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親愛的堂妹,不要緊張,我今天來,並沒打算對你做什麼。”陸之風見陸之謠面色慘白,不由得笑道,一口黃牙越顯猙獰,“我只是想來看看,咱們的精神刺激究竟進行到了哪一步,需不需要進一步加強…”
“阿風!別說多餘的話。”陸之風的話說到一半,就被他身旁的臉譜女人打斷了。
雪陽緊鎖的眉頭愈發糾結,墨綠的瞳眸中常見的平和溫柔消失不見,此刻充滿了危險的信號。絕美的面容上沒有絲毫表情,舉着傘的右手將傘柄捏得吱吱作響。
陸之風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精神刺激?單憑這個詞,雪陽無法推測出更多,她只是下意識將這個詞聯繫到了陸之謠身上。所謂的精神刺激,是指對謠兒的刺激嗎?
“雪狼上神,我們今日來這裡,沒有與你們發生衝突的意思。還請你保持冷靜,不要動手。”那個臉譜女人陰鷙的聲音裡透着些微避讓的意思,似乎確實不想和雪陽對上。
“你究竟是什麼人?”雪陽冷聲問道。
女人不答話,反倒是一旁的陸之風接話道:
“堂妹,我送給你的禮物不錯吧,多美的藝術品,我花了十個小時才完成。”他咧開嘴,猩紅的舌頭舔了舔黃牙,渾濁的眼裡透着瘋狂。
“瘋子!”陸之謠此刻不知是因爲恐懼還是因爲氣憤渾身顫抖,“你殺了你親生父親,你就沒一點感覺嗎?”
“父親?不,他不是我父親,或者說他只是我名義上的父親,我的肉/體來自於他。那對我來說沒有絲毫的意義。就好比你現在的肉/體也是來自你死了的凡人父母,但這對你來說毫無意義一般,你我都不可能被這樣平庸的肉/體束縛住。”
“你在說什麼鬼話?!”陸之謠怒然叱道。
“咯咯咯咯…”陸之風突然瘋癲地笑了起來,好不容易止住之後,才說道:
“鬼話?我說的是魔話。堂妹,別再被那些迂腐的思維束縛住了,解放你自己吧,你會發現,你的體內有着無與倫比的力量,那能帶給你前所未有的快/感。就好像藝術帶給我靈魂上的刺激,太美妙了,我永生永世無法忘懷那種感覺。”
說到這裡,他擡起雙手,不知多久沒有修剪的指甲裡滿是污物,指尖一片烏黑。他身上翻滾的黑氣不穩定起來,加速升騰又降落,腳下的影子漸漸拉長,竟然從地面上掀起,好似貼紙被撕開一般直立起來,那人形黑影“面孔”下裂開一彎慘白的月牙,好似一個人獰笑着,實際上雪陽和陸之謠確實聽到了笑聲,刺耳尖利的狂笑,那黑影繞着陸之風的身體蛇行盤旋而上,最後在陸之風身後展開,與他身上的黑氣融爲一體,龐大了好幾倍。
恐怖的記憶被喚起,那日地下車庫中,陸之謠從後視鏡中看到的可怕畫面再次清晰地呈現在眼前,她腳下一軟,身子向後跌坐而去。雪陽眼疾手快,伸手一撈,將她撈進懷裡,手臂支撐着她,渡給她溫暖的力量。
“是它…是它…”陸之謠抓着雪陽的衣服,驚恐地說道。
“謠兒…謠兒你怎麼了?怎麼抖成這樣?”雪陽略顯焦急地問道。
按理說,現在的陸之謠在面對這些魔物的時候,是不會害怕成這樣的,而且自己一直在她身邊,可是陸之謠今天不知怎麼了,反正從見到陸之風開始,她就很不對勁,面色煞白,偶有黑氣浮現。
“咯咯,堂妹,你還認得這隻影魔啊。只可惜,當時的你並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誰。”
“是你!”
“是我。”陸之風笑道,“你在淞滬遇到的事情也是我一手安排的,你看我多麼的煞費苦心,爲了我親愛的堂妹能夠解脫凡體,我是如此的盡心盡力。”
雪陽憤怒了,原來一切都是陸之風在暗地裡安排,不知道他究竟還知道多少事情,張得一對謠兒的預言,楚門對謠兒的占卜,對,他一直在餘杭,距離浙東楚門並不遙遠,或許早有來往。那個神秘的短信聯繫人就是他!是他,原來都是他在牽線佈局。真是燈下黑!
“我那老爹對你真是糟糕,你可知道你的公寓位置,是姑蘇最好的風水寶地,是姑蘇的龍眼。你長期住在裡面,可免去妖魔鬼怪的侵擾。我爲了破壞那裡的風水,不得已才動用三尸獻祭,真是廢了老勁了。還有你身邊那個女人設下的保護結界,也是憑白給我添亂。堂妹啊堂妹,怪不得你遲遲不得覺醒,你瞧這些人多壞心眼,讓我們兄妹遲遲不得團圓。”陸之風的話還在繼續。
“好了阿風,你說得夠多了,咱們今次的目的已達成,撤退!”一旁一直沒有作聲的臉譜女人出聲打斷陸之風,隨即右手舉起了錫杖,似乎是要離開這裡了。
“休想跑!”雪陽迅速擡起右手,五米外二人周身所有空間立刻被鎖定,臉譜女人和陸之風都被定在了原地。
但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臉譜女人若是沒有兩下子,是不可能領着陸之風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雪陽面前的。沒錯,她和陸之風的出現肯定是出於某種目的,而並非是他們口中所謂的偶遇。
只見她不知何時叼回嘴裡的煙桿被猛地吸了一口,隨即一股濃烈嗆人的煙霧被噴吐出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外圍擴散,迅速遮蔽了雪陽的視線。這濃煙不僅影響了視線,還干擾了雪陽的靈覺。但是雪陽擁有空間掌控這種逆天的能力,以她爲球心,半徑五千米範圍內的球形空間是她的絕對空間,在這樣的空間裡,她就是神。所以雪陽直接開啓了空間感應,一個巨大的球形三維空間立刻在她腦海裡展現出來,當然,臉譜女人和陸之風是逃不過她的感應的。
就在她打算加大禁錮力量的時候,感應之中,那臉譜女人的錫杖忽然在半空中一劃,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掙脫禁錮揮動錫杖的。隨即雪陽就感覺到腳下大地不受控制地搖動扭曲起來。那臉譜女人和陸之風就像是陷入沼澤一般,緩緩向腳下大地融入。
“這是!”雪陽大驚失色,“星核之力!難道真的是鬥姆元君?”
雖然驚訝,但雪陽的動作一點也沒有遲疑。只見她立刻放開懷裡的陸之謠,單膝跪在地上,雙手貼地,閉上雙眼,下一瞬,她消失在原地。
陸之謠不知所措地在一片迷霧中東張西望,雪陽忽然的不見讓她措手不及。
“雪陽?雪陽你在哪兒?”
就這樣在迷霧中無措惶急地等待了十秒的時間,僅僅十秒的時間,難熬到了極點,好像每一秒都是萬年。終於,第十一秒,雪陽面色疲憊地重新出現在了陸之謠身邊。四周的迷霧漸漸散去,陸之謠身上的顫抖漸漸停止,蒼白的面頰漸漸恢復血色,一晃而過的黑氣消失不見。
“雪陽!”陸之謠急忙撲進了她懷裡。
“別怕,我在…”雪陽的聲音聽上去十分虛弱,幾乎是強撐着在說話,“可惜……讓他們逃了…”
“沒關係,我只要你回來。”陸之謠半帶着哭腔說道,天知道雪陽消失的那幾秒鐘,她有多麼的害怕。
“可惡…我已經追到地幔軟流層了…還差一點…他們進了地核…”雪陽的聲音變得細若遊絲,接着陸之謠便感受到那高瘦的身軀無法支撐地向後仰去。
“雪陽!雪陽…你不要嚇我!”
陸之謠的力量支撐不住雪陽,只能延緩她倒地的速度,雪陽面色蒼白地暈了過去,躺在潮溼的地面上,防雨空間沒了她力量的支撐,瓢潑大雨立刻澆溼了二人的身子。
“雪陽!!!”
“沒關係的,主母,您去休息一下吧,主公只是舊傷未愈,又過度使用力量,虛脫暈倒了,沒有大礙。”白鶴跪坐在矮榻邊,爲躺在塌上的雪陽掖了掖被角,說道。
“不,我要在這裡看着她。”陸之謠跪在雪陽牀頭,固執地說道。
“唉…好吧,我去爲您弄點熱的吃食。”
說着,白鶴緩緩退出了尋雪樓的包廂。沒有雪陽,誰也進不去待雪府,除非雪陽賜予鑰匙。唯一的一把鑰匙在雪月的身上,而雪月和小冰兒現在又在待雪府內,不知道府外發生的事。所以,只能暫時把雪陽和陸之謠安頓在尋雪樓三樓的包廂之中。
當時收到一直在墓園不遠處守候的黑子的精神聯絡,她嚇了一跳。還以爲發生什麼大事了,和子鵬趕去現場一看,原來只是主公暈倒了。可是看主母的那副模樣,好像主公離世一般,真夠嚇人的。不過主公暈倒也算是大事,畢竟主公是那般強大,虛脫暈倒這種事,一千年都沒有發生過了。
聽陸之謠斷斷續續地把事情敘述了一邊,白鶴和子鵬已經將事情理清楚了。看樣子,他們確實對上了一個神秘的組織,這個組織肯定不止那個臉譜女人和陸之風兩個人。而且,那個戴着鬥姆元君面具的女人,實在是詭異非常。她居然身具星核之力,這可是很可怕的。只不過看她對主公忌憚的態度,大概是沒有主公的力量強大,也就是說,那女人也是個半吊子,並非真正意義上的鬥姆元君。要知道道教中的鬥姆元君可是衆星之母,天上所有的星星都是她創造的,那力量簡直無法想象。而現在的這個鬥姆元君,只是初步掌握了星核之力,或者準確說,只是掌握了部分地核之力。所以主公並沒有追入地核,畢竟地核是她的絕對領域,貿貿然進去會很不妙。但是饒是如此,在地殼地幔裡空間穿梭可比在地面上要困難好幾十倍,主公硬是來回進行了數十次空間轉移,如此巨大的消耗,會暈倒也在情理之中。
怪不得警察和雪跡那般費勁搜索都查不到陸之風的蹤跡,原來這傢伙背後還有這樣一個不爲人知的神秘組織,不知道他是怎麼和這個組織扯上關係的,讓白鶴覺得很不妙的是,她總覺得,或許很久以前,這個組織就已經盯上了她們了。
還有陸之風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不能完全算是瘋言瘋語,他的很多話很值得玩味。最讓白鶴覺得蹊蹺的是,他提及的所謂破壞風水一事,動用三尸獻祭來破壞姑蘇龍眼的風水,目的爲何?難道只是爲了嚇唬陸之謠?這件事必須立刻進行調查,否則可能會有很糟糕的事情發生。
作爲雪跡的軍師,雪陽無法下達指令的時候,白鶴就是最高指揮。想起大雨中陸之謠慘白的面色,她嘆了口氣,回身望着廂房的方向,喃喃道:
“希望只是我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