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魏鑫因爲下不下去而心生膽怯時,耳邊傳來了一個極其輕蔑的聲音:“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怕了。”
魏鑫一個回頭,發現此刻藍叔正用極爲不屑的目光,望着他。僅僅是一個眼神,卻要比任何侮辱的語言,任何激烈的口氣,令人難受得多。這道目光,深深刺中了魏鑫的心,一種名爲“自尊”的東西。
他開始萬分厭惡此刻的自己,那麼懦弱,那麼無能,連面對現實的勇氣都沒有。以前,在職場上再怎麼忍讓,在朋友間再怎麼裝笑臉,魏鑫都明白,這只不過是自己生存的手段而已,一張他戴着的防護面具。可如今,他連一點藉口都找不到。因爲,他此刻表現出來的行爲,就是他內心真實的自己。
內心天人交戰了一番後,魏鑫死命地咬着自己的嘴巴,甚至連鮮血都透過嘴脣滲了出來。嘴上的疼痛終於驅散了暫時的恐懼。他毅然決然地轉過頭,對藍叔道:“我……我下去了!”
說完,他就轉過身,隨着容器內部的扶梯,一步一步地爬了下去。腳部剛接觸到液體的一剎那,一陣冰涼感與粘稠感,頓時竄到了腦門。這一刻,他緊張得都感覺到心臟快跳到喉嚨口了。
下意識裡,魏鑫不禁擡起了頭,向站在上方的藍叔,投去了無助的目光。可是,站在上面的藍叔,卻沒有任何同情這位仁兄的意思。他依舊維持着平淡而又冷靜表情,單純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目視着魏鑫慢慢地浸入液體之中。臉上的意思表達得十分清楚:“你的生死與我無關!”
自己被人像一件物品一樣來看待,這怎麼能不叫生氣。魏鑫更是怒火中燒,但無奈之心也隨然而之。他既然都已經把命賣給人家了,又有什麼資格跟人家叫板。
狠了狠心,魏鑫要從扶梯上往下爬了幾步。這時,他腳下的扶梯已經全部走完了,可這個容器的深度,可不止扶梯這麼一點點長度。此時,他就連容器一半的深度都還沒到,而液體卻已經差不多淹到了他的脖子。要是再往下的話,他可就不能呼吸了。於是,他便停下了下去的腳步。
這時,藍叔發現了魏鑫的舉動,便冷冰冰地說道:“下去,還沒有到底呢。”
魏鑫一聽此話,差點破口罵出了三字經。他雖然快要死了,但沒有這麼急着送死。就這麼跳下的話,甚至都用不着做什麼實驗了,他立刻會溺死在這裡頭。以液體的粘稠度來講,跟一般的深水沼澤又有什麼不同。
魏鑫可不認爲,自己有本事在這種地方浮起來。這次,他再也不是一味地聽從藍叔的命令。“悠閒”地站在扶梯上,把藍叔的話當作了耳旁風,一點也沒有下去的意思。
“下去。”藍叔又極爲冷淡說了一句。可魏鑫這次也是鐵了心,依舊選擇漠視的方式。
而藍叔也沒選擇第三次開口,他默默地點起了一個煙,抽了幾口後,便對準容器輕輕地一放。點燃的菸頭十分準確落到了,魏鑫抓着扶梯的手上。
這時,魏鑫的手感到一陣灼痛,下意識地一鬆手,捂住了自己的雙手。拜這個動作所賜,他的身體一時間失去了重心,再加上浸在液體中的扶梯,本來就十分溼滑。如此一來,他的腳也一個打滑,整個身體呈一個大字形,向後倒栽了下去。
身體完全進入液體中後,魏鑫起先是用雙手雙腳拼命地向上划着,可跟他最初預料的一樣。這種液體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浮力。所以,儘管魏鑫努力地划着,可身體依然是迅速往下沉去。
不一會兒,液體已經完全淹過了,魏鑫身上的每一個部分。在沒有任何辦法的情況下,他只有用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口鼻,以免液體流進他的身體。
可一個人能在水中的憋氣時間,畢竟有限。大約只過了幾十秒的時間,魏鑫便覺得自己的肺快要爆開了,雙手也無力地垂在了兩旁,鼻嘴也爲之一鬆。缺乏空氣的他,已經放棄了最後一絲的掙扎。
但是,就在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預期中的痛苦並沒有傳來,四周的液體並沒有鑽進魏鑫的口鼻。過了一陣,魏鑫也察覺到了,這種奇怪的現象。他在“水”中,緩緩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身體正被一層層柔和的綠色所包圍,更奇的是,他竟然可以在這古怪的液體中呼吸。
這時,在“水”中,舒適的感覺,一陣一陣向魏鑫襲擊去,彷彿又無數軟軟的觸手,在溫柔地對他做着按摩。魏鑫的身體漸漸沉到了容器底部。此時,他的大腦根本就無法思考,身體所傳達的舒適感,實在太過強烈。這一輩子,他從未像此刻般,身體得到如此的放鬆。
“要是那一直這麼舒服下去,那該多好啊!”報着這個想法的魏鑫,又緩緩閉上了眼,進入了一種淺睡的狀態。
在容器的上方,藍叔見魏鑫的身體,已沉到了容器的底部,便轉身沿着階梯走下了容器。
藍叔剛走下來,一個滿頭白髮的工作人員,就立刻迎上前,道:“主人,現在,目標人物已經進入了,二級睡眠狀態。‘變體’隨時隨刻都可以開始。”
藍叔點了點頭,淡道:“恩,你像大家宣佈一下,現在就立刻開始進行‘變體’。”
那位工作人員聽了藍叔的命令,並沒有立即去執行,而是在原地猶豫了片刻。
見此狀,藍叔便問道:“怎麼還不去做事,還有什麼疑問嗎!”
工作人員頓了頓,有吞吐道:“主人,恕我直言。加上現在這個人,這已經是第六個目標人物了,也是最後一個目標人物。您也知道‘變體’的危險性。要是,這次再失敗了,那就……您是不是……再考慮一下。”說完話後,工作人員立刻低下了頭,深怕剛纔的這番話,觸怒了自己的主子。
藍叔微皺了一下眉頭,冷聲道:“‘變體’必須立即執行。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個小子是我唯一的希望。爲了完成我心中的那件事,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也再所不惜。”說完了這一席話,他連頭也不回,徑直向着這個科學實驗室的主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