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顧家便是當年的不願避世一脈。
所以顧季錦對先祖靈韻有很深的執念，最主要的是，境界避世時，曾有預言說，百年後，吾神靈韻會再次迴歸。
這條預言極少有人知道，顧季錦因對靈韻十分好奇，從玄門顧家人口中得知這則訊息，此後他便一直等待着靈韻迴歸的那一刻。
——
顧家客廳。
顧家父母和顧家其他三兄弟都在。
顧季錦和靈韻一起從二樓下來。
客廳氣氛緊張凝重。
顧家三兄弟看到女孩略顯蒼白的臉上後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心疼。
“哥哥們，爸爸，媽媽。”靈韻輕喚。
哪怕她現在身份曝光，依舊按照原主的意願尊重顧家人。
“小阿韻……”
率先出聲的是顧叔齊。
三個哥哥溫柔的目光和往常無異，他們並沒有因爲靈韻身份的改變而產生隔閡。
靈韻回以一笑，亦如從前，單純美好。
如果忽略女孩過分蒼白的臉色。
“靈……靈姑娘……”顧啓剛躊躇不已，不知該如何稱呼現在的靈韻。
“爸爸還是喊我靈韻吧。”靈韻溫和開口。
張嫺靜依偎在顧啓剛身邊，雙眼浮腫，面色憔悴，猩紅的眼眶看上去應該是哭了一整夜。
蒙此大難，張嫺靜被悲傷籠罩，一夕之間失去了兩個女兒，她脫了華服換上了一席素衣。
“靈韻……”張嫺靜嗓音沙啞晦澀：“她……她真的死了嗎？”
“嗯。”
靈韻知道，張嫺靜這個“她”指的是原主。
她平靜的說：“她死在了你們準備接她回來的前一晚。”
“是顧家……是顧家害了她！”張嫺靜痛苦大哭。
顧啓剛眉宇間亦是悲痛。
原主杜小花雖然和顧家人有着血緣關係，可到底不是一起長大的情分，顧家四兄弟縱然心裡難受，面上並沒有多顯。
倒是顧啓剛和張嫺靜，她以原主身份迴歸顧家時未見他們對原主有多上心，而是將心術不正的顧月放在心尖上寵愛。
倒是原主死了，擺出一副悲痛的模樣。
也不知這幅悲痛是對原主多些還是顧月多些。
人都死了，原主的夙願也散了，靈韻不欲爭論這些。
她開口：“原主夙願已散，兩日後我也將離開這裡，原主雖身死，但如今我佔用着她的身體無法讓她入土爲安，你們若不棄，我便剪下一縷頭髮爲原主搭建一個衣冠冢吧。”
顧家人自然不會反對。
只是，張嫺靜紅着眼睛說：“靈韻……我知道月兒做了很多錯事，可……可她再如何也是我一手養大到十八歲的孩子，月兒的錯罪無可赦，如今她人已經死了，連屍體都沒留下來，在給小花建立衣冠冢時，能不能也爲月兒建一個？”
張嫺靜近乎卑微的請求靈韻。
在外人眼裡顧月所做之事的確罪無可赦，可在母親眼裡，不論顧月做了什麼，那都是她一點一點看着長大的孩子，她不乞求靈韻能原諒顧月，只求顧月死後能有一處安息的地方。
“媽媽，你難道忘了顧月做了什麼！”顧叔齊氣急反駁。
“老四！”顧伯與沉聲打斷他。
他看向靈韻：“靈韻，月兒傷害你最多，你怎麼看？”
其實，顧伯與心底也是想幫顧月立一個衣冠冢，畢竟那是他看着長大的妹妹，縱然品行不端，闖下大禍，這十八年相處點滴卻不是假的。
顧仲書和顧季錦沒有說話。
顧仲書擰着眉宇，眸光淡然剋制。
靈韻神色平淡，“被顧月迫害之人並非是我，而是原主，能不能原諒顧月也要看她的意思。”
她話音落，張嫺靜的眼淚落得更兇。
讓已死之人來決定是否給顧月建衣冠冢？這不是變相拒絕嗎？
顧啓剛摟着妻子肩膀，紅了眼眶。
顧家四兄弟並未言語。
“爸爸，媽媽，你別哭了，她答應了。”
靜默了一會後，靈韻突然出聲說道。
張嫺靜眼淚卡在臉上呆呆的望着靈韻：“你說……她，她同意了？”
靈韻點頭：“她是良善之人，不忍二老傷心，顧月到底是在你們膝下長大，她很感激顧月這十八年的承歡膝下。”
靈韻說完後，張嫺靜呆住了。
何其溫柔的話語。
張嫺靜的眼淚無意思的掉落，心痛到糾合在一起。
如果……如果她能早點去接女兒回來，女兒是不是就不會死？如果她沒死，該是多麼溫柔的一個人？
張嫺靜無聲落淚，內心悔恨不已。
靈韻神色淡漠的揪出一縷頭髮，指尖紅霧閃過，一小撮頭髮靜靜的躺在她手中。
“如此便算徹底了結。”
她將頭髮放在桌上的那一刻，原主最後一縷夙願徹底從她身上抽離。
那些壓在她身上的禁錮也得到了釋放。
……
第二日，顧家發佈了一起震驚上京名流圈的新聞。
顧家兩個女兒在同一天內發生車禍去世，一時間風光無限的顧啓剛和張嫺靜在連續失去兩個女兒後彷彿一夜間蒼老了十多歲。
一夜之間，上京炙手可熱的顧家女接連去世，一時間不知寒了多少少年人的心。
彼時顧家。
靈韻正在房間裡陪着傅修筠。
牀上的傅修筠睡容平靜，面色紅潤，胸廓隨着男人清淺的呼吸上下起伏。
顧季錦宛如看到了神蹟。
已死之人竟然再次恢復了生命力！
“三哥哥，葬禮的事都處理完了？”靈韻問。
顧季錦身上還穿着純黑的西裝，神色肅穆，顯然是剛從葬禮上趕回來。
靈韻已經“死”了，不方便出面，而且上京發生的事情瞞不了多久，要不了多長時間玄門中人便會找到這裡。
“處理完了。”顧季錦眼睛一直黏在傅修筠身上：“他……他這是又活了？”
靈韻點點頭：“算是吧，先人用盡最後靈力修復阿筠的身體，加上百里家族的禁術，阿筠他算是活了，也沒有活。”
“什麼是活了也沒有活？”
“阿筠的身體是活了，只是三魂七魄仍在沉睡，需要南海聚魂草才行。”
靈韻眸光柔和輕聲說着，像是怕聲音太大吵醒睡夢中的男人。
一縷清風拂過，吹動男人微長的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