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之巔,一位英俊男子,負手而立,靜靜地站立,俯瞰冥界大好河山,雙眼綻放璀璨精光,胸中豪情萬丈。
用不了多久,他就有了足以征服六界的力量,那時候,他就將成爲六界主宰,一統六界,建立亙古未有之霸業。
那時,天地將匍匐在他腳下,六界萬靈,統統歸其統御,任其奴役、擺佈,而他心魔,將成爲真正的神靈,享受萬靈膜拜,永恆不滅。
輕輕地,傳來腳步聲,有人過來了。
“大哥,你吩咐叮囑的人,他們已經來了。”天使者報告道。
心魔擡頭望天,面上無悲無喜,淡淡道:“哪一隊人?”
天使者沉聲道:“兩隊人都已經來到冥界了,正往幽冥河趕去,但是,我們沒有發現妖皇的行蹤。”
心魔凝眉,淡淡道:“那個小姑娘,來了嗎?”
天使者點頭道:“來了,就跟星極宗大部隊走在一起。”
“有她,足夠了。”心魔微微頷首,心底又在盤算着什麼惡毒的主意。
天使者沒有詢問什麼,他知道,心魔一向行事謹慎,從不打無把握之仗,他的心思,誰也猜不透。
“怎麼,你還有問題?”心魔蹙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天使者頓了頓,小心翼翼問:“大哥,關於雷靈玉?我們來此尋這麼久,還是一無所獲。”
心魔擡頭,凝望天邊黑日,雙手慢慢張開,做出擁抱之狀。
“天使者,你覺得,這冥界如何?”心魔並不回答天使者,反是問道。
天使者眼皮一跳,心魔思維跳得太快,他幾乎沒怎麼想到,對方會突然這般問。
低頭,看了看冥界山河,這冥界和魔界,倒有異曲同工之樣貌,絕多窮山惡水,天空被一團厚厚的黑氣籠罩着,沒有什麼綠色植被,不比人間和妖界,生靈繁多,地勢複雜。
但這冥界乃魂魄必經之地,萬靈死後,魂魄離體,穿越九幽冥界,進入混沌天河,因而,這冥界的實力也不容小覷,若排除心魔,縱然他們魔界,也不及之。
在他們魔界中人眼中,心魔就是神,不敗戰神,只要有他在,他們魔界便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直至拿下諸天,將六界踐踏在腳下。
良久,心魔見天使者不答,便道:“走吧,去完成我們的宏圖霸業。”
話音方落,人,化爲一朵魔雲,消失不見。
怔怔的,望着心魔離去的方向,天使者靜立了片刻,跟了上去。
陰山腳下,唐卓雲一行人打算在這裡歇息一下,再一鼓作氣,翻越陰山,直去幽冥河。
一塊巨石上,夕顏迎風而立,衣衫飄飄,揹負紫幻神劍,淡淡紫光,縈繞周身,映着她傾城絕世的容顏,如月宮仙子,意欲乘風歸去。
她,微微擡頭,凝望天穹,天穹之上,黑日退下,一輪彎月,悄悄爬上。
這冥界的月,倒和人間無異,只因月屬陰,冥界鬼氣也屬陰氣,並不遮擋月華。
她喜歡月,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站着,仰望蒼穹,幽幽的望着天穹月亮,發呆。
以前,她觀月,只因性格孤僻,不喜熱鬧,更愛獨處,一個人,默默品味月的意境。
現在,她賞月,更多的,是爲了思念,那個魂牽夢繞的人兒。
那個少年,早已經深深鐫刻在了心間,深入了脊髓,透入了魂魄,再也無法忘懷。
這段情絲,縱然紫幻神劍再鋒利,她的修爲再強大,也是斬不斷的。
更何況,現在的她,腹中還有一個和他共同孕育的小生命。
他們之間,雖屬一段孽緣,但孩子是無辜的,身爲母親,有責任,有義務護得他的安全,決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象着孩子那天真活潑的模樣,總是熱淚盈眶,淚流滿面。
如果是兒子,他那紅紅的臉蛋,黑黑的大眼睛,小小的鼻子,淺淺的酒窩,肥胖結實的身軀,如蓮藕般的四肢,她怎麼也親不完,愛不夠。
她覺得兒子一定會像他父親一樣可愛,一樣英俊,一樣勇敢,除了稚嫩和天真,他的微笑,他的眼神,他的樣貌,跟他父親又有什麼兩樣?
縱然到最後,他們沒能走在一起,但上天賜予了她和他愛情的結晶,她已經心滿意足,幸福無比了。
誰規定兩個相愛的人就一定要走到一起,只要曾經擁有,又何必在乎天長地久。
如果老天爺讓她懷上女兒的話,她希望女兒長得像她自己,她自信她的容貌,她的窈窕,她的美麗。她望着鏡子中羞答答的自己,臉上總會泛起淡淡紅暈,彷彿鏡子裡的並非是她自己,而是長得比自己還漂亮的女兒似的。
孤獨和寂寞,無時無刻不侵蝕着她,要將她拉入萬丈深淵、無間地獄。
“師妹,吃點東西吧。”突然,耳邊響起一個親切的聲音。
夕顏回過神來,擡眼望去,眉宇微微一怔,竟是林子皓。
“謝謝。”芊白如玉的手接過食物,縱然她不想吃,但也不得不吃,因爲孩子需要營養。
見她眉目緊鎖,憂傷之色,盡顯臉上,林子皓心有不忍。
現在,她和吳小龍之間的事情,早已天下皆知,因爲吳小龍,她數度遭冰絮仙子責罰,甚至冰絮仙子還要趕她出門,以免敗壞門風。
對吳小龍這個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師弟,他的感情是極深的,以前,看吳小龍和小師妹唐雪瑤感情要好,總希望他們能走到一起,幸福永遠。
但天意難測,命運無情,一次妖界之行,徹底葬送了那個可愛小精靈的一生,讓她那如花一樣的生命,在最美的時刻被人摘去。
他曾經發過誓,如果讓他知道是哪個人乾的,他非要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將他的魂魄抽出來,放在特質的油燈裡活活祭煉,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生永世受苦,以贖他所犯下的罪孽。
而今,憂傷遠去,那個可愛的小精靈,再也回不來了,留給他們的,只有無盡的思念。
現在,他倒是希望,吳小龍和夕顏兩人有個幸福美滿的結局,不要再像唐雪瑤那樣,化爲悲劇了。
“你在想他?”
夕顏瞳孔微微一縮,駭然的看着林子皓,嬌軀竟然輕輕顫抖,彷彿有點害怕。
林子皓注意到她的變化,笑了笑,道:“其實,你不必掩飾,現在,你和他之間的事情,早就人盡皆知了,身爲他的大師兄,我自然希望,你們能走在一起,幸福到老。”
夕顏稍稍鬆氣,的確,他們之間的事情,早已人盡皆知,修真界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旁人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瀕臨崩潰。
“謝謝。”
看了看她,林子皓忽地問道:“師妹,當日,在妖界山巔,你是否親眼見到,小師妹死亡?”
夕顏眉宇微皺,不明白他問這幹什麼。
“是。”
“那你能否告訴我,到底是何人,如此喪盡天良,殘殺一個無辜少女,我非要找到他,將他碎屍萬段,爲小師妹報仇雪恨。”林子皓憤憤道。
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可是他們乾陽院的小公主,所有人都將她捧在了手心,對她極盡呵護,關懷備至,而今那個小姑娘就那麼死得不明不白,任誰都會氣憤。
夕顏眼皮猛地一跳,確確沒想到,林子皓竟有如此想法。
如果那個小女孩死在別人手中,那個男人,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爲她報仇,只可惜,那個人並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親手毀了自己一生的夢!
“林師兄,師叔沒給你們說明當日之事嗎?”
林子皓搖頭道:“沒有,那日,師父只道小師妹死訊,其他的什麼也沒說,就連師孃也不知情,後來,我們也曾問過師傅,師父都沒有回答,所以,我才向你詢問。”
夕顏明白唐卓雲心中的感受,他知道,唐雪瑤和那個人之間的關係,唐雪瑤正是因爲阻止兩人廝殺而倒在那個人的劍下,以她的生命,化解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
既然唐卓雲都不願提及,她這個外人,又何來資格講出實情。
“林師兄,師叔不講出來,自有他的道理,至於仇恨,那就更加用不着,因爲雪瑤師妹,不希望任何人爲她報仇。”
“這,這……”林子皓並不傻,唐雪瑤不希望有人給她報仇,那就只有三種可能。
她死在吳小龍的手中,或者死在師父手中,又或者自殺。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是他不願去想的。
突然,他覺得自己好笨好笨,竟然悟不出師父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良久,他道:“多謝師妹開導,一語驚醒夢中人。”
夕顏搖頭,“不用。”
林子皓勸道:“師妹,你也別太憂傷了,我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和五師弟,終會幸福的走在一起。”
夕顏擡頭,凝望天穹,彎彎月牙,灑下冷冷月華,如霜雪一般。
拿起饅頭,放在脣邊,輕輕地咬下一小口,慢慢地嚥下去。
微涼!
突然,無數雙血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濃重的血腥氣息,瘋狂的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