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凌雲寺那一帶的山峰,青兒施展法術,帶着李天啓來到了谷陽縣外,本想進城置辦些衣物,卻不料城裡城外此時早已兵甲遍佈,盤查嚴明。
難道出什麼事了?李天啓和青兒都是一愣,由於想着自己也並沒有什麼不妥,是以放心走向西城門口。
“站住!”又是那國字臉的軍士,他拄着柺杖撅起屁股,緩緩走了過來,樣子異常滑稽,兩人心裡一陣暗笑。
“你們幹什麼的?”國字臉軍士直起了腰板,卻面露痛苦之色,想必是扯到了昨日被鞭罰的傷處。
“我們過路的啊。”青兒悠悠答道。
“不對。小子,我認得你。”國字臉軍士突然盯着李天啓的臉,然後上下打量一番,“你……”他趕緊轉身向站在另一邊的山羊鬚軍士示意過來,那山羊鬚軍士身體像是比較紮實,並沒有拄杖,而是緩緩向這邊挪過來。
“怎麼了?軍爺,這老百姓進城也……”青兒笑着說道,那一笑真是嫵媚動人,國字臉頓時陪着笑臉說道:“這位美貌的姑娘,只因城裡出了件大事,是以盤查必須得嚴謹。”
此時山羊鬚軍士終於挪到衆人眼前。
國字臉軍士向着山羊鬚軍士指着李天啓說道:“你看,這不是那……”
山羊鬚軍士瞪大了雙眼,“居然又是你小子,來人啊!”
青兒臉色一變,那守在城門口的二十多個軍士一下子拿起長槍,嘩啦啦就圍了過來。
國字臉軍士對着李天啓說道:“瞧你小子就不是好東西。你以爲打扮得傷痕累累的樣子,我就無法認出你來嗎?多虧我眼睛亮,還是被我認出來了。”
山羊鬚軍士接着說道:“小子,你當初裹挾着郡主過來,我就覺得奇怪,怎麼就不認得郡主呢?回頭想想,定是你這小子施了障眼法,矇蔽了我哥倆的那辨認無數的雙眼。現在,你又不知從何拐騙來這美貌的姑娘,又想進城裡做什麼?難不成你就是人販子?”
“人販子?”國字臉軍士聞言,與山羊鬚對望了一眼,登時兩人同時大叫了起來:“捉住他,他是人販子!”
唰一聲,二十多杆長槍將李天啓圍了起來。
“你們誰敢!”
“姐姐!”
青兒嬌嗔一聲,就要動手,卻被李天啓示意制止了。
山羊鬚指着李天啓說道:“就是你拐走了郡主!”
李天啓此時反而鎮定起來,“郡主是我姐姐,我怎麼會拐賣於她。真是笑話。”
山羊鬚哼了一聲,說道:“昨天郡主就是被你裹挾來的,然後突然就失蹤了,下落不明,而你此時卻又打算拐這個美女麼?”
青兒急忙說道:“我是自己跟他……”
國字臉陪着笑臉對着青兒說道:“姑娘,我們這可是爲你好。你也許已被下了迷魂藥了。請稍安勿躁,等我們扣留他,好好審問一番,就知道了。”
“哎,你……”青兒想動武,卻連連被李天啓制止。
“心正不怕影斜。你們要帶走我,儘管來。楊文小將來了,什麼都清楚了。”
此時一位軍士已經拿着繩索走了過來,套住李天啓的脖子,又反手捆住了他的手,由於昨夜所受之傷還未痊癒,那火辣的刺痛不由讓他咬咬牙。
“喲,你還知道楊將軍,居然稱呼什麼楊文小將,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居然如此藐視將軍威儀。楊將軍若在此,你怕早就要被砍了。來啊,先重責三十大板。”
“罷了,罷了,你看他像是受了不小的傷。”國字臉讓山羊鬚瞧了一眼李天啓胸前剛滲出的一些血跡。
“帶走!待會嚴加審問。”山羊鬚不耐煩地向其他人吩咐道。
兩個軍士押着李天啓走進了城裡,而青兒只能眼睜睜看着卻無可奈何。只因李天啓不想她動手,想來他有他的打算。
李天啓的確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從這兩個軍士的話語中明顯可以聽出郡主也已失蹤了,而且貌似就與自己被青兒帶走的時間一致,以至於這些人都認爲自己拐走了郡主。他必須得弄清事實真相。
“就在這等着,待楊將軍回來,就會提審。”軍士解開了李天啓身上的繩索,把他推進了牢房裡,被關進牢房的他坐在稻草上思索着,飢腸轆轆,乾渴難忍,不曾想此時剛好是牢飯時間,送飯的老頭逐一派飯,李天啓也顧不上許多,拿起那略帶餿味的飯食就大口開吃,直看得那老頭驚若木雞:“送了一輩子牢飯,居然見到你這小崽子吃牢飯吃得津津有味,如餓虎撲食似,也可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李天啓笑問:“這位大爺,您可不知道餓了一天一夜的感覺。請問有沒有熱湯之類的?”
“這個真沒有。清水是有的。”老頭搖搖頭,拎勺從木桶裡舀出了一瓢水倒在了米飯早被李天啓吃個精光的碗裡。
咕嘟咕嘟一股冰涼的水下肚,李天啓頓感美妙極了,像是喝了瓊漿玉液,這也難怪,一天一夜,奔波勞累,未曾沾一滴水,又剛吃完了滿滿一碗米飯,正是口渴之際,此時能痛飲一碗涼水,那真是無上享受。
“山珍海味也就如這牢飯般美味,唉……”
“你就吹吧。牛總會在天上飛的。”老頭說完,提桶轉身走了。
吃飽喝足,李天啓推起一些稻草,挨着牆角坐下,頓感舒服了許多。但只坐了一會,就感到了陣陣溼冷,畢竟他上身除了包裹的布條,許多部位都是沒有布條遮掩的。他放眼望去,牢裡並沒有關幾個人,好幾間牢房裡都是空着的,堆滿了稻草,倒像是個馬廄。
“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顯神靈……兩日後遇妖,記住口訣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波耶波若蜜!”一個嘶啞的聲音忽然從隔牆的牢房中傳出。師父?李天啓心神一動,脫口叫了出來:“師父!是您在隔壁嗎?”但那個聲音已然在繼續嘟囔着:“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顯神靈……”
“師父!”李天啓將聲音提高了一倍。隔壁嘶啞的聲音戛然而止。
李天啓正猶疑之際,忽然又傳來嘶啞的聲音:“什麼師父?我何時收了徒弟?”
“師父,我是寒風啊,您的徒兒李天啓。”李天啓循着聲音,來到了隔牆邊上,隔着鐵柵欄,已可以感覺到隔壁那人似乎也正躺在此處。
李天啓心裡一陣激動,自從遇襲之後分別,他不時還是很記掛着夢幽天師。他看着鐵柵欄的間隙並不太窄,嘗試穿過去想看看那個人。
隔壁伸過來一隻滿是黝黑的滿是灰塵的手,手上青筋突起,老繭遍佈,而且有股淡淡的酒氣。“師父。”李天啓輕輕叫了一聲,然後伸手握住了那隻伸過來的手,突感一陣熱力源源不斷地從那隻手上傳過來,甚至有些發燙,他頓感不妙,剛想使勁抽回的時候,卻一陣眩暈,眨眼之間,他已被那隻手拉到了隔壁的牢房,面對着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老者,老者面目黝黑,面臉的白鬚都基本已被塵土染成灰黑之色,但雙眼卻是精光四射,炯炯有神,腰上居然彆着個混金色的葫蘆。
“小子,叫誰師父呢?”蓬頭老者盯着李天啓,帶着嘶啞的聲音問道。
“哦……老前輩,晚輩認錯人了。”李天啓被瞧得不好意思,趕緊賠禮,他直起腰身,瞄了瞄那鐵柵欄,並沒有損壞,但他確實已到了隔壁的牢房,自己也並沒有損傷,而且經這麼一拉,渾身上下感覺精力充沛,方纔那股寒意居然蕩然無存。這一切發生太快,也太讓人感到匪夷所思了。不由又仔細端詳着面前的老者。
“什麼?又不認師父了?”蓬頭老者說話似乎有些顛三倒四。
“老前輩,叨擾了,晚輩此前聽老前輩的聲音,以爲是師父,誰知卻不是。請老前輩恕罪。”李天啓再次賠禮道歉。
“你這娃兒,一會隨便認人師父,一會又說不是師父,但句句話話總要帶着個老字,我有這麼老嗎?”蓬頭老者說道。
“這……”李天啓一時被批得語塞,稍一思索:“前輩,晚輩再次給您道歉。是晚輩考慮不周,不知禮數,還望莫怪。”
“這還差不多,我也就大你一個甲子而已嘛,別總是老字老字的帶在話裡。”蓬頭老者說道。
“是是是,老……哦,不,前輩教誨晚輩不敢忘,能否請前輩送在下回到隔壁去?”
“嗯?你自己過來的,現在卻要人送你過去,這,天下哪有這等便宜之事啊。”
李天啓心裡納悶了,方纔明明就是你把我拉過來了,現在又不承認,那可怎麼辦?待會那些軍士來了,看到我忽然出現在這邊的牢房,想必更認爲我想逃跑,反而就更似劫持郡主的犯人了,哎。他心裡這麼一陣亂想,卻不知如何是好。唯有走到蓬頭老者旁邊坐下,思忖着該如何辦。
蓬頭老者瞧着李天啓走到自己身邊,問道:“哎,可有東西吃嗎?”
“前輩,您看晚輩這副淒涼的模樣,還能藏着吃的東向嗎?”李天啓苦笑道。
蓬頭老者說道:“幸虧我有。”他說完從懷裡取出一包乾餅,大口吃了起來,吃得嘴裡都掉出了餅渣子。
李天啓伸了個懶腰有些睡意,既然想不到出去的辦法,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蓬頭老者伸手碰了一下李天啓的肩膀,又問道:“哎,小娃,有酒沒有?”
李天啓無奈道:“前輩,您看我這年紀,會飲酒嗎?”
“幸好我有。”蓬頭老者伸手拎起葫蘆咕嘟咕嘟連灌了幾口。
這老前輩是什麼人?在這牢房裡居然有酒還有燒餅,也是無奇不有啊。李天啓搖搖頭,想睡覺了。
蓬頭老者露齒一笑,又說道:“哈哈……你這模樣不去討飯,真浪費了。”
“哎……睡了。”李天啓倒地而睡。
看到李天啓躺地而眠,蓬頭老者流露出怪異的眼神,伸手摸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