圍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緊繃的氛圍像是一根拉緊的皮筋,似乎隨時都會斷掉。
“不會。”
武帝愣了下,隨機說道:“天子的話落在地上是要砸出來坑的。”
“進宮?”
慕容雅臉色平靜,目光如同死水。
但是武帝還是輕易地讀出了她眼神中得那一抹猶豫和遲疑。
“無論成敗,從今以後,你都是我南國的公主,封號傲雪。”
武帝說道:“我保證,你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咔嚓!
暴雨如驟的天空忽然變得明亮起來,一道雷蛇在其中肆意奔走。
天道誓言。
“你爲何對我這麼好?”
慕容雅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很想我的妹妹。”
武帝柔聲道。
“說一說你的心上人,和你的兄長,如何?”
慕容雅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衛家的那小子,說來給我聽聽。”
慕容雅心神一顫,連帶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顫抖。
“哈哈哈。”
武帝大笑幾聲,起身來到窗臺前,斑白的兩鬢看起來十分顯眼。
“他不是想殺了朕報仇嗎,那邊讓他來。”
“朕從不畏懼任何敵人,想成爲王,必須要明白這樣的道理。”
“整個世道都覺得朕昏庸無能?如果這是天意,那朕偏要逆天而行!”
武帝雙手握拳,眸中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幾十年了,如果這真的是天意……那也未嘗不是好的選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