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變成破破爛爛的了。”
狹小的工作室內，看着皮膚已經完全損毀的機器人，穿着工作服的韓銘，臉上浮現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本來上次他就想吐槽這件事情了，但本着顧客是上帝的態度，他才勉強忍住了。然而這一次又是，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好不容易做好的皮膚又被整個兒毀掉了。
若不是還想賺錢，他都想幹脆扔一句“反正最後都要被搞壞，你不如直接給它套個玩偶裝將就一下得了”給陸舟了。
陸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經常光顧，你不應該感到高興纔對嗎？”
“話是這麼說，但看到自己的傑作被隨意揉成一團扔在廢紙簍裡，是個人都會感到沮喪吧，”韓銘嘆了口氣，“看在信用點的份上，跟我來吧。”
玲看了陸舟一眼，見它的指揮官點了點頭，纔跟着韓銘朝着一旁的房間走了過去。
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等待，陸舟注意到坐在對面的約莫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印象中沒有記錯的話，這孩子應該是韓銘的助手。
然而當他將視線投向她的時候，她卻是迅速將視線逃開了。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意識到自己的偷看被發現了，那小姑娘臉不好意思一紅，連忙搖頭說道，“沒有沒有……只是有點好奇。”
“好奇什麼。”
小姑娘小聲嘀咕了一句說道，“老闆不讓我打聽客人的事情。”
“想問就問吧。”
“那我問了，您別生氣，”眨了眨眼，那小姑娘好奇問道，“您……真的是陸院士嗎？”
到現在還有人懷疑這個問題嗎？
陸舟笑了笑，在心中搖了搖頭，說道。
“是的。”
“誒……”
“怎麼了？”
“沒什麼，”小姑娘搖了搖頭，小聲說道，“我一直以爲，歷史上的偉人應該都是很嚴肅的那種纔對……”
陸舟想了想說。
“在成爲歷史之前，偉人也是人。”
“成爲歷史之前啊……”
“怎麼了？”
“雖然總是聽人說起過那個時代，但總覺得還是有點無法想象，那個沒有仿生人、虛擬現實技術也不發達的年代，”那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靦腆一笑說道，“可能是因爲我的工作就是改造仿生人吧。”
“沒有什麼無法想象的，只不過在那個年代很多現在由AI去從事的工作，是人在做而已，本質上並沒有什麼變化。”
“人去從事的工作……包括餐廳的服務生和卡車司機嗎？”
“當然。”
別說卡車司機了。
在21世紀的話，是個車都得有人去開吧，而且交通事故的發生率還不低。
至於現在的話，由於磁懸浮公路都是人工智能負責規劃交通，導致即便現代車速比過去快得多，但也基本上已經杜絕車禍這種事情了。
“好難想象……”那小姑娘嘆了口氣，“要是有一天仿生人突然不能用了，總感覺……後果會很嚴重的樣子。”
陸舟：“那種事不會發生的。”
“爲什麼？”小姑娘眨了眨眼，問道，“昨天我還在網上看到，有人說，現在有一種能夠讓仿生人變成罪犯的病毒。”
“因爲有人在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和平與繁榮。”
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陸舟活動了一下胳膊，隨口說道。
“我去看看你師父忙的怎麼樣了。”
……
廣寒市的氣氛依舊嚴峻。
東亞電力的工程師仍然滯留在空間站的泊位上，運輸艦上的工程設備也是裝了又卸，卸了又裝。因爲抗議者的活動，整個實驗計劃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月宮號上。
走下舷梯的李光亞和葉市長握了握手，隨後便在一羣人的簇擁下前往了穿梭機的停泊點。在穿梭機的旁邊，仍然能夠看到不少抗議者的身影。
“看來這裡的麻煩不小。”
聽到理事長的聲音，葉赫嘆了口氣說道。
“如你所見到的一樣……這幾天我就沒睡過一次安穩覺。”
李光亞：“嘗試過和那些抗議者推選的代表對話嗎？”
“嘗試過，但收效甚微，”葉赫謹慎地說道，“他們根本沒有表現出願意談判的態度，唯一的訴求便是讓東亞電力從月球撤出。”
李光亞：“其實我這裡有個折中的方案。”
葉赫：“什麼方案。”
李光亞笑了笑說：“由泛亞合作來和東亞電力簽署關於二代可控聚變實驗堆的開發協議，然後再由泛亞合作這邊和你們廣寒市簽署新能源共同開發協議。”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葉赫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倒不是因爲這個主意本身有多令他意外，而是他沒想到泛亞合作居然願意將這個大麻煩從他們手中接過去。
“可是……這能解決任何問題嗎？”
“爲什麼不能？”李光亞反問道，“我曾不止一次反思過，我們的聯盟是否過於軟弱，對成員國幾乎毫無約束，以至於誰都能來反對我們。其實爲了達到目的，我們完全可以採取一些更強硬的手段，而且我們也完全有能力這麼做。”
葉赫：“比如？”
“比如再建一個市，”看了一眼舷窗外那片灰濛濛的土地，李光亞淡淡一笑說，“就在廣寒市的旁邊，建一座大概有反應堆那麼大的城市，就叫盤古……算了，還是女媧市好了。我覺得附近的土地都挺合適，騰個地方出來應該不難。”
葉赫愣住了，很快冷汗冒了出來。
再建一個市？
這玩意兒是糊弄鬼呢！
何況從法理上來講，這也根本不合規範，哪怕只是掛個名。
葉赫：“這根本沒有先例！而且廣寒市經濟特區和土地沒有關係，就算是未開發的土地也——”
“那現在有了。”
盯着李光亞看了好一會兒，葉赫都沒有說話。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您的眼神讓我有點害怕，”認真地觀察了一會兒這位理事長，葉赫謹慎地說道，“希望是我的錯覺，你不是在想一些危險的事情。”
李光亞饒有興趣地擡了下眉毛。
“比如？”
葉赫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我們是聯盟，不是帝國。”
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李光亞忽然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抱歉，沒忍住，有點兒失態……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造個反應堆而已，別扯那麼遠的事情。”
葉赫還想說什麼，然而就在這時候，站在李光亞旁邊的秘書上前了一步，在他旁邊輕聲提醒道。
“理事長，您的電話。”
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李光亞清了清嗓子問道。
“誰的？”
“安全局那邊打來的，據說是關於基金會的調查有結果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那秘書小聲耳語道，“線索指向了隱匿在小行星帶上的海盜基地……他們希望能夠申請拉格朗日點空間基地的增援。”
眉毛輕輕擡了下，李光亞的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我知道了。”
說着，他看向了旁邊的葉市長。
“失陪十分鐘，我這邊有點事情，得打幾個工作上的電話。”
葉赫皺了皺眉頭說道。
“我方便問下是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只是我的朋友給我送了一份意外的大禮。”
扔下了這句話的李光亞，便在幾名保鏢的簇擁下，朝着穿梭機停泊點旁邊的VIP候機廳走去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駐紮在拉格朗日空間基地的第一艦隊正在集結，武裝到牙齒的第三軌道空降旅正在列隊登艦。
肅殺之氣在無垠的深空中四溢，一艘艘深黑色的艦體就如同一把把匕首，在陽光的直射下散發着滲人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