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的巧合。
如果陸舟知道此刻斯威特夫理事長心中的所想，大概會欣然接受來自國際材料研究學會聯盟的提名，參與學會聯盟年度獎的評選。
榮譽不榮譽對他來說倒是其次的。
如果能夠爲兩國未來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和平穩定與共同合作做出一點微小的貢獻，他並不介意出訪一趟北美。
畢竟相比起廣闊的宇宙而言，地球上的那點利益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另外，好久沒有回普林斯頓看看了，陸舟還挺想念他的老朋友們的。
然而遺憾的是，國際材料研究學會聯盟並沒有在提名的郵件中暗示這一點。
因此，當趙助理將那封郵件拿到陸舟面前之後，他只是掃了一眼，便開口說道。
“替我回一封信推掉吧。”
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趙歡整個人都愣了下，不敢相信地看着陸舟。
“推，推掉？”
陸舟：“嗯。”
趙歡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陸舟說道：“可，可這是國際材料研究學會聯盟的提名信，那個學會聯盟年度獎，應該挺重要的吧？”
這可是獎金十萬美元的獎項啊。
雖然知道自己的老闆已經不差錢了，但趙歡還是有點兒替他心疼這些錢。
陸舟隨口回答道：“正是因爲重要，所以我才希望他們能夠多考慮一些年輕的學者。”
雖然這個學會聯盟年度獎也是個相當有含金量的獎項了，但比起諾貝爾獎還是差遠了。以他現在身上纏繞的這些光環，就算是再拿一個諾貝爾獎都沒有太大的意義，更不要說是區區一個學會聯盟頒發的年度獎了。
這時候，陸舟忽然注意到了趙歡臉上爲難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她在擔心什麼，臉上不由浮現了一絲恍然。
“那這樣吧，這個回信還是我自己來寫好了，就不麻煩你了。”
聽到這句話，趙歡雖然還是替他感到可惜，但終歸還是鬆了口氣。
畢竟，這麼關鍵的東西，要是寫到位了那還好，要是出了問題，沒有將陸院士的意思完整的表達出來，那到時候可就得她來背鍋了。
讓趙歡先去忙替自己備課的事情了，陸舟順手打開了電腦，登陸了辦公室的郵箱，開始編輯起了給國際材料研究學會聯盟的回信。
用了大概兩三行的篇幅，陸舟簡單地感謝了國際材料研究學會聯盟對自己的提名，然後接着便禮貌且委婉地表達了自己退出該年度獎項評選的意願……
“隱式密度泛函方法是我在研究碳材料時偶然總結出來的計算材料學理論，在此之前我並沒有指望能夠依靠它取得什麼榮譽……當然，現在也沒有。”
“就像我之前在採訪中說過的一樣，相比起我這種已經失去了對榮譽和金錢的渴求、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更多地揭開一些關於宇宙奧秘的人而言，給我頒發這種獎項已經失去了意義。”
“關於隱式泛函密度理論的報告我會找個人去做的，但獎牌就算了吧，我希望你們能夠更多的考慮那些比我更有潛力、更需要承認的年輕人。”
“他們比我更需要這些榮譽，他們的事業更需要支持！”
敲下了最後一個標點，陸舟將郵件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表達意思上的錯誤，便敲下了發送的按鈕。
接着，他想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翻開了通訊錄，給自己的小徒弟打了個電話過去。
“喂。”
“……喂？”
電話那頭很安靜，韓夢琪說話的聲音也很小聲，看來應該是在圖書館或者類似的地方。
“在幹嘛呢？”
“圖書館自習……怎麼了？”
手中轉着圓珠筆，靠在了辦公椅上的陸舟，開口說道：“嗯，有點事情可能得拜託你，最近有什麼安排嗎？”
“誒？安排，沒有，怎麼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知怎麼忽然有些慌亂了起來，以至於差點兒沒壓住聲音，不過陸舟雖然感到奇怪，卻也沒有多想，開口說道。
“有一場計算材料學的報告會，你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替我去一下嗎？”
“計，計算材料學的報告會？”
聽到這個請求的瞬間，韓夢琪微微愣了下，躁動不安的心跳終於冷靜了下來，可緊接着眉頭卻是不由輕輕皺起了。
“沒問題是沒問題……可是，我已經轉到純粹數學的研究上了啊？計算材料學好久都沒碰過了……”
“沒事兒，這又不衝突，何況對你而言也可以回顧一下以前學過的知識，就這麼把我教你的那些東西全都忘掉，未免也太可惜了，”陸舟笑了笑，繼續說，“你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以準備，如果有哪裡不會的地方也可以問我。啊，不過這個還是看自願，要是你實在不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雖然自己是導師，但陸舟很少以導師的身份自居，大多數時候還是和自己的學生用商量的口吻來交流的。
如果韓夢琪實在不感興趣的話，他也不會太多強求。雖然有些可惜了這個在國際上嶄露頭角的機會，但個人的選擇還是得尊重一下的。
似乎是在煩惱着什麼，韓夢琪糾結了一會兒之後，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
“行吧……我試一試好了。”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在研究黎曼zeta函數在奇正整數點處值的超越性問題，這同時也是當初她拜在陸舟門下時，陸舟給她佈置的博士生課題。
然而這個課題的難度就如它的名字一樣，雖然不像黎曼猜想那麼BT，但想要解決它也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時他們約定好了，只要她能夠在這個研究方向上做出任何有效——或者說足以登上一區期刊的進展，便准許她從自己這裡拿到博士學位。
而如果無法完成這一任務的話，她就永遠別想從自己這裡順利畢業。即便她是學姐的表妹，這一點陸舟也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當然，陸舟也給她留了一條後路，那便是繼續計算材料學的研究。
只不過這條退路韓夢琪從來沒有考慮過，也根本不打算考慮。
現在研究正好進入了死衚衕，出去散散心的同時換下腦子也好……
如此想着，韓夢琪開口繼續問道。
“方便問一下，是去哪做報告嗎？”
陸舟爽朗地笑着說道：“應該在波士頓，這個學術報告是在國際材料研究學會聯盟的四月會議上，一會兒我把會議相關信息發你郵箱。路費的事情不用擔心，頭等艙機票和五星級酒店全額報銷，記得玩的開心，要是碰到了我的老朋友，記得替我和他們問聲好。”
韓夢琪：“……”
國際材料研究學會聯盟……
沒想到居然是這麼重要的會議。
她忽然有點兒後悔，答應的這麼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