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後臉色都十分難看,如果對方所說的“時間停滯在一秒之內”是真的,就代表着,如果他們不能夠讓通界大陣逆轉,讓時間倒流至通界大陣開啓之前,這個宇宙已經算是毀了,哪怕殺了陰邪盤古,也於事無補。因爲他們之中誰也沒有修補時空的大能,除非真正的盤古大神復生。
【師尊,該怎麼辦?】實在有些沉不住氣的玄司傳音問道。
雪陽瞥了她一眼,似乎猶豫了片刻,才答道:
【你可知他有他心通,你傳音給我的內容,他是知道的。】
玄司愣了一下,面上羞惱的情緒一閃而過,卻依舊傳音回答:
【是徒兒疏忽了。但是師尊,我們總不能完全不交流,即便讓他知曉,也沒有辦法。】
【你說得對。】雪陽倒是贊同道。
回答完這句話,雪陽就很突然地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她出現在了後方大部隊之中,然後直接就開始旁若無人,大聲佈置起戰術來。
“所有本源力量屬陰的人,暫時在後方待命,不得命令不得隨意動手。被點到名的,跟孤上前。丑牛!子鵬!易風!紫睦!”她招了招手,丑牛、子鵬和易風三人立刻閃身出列,一直是神龍狀態的紫睦也變回了人形,來到了主公身旁。雪陽又轉身面對墨法,道:
“後方就拜託大神守護了,尤其是冰兒,希望您千萬要保護好她,無論如何,不能讓陰邪盤古接觸到她。”
墨法鄭重點了點頭。
她如此正大光明地佈置起戰術,彷彿把陰邪盤古當成了死人,簡直讓遠處的玄司目瞪口呆。她瞄了一眼陰邪盤古,發現他正饒有興致地看着雪陽的動作,絲毫也沒有要打斷的意思。玄司忽然有所瞭然,師尊果然是拿捏妥當啊,知道陰邪盤古現在正在拖延時間,並不想立刻就動手,但大家一時間又拿他毫無辦法,暗中交流又會被識破,不若光明正大地來。
就在你面前商量如何弄死你,即便計劃全暴露了,也能膈應膈應你,師尊真的壞起來,實在太可怕了,玄司不知爲何忽然興奮了起來。正巧此時,雪陽向她招了招手,她便一個閃身,來到了雪陽身旁。
此刻,被召出來的幾位主戰力正圍成一圈,等待着主公的指示。大家有的顯得滿臉興奮,躍躍欲試;有的很沉穩,默然不語卻戰意昂揚,但卻沒有一個人因爲被選出來而覺得膽怯恐懼,悲觀消極。
雪陽面帶微笑,上來第一句話就是:
“怎麼樣,等會兒想怎麼打?”
丑牛第一個發言,他捏着大拳頭,嘿嘿直笑道:
“等會兒且看老牛把那黑泥人給電解離了。”
易風立刻習慣性地給他潑涼水:“就你…之前你差點被那隻惡獸轟成渣了,這麼快就忘了?”
“呸,那是我老牛一時不察,這回可得把那渾身長刺的醜八怪打趴下。”
“好好好,你這麼厲害,黑泥人和醜八怪都交給你對付了,咱們就不管了。”易風故意道。
“誒…這…”丑牛眨眨眼,面露尷尬神色。
衆人笑了,哪怕一直高冷的紫睦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子鵬這時說道:
“說實話,對方能力詭異,近乎無懈可擊,我們找不到他的弱點,無論怎麼打,都是無濟於事。時間長了會變成消耗戰,這神界的法則凝聚度本來我們大家就不大適應,如果情況演變成消耗戰,對我們會壓倒性的不利。”他生來性格沉穩,此刻倒是分析起敵我局勢來,“因此要麼就不開打,一開打,就要速戰速決。”
雪陽點頭,但是卻沒有發言。她只是將目光投向了紫睦,示意紫睦也說一說:
紫睦道:“我之前短暫和陰邪盤古,還有那惡獸對峙過。陰邪盤古我不敢說,他的實力深不可測,或許到目前爲止,他所施展給我們的部分不足他真正實力的千分之一。那惡獸的氣息對我有壓制,我能感覺到它體內有濃重的龍族血怨。在這種壓制下,我很難施展能力。”
這是一個重要的點,對於衆人聯手佈置攻擊有巨大的價值。看樣子,似乎不能將紫睦安排去和惡獸對上。
易風此刻道:
“我別的不行,就只有速度一項可以自豪。絕對的速度帶起的勢能是極爲強大的,這一點空間轉移並不能取代。我負責全場的輔助攻擊,背後放冷刀這種事就交給我吧。”
玄司最後一個發言:“師尊,我既然是盤古正身轉世,想來,我的盤古斧對他是有壓制作用的。再加上師尊的極陽之力,我與師尊應該會成爲主要的攻擊戰力。他當初囚禁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逼出盤古斧,然後搶奪爲己用。現在他沒能得逞,我想盤古斧一定能對他造成很大的傷害。只是,盤古斧畢竟是開天闢地的神物,我至今無法發揮其實力的萬分之一,還需要時間。”
雪陽點頭,沉默了半晌,道:
“別的孤不多說,孤只問,大家是否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衆人表情一凜,誰都沒說話。
“什麼叫做破釜沉舟,什麼叫做背水一戰,在此一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孤說實話,不能保證每個人都能活着,如果我們失敗了,大家一起死去,或許反而沒什麼負擔。但沒有人一個人想要這樣。那個世界,妖族已經生存了上萬年的世界,儘管有諸多的不易,諸多的不滿,那裡依舊是我們的家園。老牛,你的子孫們;玄司、子鵬、紫睦還有易風,你們所牽掛的人,如果此役輸了,我們將失去一切。我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將被完完整整地抹去,我們將全部成爲不存在。
孤知道,很多話其實不用孤再說,大家心裡也很明白。這個世界是殘酷的,也是美麗的,不論苦難還是幸福,我們都希望能繼續在這樣一個世界裡生存下去。這一切,不能被一個奇怪的理由就被全部推翻。我們的存在,不能被一個奇怪的理由定義爲錯誤代碼。陰邪盤古的那種高高在上的高緯度視線,難道不讓人惱火嗎?”
丑牛掰着手指關節,啪啪作響;易風齜了齜牙,露出了尖利的犬齒;子鵬閉目淡笑,身上漸漸升騰起殺氣;紫睦面沉若水,眼底滿是寒氣。玄司不語,提着盤古斧的手緊了緊。
“雪跡的大妖們生氣了,後果很嚴重。”雪陽笑着回身,視線毫不畏懼地投向漂浮在空中的陰邪盤古。
“主公,你快說吧,攻擊的計劃是什麼?”丑牛恨不得現在就動手。
“沒有計劃。”雪陽卻立刻回答道。
丑牛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子鵬哭笑不得,第一次吐槽雪陽道:
“主公,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的計劃,就是大家一起上,幹翻他!”
說罷,揮了揮袖袍,轉過身來,金色的眸子中一瞬閃過什麼情緒,所有人都捕捉到了,彷彿有些恍然。
“好了,給大家五分鐘的時間,解散找人去吧。”雪陽道。
大家知道,她所說的找人去吧,意思其實就是找心繫的愛人話別。此役兇險,上去了就不一定能再回來。如果贏了且能活着回來還算好,如果輸了或者死了,那此刻這一面,真的就是最後一面。此後的戰鬥中,他們將不會有任何空閒與愛人話別了。
子鵬回到了白鶴身旁,這矜持的夫妻倆第一次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相擁接吻,一向淡然的白鶴早已淚流滿面,子鵬溫柔地幫她撫淚。
紫睦回到了紅狐的身旁,陸之謠給她們提供了二人空間,此刻紫睦只是緊緊抱着紅狐,二人一句話也不說,紅狐的手緊緊地攥着紫睦的衣袍,幾乎要嵌入她的肉裡。
“我已經沒了阿姐,我只有你了。”
“你等我,我很快回來。”
丑牛的家人都在下界,他此刻倒是一身輕鬆,在場大妖,他是一個挨着一個熊抱了一遍,顯得很是灑脫。易風也差不多的感覺,只是在和所有人道別後,他卻悄悄來到了卯兔身邊。
卯兔看他站在自己身前,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面上表情開始凝固。
“小兔子,我性子直,說話不會拐彎,你別生氣。我…我就是想問你,你喜歡我嗎?”
卯兔臉上升起紅暈,一時語塞,沒能回答。
某糙漢子卻比人家姑娘還要靦腆,立刻道:“啊!不喜歡也沒關係,我…我喜歡你,如果我能…不,我是說等我回來,能不能…能不能和我…”
“可以。”
“啊?”易風懵了。
“噗,傻子。”卯兔笑出聲來,面上還帶着紅暈,那笑容甜蜜又哀傷,看的易風臉都紅了,眼裡滿是驚豔。
他從前怎麼那麼沒心沒肺的呢?!他真的很想抽自己。
卯兔卻趁他愣神,上前墊腳,環住他脖子,給了他一個輕輕的吻。然後低下頭,輕聲道:
“你要回來。”
“老子死也要回來!”易風緊緊抱住了她。
“噗…”卯兔又笑了。
玄司將盤古斧縮小,拴在腰間,視線終於尋找到了雪月,她正隔着人羣望着自己。玄司大跨步上前,一把抱住她,一下就將雪月抱得離了地,幾乎要將她揉進身子裡。
“月兒,月兒,對不起…”
雪月輕輕摸着她的頭,淡笑道:
“道什麼歉,沒關係的,我已經習慣等你了啊。只是這次,你要早點回來。”
“嗯……”
雪陽先是找到了冰兒,小姑娘雖然心智不開,可並不是傻子。她明白馬上要發生什麼,抱着阿母哭得傷心極了,雪陽依舊溫柔地安慰她,好半天,才把小姑娘安撫好。她把小姑娘留給了墨法大神,道:
“大神,冰兒就交給你了。”
這句話,雪陽之前也對墨法說過,但這次說出來,又彷彿有着不同的意味。墨法依舊是鄭重點頭。雪陽摸了摸冰兒的腦袋,身後卻傳來那熟悉得要刻入骨髓的氣息,她的手僵住。
“阿母…阿孃…”小姑娘可憐兮兮地看着雪陽,還有站在雪陽身後的陸之謠。
墨法輕聲道:
“冰兒,我們走吧,給你阿母阿孃一點空間道別。”
於是當只留下她們倆的時候,雪陽卻有些不大敢轉身了。
“阿狼,我也要去。”陸之謠首先開口,語氣聽起來很冷靜。
“不行!”雪陽回身,看向她,卻愕然看到她滿面的淚水。
那一瞬,她心都揪起來了,立刻上前將她擁緊了懷裡。
“謠兒,你放心,我還捨不得死。”她閉上眼道。
“別說話,吻我…”她輕輕推開雪陽的懷抱,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拉下來,然後擡頭吻住了她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