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有那麼一瞬間,顧淮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雲畫她……到底在說什麼!
媽媽,媽媽……
她是誰的媽媽?
掛斷了電話之後,負責給雲畫做筆錄的警察還微笑着說:“有孩子在家裡等?看不出來,你看着還很小呢。請放心,我們會盡快結束。”
“多謝。”
接下來的問題,也不過是常規問題。無非就是整個事件的過程,以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雲畫爲什麼要那樣對逃犯。
雲畫的態度很淡,“對我來說,那是挾持我差點兒要我命的歹徒,因爲這個歹徒,耽誤了我很多事情,我的蛋糕壞了,我的鮮花也壞了,那是我準備送給最重要的人的東西,是我花了很長時間精心準備的。”
說着說着,她心底的怒火就又上來了,她深呼吸了幾次,才壓下自己的怒火,繼續說道。
“我當時非常生氣,如果我不追到他,他就要跑了。追到他的時候,我的怒火也壓制不住,就想小小地教訓他一下,讓他知道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必須要付出代價。”
做筆錄的警察有些一言難盡,“只是小小地教訓一下?”
“不然呢,我也沒有傷害到他吧。”雲畫道。
警察抽了抽嘴角,心想:如果是我的話,我倒是寧願你傷害我。被砍一刀,也比被你一根根從根部削斷睫毛來得輕鬆。
“你怎麼就確定自己傷不到他?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當時手稍微抖一下,你都有可能戳瞎他的眼睛!沒錯,他是逃犯是歹徒,可你若是傷害到他,你也要負責要坐牢的!”
雲畫挑了挑眉,很簡單直白地說,“我不會傷害到他的。”
“你確定?凡事都有萬一。”
“沒有萬一。”雲畫直接說道,“做不到的事情我不會胡亂動手,我動手了,就一定能夠做到。”
“……”
警方也無話可說了。
雲畫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不信?我以爲我的背景你們已經瞭解了一些。”
做問詢筆錄的兩名警察對視一眼,盡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奈,“你的信息保密,我們級別不夠無法查看。”
“哦。”雲畫點頭,“既然如此,別的也沒什麼要說的了,如果你們對我這個人有疑問的話,你們可以申請權限調查我的資料。可以結束了嗎?我家裡還有孩子在等。”
“可以結束了。”警察真的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至於雲畫說的申請權限去調查她的資料,真當這事兒好玩呢,壓根兒就沒有必要的理由好不好!
“您看一下,如果沒有什麼疑問的話請在這邊簽字。”筆錄打印出來之後,就遞給了雲畫。
三四頁的筆錄,雲畫就只是翻了一遍掃了一眼,就看完了,直接在末尾簽上自己的名字。
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鐘。
因此當警察重新拿到簽好字的筆錄之後,完全是一臉呆愣,甚至還多問了一句,“真對不需要仔細看一下嗎?”
“我看完了。”雲畫道,見對方不太相信,她還多解釋了一句,“我閱讀速度比較快。”
好吧,你贏了。
他們也不是沒見過閱讀速度快的,但是還真沒見過閱讀速度這麼快的。
送雲畫出去的時候,其中一個警察還低聲問道,“您目前是真K市定居嗎?”
“是的。”
“如果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話,可以直接打我電話。”這位警察遞給了雲畫一張名片:孫涯。
雲畫多看了這位孫涯警官一眼,“顧淮一讓你給我的?”
“顧組長?”孫涯搖頭,“顧組長沒多說什麼,是我自己想給你的,我覺得……或許有用。畢竟你是目前我見過的身份信息保密級別最高的。我在想,或許您可以幫助我,只是我還不太清楚您擅長哪方面,也不確定您是否會接受我的某些求助。”
“抱歉,不接受。”雲畫直接把名片還給了孫涯,“我不是警察,警察的責任,不是我的責任。”
孫涯挑了挑眉。
似乎是沒想到雲畫竟然會這麼不給面子,不過也很正常,雲畫壓根兒就不認識他,他在她面前又能有什麼面子呢?
說話之間,人就已經走出來了。
門口,顧淮一已經在等着了。
看到雲畫的那一瞬間,顧淮一的表情,真是相當的耐人尋味,用意味深長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形容了。
“你還要忙吧,我就不說請你去我家了。”雲畫說道,“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我有空,我不忙,一點都不忙。”顧淮一追上了雲畫的腳步,跟着雲畫,“不是吧,這麼多年都沒有好好見過幾面,你對我怎麼這麼大的敵意?”
雲畫無奈,停下腳步看着顧淮一,“我什麼時候對你有敵意?我只是……忙。真的有事情要忙,所以不好意思,改天再聚吧。”
“你忙我不忙,你有事我也不會耽誤你的,我跟你一起,行了吧?我保證不會耽誤你做任何事情。”顧淮一舉手保證。
雲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着顧淮一,“我知道你做想什麼,因爲剛纔做筆錄的時候我接的那個電話對吧。是的,我已經當媽媽了,我有一個孩子,孩子已經四歲多,小名叫兜兜,大名談天野。以及你最關心的問題,我的孩子並不是薄司擎的,所以你可以不用再那麼緊張那麼驚訝了。”
“……”顧淮一一臉尷尬。
確實,雲畫所說的情況已經足夠詳細,也足夠打消他的所有疑惑。
事實上,剛纔在聽到雲畫說的話,意識到雲畫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之後,他的第一反應的確是,這孩子是誰的,是不是薄司擎的。
着完全就是他的第一反應。
但是現在……
顧淮一又好奇了,如果孩子不是薄司擎的,又會是誰的?
說實話,正如顧淮一不相信着有記憶的情況之下薄司擎會喜歡上除了雲畫之外的女人之外,他同樣也不相信在擁有記憶的情況之下,雲畫會喜歡上薄司擎之外的男人,更別說是還給別的男人生兒育女了!
壓根兒就不存在這種情況,誰都不會相信的。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孩子到底是誰的?
或者說,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在M國待了五年多,你該不會是……領養了一個小孩吧?”顧淮一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在M國,領養孩子還是很普遍的情況,不過也很顯然,雲畫這樣一個年輕的外國女孩子,在M國領養孩子,着一點就很不尋常了。
此時此刻,顧淮一已經好奇得要命。
到底怎麼回事!
雲畫知道,自己不說清楚,顧淮一大概是不會放她走了。
“沒錯,孩子是我領養的,但是對於我來說,他跟親生的沒有任何區別,我不喜歡告訴別人的原因也是這個,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一旦知道我有孩子就都會很好奇。可是我不曾告訴我的孩子,他是領養的,他一直都以爲他是我親生的,所以這件事情,我並不希望他從別人的口中得知。”
雲畫看着顧淮一說道,“如果有一天你認識了我的孩子,並且有機會跟我的孩子說話的話,請你不要隨便評論我孩子的身世,同樣的,也請你不要隨便疑惑和評論我孩子的父親,好嗎?”
顧淮一抽了抽嘴角,一臉無語地看着雲畫,“你說的是真的啊。”
“不然呢?”雲畫看着顧淮一,“所以你看,我真的不是不想跟你敘舊,是我還有孩子在家裡需要照顧。我們改天好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顧淮一還怎麼可能不同意。
“那好吧,我有你的手機,你註冊微信了嗎?”
“註冊了,就是原來的手機號,回頭你加我就行了,”
雲畫說完這話之後,就直接伸手攔車。
出租車來,她直接上車。
顧淮一看着她揚長而去,站在路邊久久無法回神。
事情真的是,太超乎他的預料了。
好像一瞬間,就什麼都變了,變得超乎他的想象,以至於他現在實在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也就在這時,顧淮一的電話響了。
來電,薄司擎。
顧淮一心口猛然一跳。
……
對雲畫來說,這些插曲都不重要。
回到家的時候,談少寧帶着兜兜在做晚餐呢。
煎牛排,還做的沙拉,湯等等。
“媽媽,配菜都是我做的。”兜兜興沖沖地獻寶。
“哇,兜兜真的好棒。”雲畫毫不吝嗇表揚。
談少寧看了她一眼,沒多說什麼而是問到,“牛排還給你做7分熟?”
“嗯。”雲畫笑着應了一聲,“今天跟兜兜去哪兒玩了?”
還不等談少寧回答,兜兜就搶先說道,“我們去看大象了!媽媽我看到真的大象了,好大好高,可是它們也好可憐,馴象師會打它們,它們必須要揹着人走來走去,都不能休息。還有小象,看着還很小呢,就也要工作。媽媽,大象不是都生活在叢林中嗎?它們是被人類抓出來工作賺錢的嗎?”
這個問題還真是……
雲畫嘆了口氣,“兜兜,世界並不是都很美好的。你看,任何事情都有相反的一面,有黑就一定有白,有陽光就一定有黑暗,有善良美好,就一定有邪惡醜陋,正是因爲有對比,你才能知道什麼是美什麼事醜。”
“可是我不想要這種對比,我寧願不知道什麼事美什麼是醜。”
“兜兜,如果你對這個世界不滿,你覺得有些東西太醜,那你就努力成正,努力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有能力去改變那些美和醜的東西。想或者不想,是最沒用的,因爲當你弱小到不值一提的時候,世界上不會以你的想法爲轉移,只有在你足夠強大的時候,你才能左右這個世界,能改變這個世界,能重新塑造這個世界。”雲畫輕聲說道。
兜兜沉默了。
想了一會兒之後,兜兜看着雲畫,“可是媽媽,你們難道就看不到那些邪惡醜陋的東西嗎?我不相信,你們肯定也看得到,可是你們爲什麼沒有努力去改變?是因爲你們還不夠強大嗎?那要到什麼程度,才能足夠強大?才能做到改變世界?”
雲畫:“……”
她就知道,自己每次在教育兜兜的時候,總是會成爲被教育的那一個。
此時此刻,她要怎麼告訴兜兜,人通常只有在小的時候,纔會天真地懷有最純真的改變世界的夢想?
隨着人們越來越大,天真不在,純真不在,所有的夢想都變得世故,再也沒有了最初的夢想。
一個小孩子說要改變世界,人們會稱讚他有夢想,可使一個成年人說要改變世界,只會被嘲笑天真愚蠢。
這就是差別。
“兜兜,你首先要明白一件事,人只有一個人,能做的事情有限。你怎麼知道你媽媽沒有做改變世界的事?你只看到了被馴養的很可憐的大象,可還有別的很多東西,你媽媽事沒有改變馴養大象的問題,但是你媽媽改變了別的很多很多,在你還沒出生的時候。”談少寧笑了笑,“所以重點不是一個人要改變全部世界,而是一個人應該力所能及地做什麼,哪怕是隨手撿起一點垃圾,也是改變世界的一部分,你說對不對?”
兜兜想了一下之後,認真鄭重地點頭,“對。”
“好啦好啦,要改變世界也得先吃飽,開飯啦!”
兜兜今天一天玩得太累了,吃過飯沒過一會兒就困了。
“媽媽我好睏,我去洗澡睡覺了。”
“好,要媽媽幫忙嗎?”
“不要,兜兜已經是男子漢啦,可以自己洗澡穿衣服,媽媽是女孩子,不能偷看兜兜洗澡的喲。”
“好的,男子漢同學。不過要記得,洗澡的時候不能鎖門的哦,有什麼事情媽媽可以立刻過去。”
兜兜乖乖地去洗澡。
談少寧看着雲畫,“今天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你脖子……受傷了?”
剛纔進門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雲畫的情況好像不太對勁,但是兜兜在,他也不敢說什麼。
雲畫有些疲憊地搖頭,“沒事,不小心碰到了,小傷。”
“脖子裡,能不小心碰到?小傷?”談少寧壓根兒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