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兵源多出於直州和京畿許多都是進身的品秩子弟。身在林承時舉兵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想政變也應是將帥假上令入勤以不知道底細的士兵殺入。而秦綱卻翻雲覆雨硬把這不可能轉換爲可能有剋制有組織地逼宮真把魯後唬住。早上魯後沒用食物只呆呆地坐着。她心中藏了一個秘密又見中軍如此自覺是天數使然非秦綱之能。
在林承政變後秦綱已經尊魯後爲王太后貶失蹤的秦汾爲永樂王。名義上她依然是母儀天下的人。但她知道自己這個太后也僅僅是秦綱出於穩定形勢維持正統的緣由而採取的手段。也許將來他會怕落下惡名會不殺自己但這並不是自己的福分。她清楚地知道利害關係若是她接受奉養就表示秦綱所受的詔書是真切的不是自己矯行的從而確立他的正統地位甚至能有兵不血刃奪取長月的可能。若秦綱攻入長月兒子親族的性命呢?尤其是秦林他是無時無刻不想除去秦綱爲後快的。秦綱於情於理都無法留他一條活路。所以說這雖然有利於朝廷形勢卻同時把秦林和魯氏一族逼上了絕路。
取捨之間如同千刃剜心。她苦楚一笑遙望殿宇頓覺空蕩蕩的。
詹事帶宮女太監進來打斷她的靜坐請求說“太后請駕慶德吧!”
“你們先下去!哀家看到先王了讓哀家給他說上一會話好嗎?”魯後似癡似傻地說她記得起往昔自己還是一個少女時的相思又記得自己被幸時的兩行清淚在臉頰上緩緩滑落。
詹事見她這樣只好打了個千帶人退下。更留下青帳空室孤單單空竊竊的低語。她隨即起身摸出帷幄裡掛的一柄長劍搖頭苦笑。
詹事站在外面聽到魯後的自語苦苦搖頭。突然殿室裡魯後大吵一聲不知道問誰“天下有我這麼愛你的嗎?你對得起我嗎?!”詹事頓時哭了他心想太后也是人可林親王卻未必知道。
片刻之後裡面又傳來放聲的大笑他聽得一句“我隨你去了!”突然一冷猛地撲開門卻見魯後刎伏劍上魂飛九重。
他哀呼一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接着看到一卷白絹落在地上連忙爬到跟前。白絹上字飛如浮龍卻是八個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原來她不是怪兒子對不起她而是是思念先王!詹事心想。隨即他知道自己的麻煩大了秦綱是千叮萬囑過的而自己卻沒往這上面想否則魯後如何摸到一把寶劍的。
秦綱此時已經到了慶德聽聞後大愣幾乎方寸大亂。兵變其實是他輕言緩語威脅拉攏了西門霸後跳過國王直接與秦臺的聯手而成的並非德望使然。
遠在流寇威逼時秦綱就因西門霸的導向而做準備拖延擊敗一干烏合之衆的時間只不過是收服慶德人的軍心。當夜他和西門霸幾人依峙的其實是一些親信和這些本對魯後反感的慶德募軍。在軍伍調撥前西門霸有意在魯後那裡反映回報軍中一些情緒一轉身得了令便聚集了衆將議事而讓秦綱的人在外治軍約束衆軍齊聲高歌。中軍將士被瞞在鼓裡在軍令之下輕易就範。宮廷一望一聞草木皆兵卻不知道只有秦綱數百名親信圍裹西門背後是不滿多一些見風吹草動就跟着起鬨的慶德募軍最後纔是高歌的中軍。
可當時無論是軍帳將尉還是宮廷諸人都不這麼想。他們都驚出冷汗爲竟不知自己的手下如此愛戴秦綱而後怕。
秦綱本在軍中威信不薄。特別是軍帳中的衆將尉眼逢百餘名涌入的士兵持刃擁戴而秦綱惶恐之至推託不休只得效忠。秦綱由是擺出“忠義仁孝”的大義約衆三章假意令人約束剋制軍伍留衆將在大帳避鼓動之嫌選代表覲見求詔。
過後將領們仍覺得秦綱事先不知情政變完全出自衆人自發的信任擁戴是完全有足夠的德望和賢能成爲一位難得的明君。但熟悉內情的人才知道這都是表面秦綱是擔心即使他號令衆人殺入進去也只有幾百人真正效命這才作出此等姿態的。之後他封鎖通往長月的路徑得詔後立刻披星戴月趕至慶德。這時他手裡什麼都沒有所倚仗依然是太后的詔書。如今太后薨立刻就把他推入到危機中信任的危機政變的罪人。
他焦心火燎安排佈置讓人務必捂住自殺的真相接着便以太后自己秦汾的名義節制或解除欒起等人的兵權讓自己親信領兵向慶德靠攏。
消息傳回長月。秦林接到後數變其色頓足高嚎。他恨自己的母親在政變中妥協卻不去想即使不妥協秦綱也可以協天子以令諸侯的。他一面咬牙切齒地在長月整備一面令人通知狄南堂制掣健布一面接受秦臺興獄的挑唆。
姚翔站在一邊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他飛快地運轉心思跪在地上使勁磕頭直諫道說“王爺現在最要緊的是讓各地都知道秦綱挾持了國王和太后。西面還不知怎麼回事無論是通諭他們以真實情況還是封鎖消息維持現狀都比讓己將自相攻閥的好?!更不可大行興獄否則會把我們的人推到秦綱那裡。”
“可要是我母后突然出面呢?!我怎麼告白天下僅僅靠足以讓人揭露的猜測之言。”秦林臉上現出青氣自己強行壓制過才反問“你怎麼知道她是被挾持?!即使是被挾持也會被脅迫最後自願!傳來消息說秦綱這個雜種尊她爲太后!”接着他一下咧了嘴巴壓制不住暴怒拔出長劍在屋子裡狂剁。
一時間屋子的案、樽瓶帷幄屏風競相發出乒乒乓乓、嗆啷嗆啷的聲響。姚翔看他瘋癲奮狂突然間無比地冷靜心也寒到最大的程度頓覺這再不關自己什麼事。他想你連你母親都信不過你能信得過誰?!他失去半點相勸的心思拿出假意去忙的意思匆匆跑出去。
他在長月並沒有家小回到自己的住所稍微準備了一下就去找唯一的親戚利無糾。利無糾是武人目前爲止還摸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僅僅是受命帶人出行向西監控狄南堂等人以務必把招討軍掌握在手爲己任必要時不惜手段。
利無糾要以持節副使的身份自然也要個排場出錢僱來武士和半路得解寂寞的女人只等匯合正使出行。
一行正要起程就見姚翔衝上去就攔了車駕駐腳上馬車強行拉自己往僻靜無人的地方鑽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無端埋怨他讓自己出醜。
“怎麼了。你?!”利無糾頗不快地甩開他的手。
“哥你還記得我們說過要一起回家的話嗎!”姚翔看住他想緩緩地囑咐什麼卻又不知道對方心裡怎麼想便並不挑明僅簡單地講了一講。
利無糾回頭看自己華麗的馬車見其上的美女已經探出身子給自己招手立刻大義凜然地說“危難之際棄之不義!”
姚翔知道他不是什麼義不義的而是不想放棄現在所擁有的美女香車寶貨但他還是儘自己可能去威脅怒問“你真的不要命了嗎?”
利無糾一愣向四周看看覺察到姚翔的認真試探地問“壞到無可挽回的程度?!”
姚翔不願意把理由多說僅僅點點頭。
“沒這麼嚴重吧。”利無糾想了一下卻還是擔心地說“反是王爺知道我們不告而去會要我們的性命的!”
“你不能信任我嗎?!”姚翔頗爲失望地說“有些事是要罪連幾族的。”
利無糾摸摸鬍子活動眼睛卻咳咳一笑不當回事地說“沒這麼嚴重吧?!”他看姚翔神色中流露出無半分可緩和的意思咬咬牙嚷“那你等我!我收拾收拾東西!”
他着急回身姚翔看自己竟拉不住按住眉心苦笑對着他的背影說“命沒了什麼財貨都不是你的!”
突然姚翔看到幾名秦林府上的武士沿街而來心下有些害怕慢慢靠向牆角轉而從巷子中急走。他知道這是催促安排利無糾西行的人會不許他坐馬車帶女人來延誤時間的不由心中一陣難受低聲連叫“豎子糊塗禍國之最卻尤自得!”這話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說秦林還是說利無糾只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眼睛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