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暗室規模有一個院子空地那麼大，修葺的金碧輝輝煌，極盡奢侈之能事。
牆壁燈防風放火，牆壁還有通風口，不知道用了什麼寶貝砌的牆裡，感覺可以冬暖夏涼，牆壁都是用金磚做的腰線，讓人震驚咂舌。
這個風格，真的異常眼熟。
李幾道和宋玠在地中間看見一張石榻，榻上鋪着黃金絲的被褥，一個老者盤膝坐在上面，雙目緊瞌，運功調息。
不過他的氣息十分紊亂，喘氣的聲音好像大過了牛。
可怕的是他的臉，褶皺一個挨着一個，像是貼近根部的老樹皮，又灰又醜，已經看不出年輕時候長什麼樣了。
原來人可以這麼老。
李幾道站到了他面前：“你老，我照打不誤。”
賈幾道睜開眼，看着她不屑的眼，笑了：“果然是李家人，都沒什麼道德。”
李幾道笑道：“還好，大是大非，從不缺德，我若是對你，缺了德，一定是你欠我的。”
“我家祖宗呢？”
賈幾道搖頭道：“屍體不重要，你不想聽聽，我爲什麼要盜去這些屍體嗎？”
“你肯，說嗎？”李幾道皺眉：“你肯說，我當然要聽。”
賈幾道擡起頭。李幾道這才發現，他的一雙眼睛漆黑如墨，像是躲在樹後的夜鶯，十分銳利明亮，一點不像是老年人。
他仔細的打量她，隨後平靜的道：“你是結巴啊？不應該啊，這具身體，好像不是你的。”
李幾道心中詫異，這個人並不是靠着她的臉和性格分辨出她是誰的，只是看她一眼。
他的修爲高深莫測，自己和宋玠聯手真的能打敗他嗎？
李幾道想了想笑嘻嘻的，圍着榻走兩步：“你看到什麼就是什麼。”
賈幾道微微搖頭：“別想着偷襲我了，我大限已到，正等你呢，你若是不來，我也快堅持不住了。”
“我死了，你真的什麼都不會知道，只能任人宰割。”
李幾道和宋玠交換了個眼神，她又走回到賈幾道面前：“你在等我？”
“在等一個真正的李家人。”
“等來做什麼？”李幾道問道：“說，告訴我，爲什麼偷屍體？”
賈幾道微微點頭：“李家，很少給人看陰宅，也不是不會，但是不如崔家。”
李幾道不得不承認，肯定會有一點點距離。
崔家之所以成名，就是幫宋家點過穴，宋家人當了皇帝了。
他們家人也不是不會看，但是這種龍穴龍脈，他們從來沒點過。
但是她不喜歡聽崔家比他們家強的話。
她挑着眉頭道：“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你這老頭，也不要……漲……他人志氣，滅了我家的，威風。”
賈幾道皺眉：“我大限將至，你就別說長句子了，不然我怕你聽不完，算了，你就別說了，等我都說完了，你不懂的，再問我。”
李幾道：“……”
他這是嫌棄自己了？
偷了她祖宗的屍體，還敢嫌棄她？
真的是。
可恨她還真的想聽。
“你說說看。”
賈幾道慢慢垂下眼皮，聲音虛緩：“夏商周，堯舜禹，秦皇漢武又統一，我們生存的這一大片土地，不斷的有人來，有人走，這就是王朝的更替。”
“至今還沒有哪個王朝能千世萬世的傳下去，但是這位置真誘人啊，你不知道吧，其實一個王朝也不是不能永久傳下去，只要找到開啓傳世圖，上面寫的一目瞭然，宋家王朝就可以坐穩永生永世。”
李幾道深深皺眉。
“什麼叫傳世圖？我怎麼沒聽過？”
賈幾道笑了：“我也不知道，沒有見過，據說只有皇太女看過，看過後她就薨逝了，之後她的兒子繼位，傳了四世，如今四海不安，如何傳的了生生世世，所以每一任皇帝都在尋找開啓傳世圖的方法。”
“什麼方法？”
賈幾道看一看李幾道身邊的宋玠，搖搖頭：“只有李家人知道，我也不是李家人，怎麼會知道？”
李幾道心想你耍我啊？
李家人也不知道。
“這跟我家人的屍體，有什麼關係？”
賈幾道又擡起眼看他，笑的有些詭異：“你猜呢，我猜啊，是開啓方法。”
“這些屍體，正是天秀帝讓我弄出來的。”
天秀皇帝，泰康帝的祖父。
賈幾道又道：“每一個，我都偷了，每死一個，都在我的手裡。包括你！”
李幾道：“！！”
宋玠這時候扶了下李幾道的肩膀。
李幾道搖頭：“我沒怕。”
她只是在想，難怪宋家的每一個皇帝都喜歡跟李家作對，泰康帝更是下令要將李家人全部斬首，竟然是爲了屍體？
只有屍體能開啓？
若是這，宋家人亡李家人的心千萬代也不會死的，時光倒流都不管用，想救李家，只能把宋家人幹掉了。
賈幾道這時候笑了聲，他的笑聲像是曠野中的禿鷲叫聲，很奇怪難聽。
他說：“你已經想到了解決之道了嗎？”
他好像能看透她。
李幾道心中突然一激靈，萬一他說的都是假的，故意引導自己這麼想，然後這麼做呢？
“你真的是皇帝，的使者？”
賈幾道點頭：“是。”
“可你並不敬愛，皇帝啊。”李幾道不解：“你都告訴我了，不是出賣了，皇帝？你會這麼，好心？”
“因爲我恨！”賈幾道望向樓梯方向，眼神帶着嚮往：“我四十歲開始，就守着這座塔了，守着那些屍體，一開始，我是歡喜的，我覺得大家重視我，我真的很高興，我是皇帝唯一的心腹。”
“日久天長，皇帝都死了，我卻還在這裡，我就恨了。”
“他信任我，但是也綁架了我，我恨了。”
就這？
李幾道總覺得這個老頭很蹊蹺。
她身子微微前傾，歪頭認真的打量老頭，神色天真，像是看着什麼稀奇玩意。
突然她伸出手，將一張實話符貼在老頭的腦門上。
“抱歉了，你說的話，我不信，還真我自己，更可信。”
李幾道問道：“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
賈幾道看着她的眼神有些震驚，有些無奈，還有些欣賞，搖搖頭：“不要嫁給你身後這小子。”
天吶，我肯定寫不了偵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