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幾乎所有人都有水上交通工具,那問題就好辦了,有工具的就使用工具游過去,沒工具的就蹭別人的工具坐。
契約者們開始各顯神通的趟糞河了。
這一路上,那叫一個熱鬧!
可以踏冰而行的林月徒步走過糞河,看着其他隊友們狼狽的模樣,她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使用水上步行球的契約者最多,佔了總人數的五分之三。水上步行球是一個直徑兩米的透明塑料圓球,充氣後人站在裡面向前走,就可以達到水上行走的目的,操作極爲方便,不需要任何技術性。
可這東西在水上玩是挺好用的,在糞坑裡玩就只剩下噁心人了。沒等這步行球滾出幾十米,這球上就沾滿了褐色的大便,而在裡面的契約者如此一來就連路都看不清了,滾着滾着經常和別的步行球或皮划艇撞在一起,場面極其慘烈。
皮划艇倒是稍微好一點,移動速度也比水上步行球快很多,但因爲是要手動去劃,划槳的時候難免會把屎揚起來一些,不但會把自己的胳膊弄的都是屎,還會把屎都揚到位於自己左右和後側的契約者身上。
而且皮划艇掌握不好平衡的話很容易側翻,林月親眼見到了四個契約者皮划艇側翻,一頭栽進了屎海里。
單人水上摩托車看起來很拉風,但畢竟是在屎裡面遊,不管騎手和摩托多麼帥氣,也無法帶給人任何視覺享受。騎手上半身都會暴露在水上摩托外,臉上被濺到蟲族糞便也再所難免。
最貴的小型遊艇也沒好到哪兒去,遊艇高速運行時會掀起兩米多高的屎浪,而遊艇是敞篷的,那些屎浪中的一部分就自然灌進了遊艇的座椅區。
等到達對岸,遊艇裡已經積了半米深的屎,遊艇上坐着的幾個人也成了屎人。
結果,等整個隊伍的成員都到達對岸時,倒是隻有最便宜的水上步行球能保證契約者身上是乾淨的。
成功渡過這一道無蟲區後,幾乎所有契約者都忍不住一邊擦屎一邊罵娘,這些噁心的蟲族把他們氣得不行,他們都恨不得能抓個蟲族過來把它按進無蟲區裡吃它們自己的屎!
抱怨歸抱怨,憤恨歸憤恨,但契約者們還是有理智的,他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些蟲海的對手,能做的也只有對着遠處的蟲族比出中指,然後悻悻的繼續使用“驅蟲氣息”技能保護自己。
第二道無蟲區向內,又有大約一公里的區域沒有幾隻蟲族,而在這片區域中,也沒有任何蟲族的巢穴,乾乾淨淨的一片平地,顯得格外詭異。
再向前走,則是一大片樹林,這裡曾經似乎是個大型公園,如今被蟲族所佔領了後,公園裡的植被反而格外蔥鬱,生長的也特別高大,似乎蟲族有什麼辦法可以催長植物。
這個公園的面積大到一眼望不到邊,雖然不想走在樹林裡,繞路卻也太浪費時間了,林月的隊伍沒做任何停留,走進了樹林。
這裡到處都是幾十米高的松樹、一米多高的野草、兩米多高的灌木叢……就連地上掉落的松果都跟臉盆一樣大。要不是有詹姆斯的電腦來實行定位,他們肯定不敢進來,那樣絕對會迷路的。
這過分茂密的樹林遮蔽了林月等人的視線,他們小心翼翼在樹林中前行着,時不時確認一下同伴的數量有沒有減少,再確認一下詹姆斯導演電腦上的座標。
在樹林中行走了半個多小時,四周那些異常高大的植物突然消失了,植物忽然都恢復成了該有的高度,林月等人的視線頓時豁然開朗。
雖然前路可以走的更方便了,但衆人並沒有多高興,因爲他們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建築羣!
數百個圓柱體高塔整齊樹立在一公里之外的地方,這些塔都呈黑褐色,上面坑坑窪窪,建築材料未知,塔身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小透氣孔,頗像白蟻巢穴。
這幾百個高塔高聳入雲,至少有四五百米,比安全區的圍牆還高一倍不止,不停有長得像白蟻的巨大蟲族在高塔間忙來忙去。
定睛一看,才發現它們都是在用自己的唾液和糞便修補着高塔破損或不夠堅固的地方,遠處,還有更多的高塔在建中。
林月的隊伍逐漸靠近,走進了才發現那些高塔比想象中還要大,一座塔裡容納上百萬人都不是問題。
而那些白蟻在“驅蟲氣息”的影響之下開始隨着林月隊伍的接近而撤退,但它們並沒有逃走或攻擊林月他們的意思,就算躲到了遠處,它們也在繼續建造着高塔,完全視林月的隊伍於無物,它們的行爲就像一臺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一樣,除了造塔什麼都不會做。
查爾斯望着那數百個高塔,冷笑道:
“這有可能就是人類養殖場了。”
隊伍裡的契約者們只有兩三個聽說過“人類養殖場”的存在,其他則是連聽都沒聽過,當查爾斯給衆人解釋了一下關於“人類養殖場”的傳聞之後,其他契約者紛紛覺得不可思議。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聽到那個傳聞,衆人的好奇心也被吊起來了,隊員們都表示想要去這些高塔裡參觀一下,反正他們有“驅蟲氣息”不怕被蟲族攻擊。
林月和查爾斯也同樣有好奇心,自然就答應了隊友們的要求。
一百多名契約者徑直走向距離最近的一座高塔,從十幾米高的圓形大門走進了高塔內。
高塔內的光線很是昏暗,好在這裡每隔一段距離就栽種着一些螢光植物,在那些植物的照耀下,林月等人還是能勉強看出高塔內部構造。
高塔的中央部分是空的,設有一座巨大的直通塔頂的螺旋狀樓梯,密密麻麻的小房間呈環形建在高塔內壁上,另一側連接着螺旋樓梯,這些房間佔據了高塔三分之二的空間。隨着螺旋樓梯向上,可以通過連接的長廊進入任何一個房間。
衆人懶得上樓梯,就在第一層參觀起來。
第一層有數百個房間,每個房間大概都有十幾平米,房間的建築材料和高塔外層材料一致,每個房間門口都掛着一支發光植物,而所謂的“門”其實只是一個個僅供一人爬過的圓洞,洞上覆蓋着一層透明的蛛網類物體,這東西格外堅韌,契約者們都很難破壞它。
起初,衆人只是好奇,但當看過那一個個房間裡的景象之後,所有契約者都沉默了,而且每個人都開始憤怒,哪怕是再冷血再自私的人都不禁生出同情心。
林月蹲在某一個房間的門口,震驚的看着房間裡面的場景,她的手因爲心疼和憤怒而微微顫抖着。
房間裡發光植物比較多,光線很足,林月能清楚的看到裡面有一個稻草鋪成的“大牀”,三個渾身**的女人和一個**的男人正躺在那張“牀”上。
三個女人的基因似乎都被蟲族用某種方式改變了,她們比普通的女性高大壯碩一倍,上半身足有兩米長,四肢卻很短小,十幾對乾癟的****掛在上半身上,如同幾十個扁扁的口袋。
因爲上半身太長,四肢太短,她們根本無法站起來,只能躺在稻草上,沒辦法變換姿勢,長期下來,她們被自己的便溺所害,身上長滿了紅色的溼疹,有的地方還發生了潰爛。
三個女人中有兩個都懷了孕,她們挺着小汽車般的大肚子躺在那裡,就像一個剛吞了頭牛的蟒蛇,粗略估計,她們那畸形的子宮裡最少懷有二三十個孩子。這兩個孕婦時不時抓起手邊的一根從牆裡鑽出的軟管舔一舔,似乎她們維持生命所需的能量都是從哪個長得像血管一般的軟管裡傳輸過來的。
還有一個女人沒懷孕,肚子平平的,她無聲的躺在那裡,唯一的一名男性正在賣力的在她身上蠕動,努力播種。
那個男人身材和普通男人沒什麼區別,瘦的皮包骨頭,身上幾乎沒有一絲肉,但他的生殖器卻有半米多長,陰囊也大的離譜,哪怕是站直了身子,他的陰囊也能垂在地上。似乎他身上所有的營養都集中到了胯下,而他除了一直不知疲憊的交配之外,什麼都不會做。
他們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雙眼空洞無比,失去任何希望的眼球如同一顆煤渣,那麼暗淡,那麼枯萎。
隔壁的一個房間裡傳出一陣陣啼哭聲,似乎有一個基因變異的女人臨盆了,林月轉而趴在隔壁那間屋子門口,向裡看去。
只見那房間裡只有一個基因變異的女人,她正在一個又一個,不停的分娩着孩子,臉色麻木無覺。
那些出生的孩子跟“可愛”二字絲毫無關,他們生下來就會撕破自己身上的胎膜,用鋒利的牙齒咬斷自己的臍帶,然後爬到自己母親的身上,瘋狂的吸吮着乳汁,吸收到乳汁後,他們便會以肉眼看得出的速度增長,不一會兒就長大了一圈。他們從一生下來就和父母長得一樣,女的上身奇長,男的生殖器極大,惟獨哭聲脆弱可憐,那無助的哭聲聽起來還有一點人類的痕跡。
這些東西哪裡還是人類?簡直就是一羣生殖怪物,交配機器!
林月覺得胃裡一陣翻涌,她掏出自己契約者印記裡的斧頭,用力劈砍着房間門上那層堅韌的膜,砍了十幾下,終於把那層阻攔出入用的膜砍破。
林月鑽進產房,走到那個變異的女人身邊,對着她的脖子高高揚起了斧頭。
林月小聲且溫柔的對她說——
“放心,我可以讓你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在聽到林月的聲音之後,那個變異女人原本呆滯的目光竟然流露出一絲神采,她用力仰起頭,用期待的眼神凝望着林月,口中發出一聲微弱的“嗚”聲,眼角流出一滴淚水。
那眼神似乎是在祈求死亡。
林月一咬牙,手起斧落,狠狠一斧劈在了變異女人的後腦上。
以林月如今的力量,這一斧輕鬆就劈開了變異女人的頭骨,攪爛了變異女人的腦漿。
變異女人沒有幾秒就死去了,她臨死前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那嘆息是那麼無奈,卻又那麼安詳。
那些剛剛出生的變異嬰兒們似乎渾然不覺自己的母親已經死去,依舊在瘋狂吸食母親屍體上的****,死去的母親已經無法產生乳汁了,他們吸了沒幾口,就吸出了一口口暗紅的血,血順着他們白嫩的嘴角流下,宛如惡鬼。
哪怕是在喝血,他們也喝的格外開心,絲毫不覺有異。
林月更覺噁心,逐一把那些變異的胎兒殺光了。
其他很多契約者也跟林月有一樣的反應,他們都拿出能儘量一擊斃命的武器,屠殺着這些被困縛住的可憐生物。
對這些似人非人的生物而言,死去比活着更舒服。
但,這一百多名契約者怎麼可能殺光這裡所有的變異人類呢?
所以很快,他們就放棄了屠殺,憑他們的力量根本完成不了這個工作量如此巨大的任務。
衆人屠殺了十幾分鍾後,都明白了這沒有任何意義,紛紛泄氣了,默不作聲的退回到大廳裡。
見衆人終於冷靜了下來,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參與屠殺的查爾斯嘆了口氣,苦笑道:
“好了,各位,不要徒勞了。倫敦末日戰場有幾十個,每一次戰場結束數據又會清零重來,我們殺光他們又能怎樣?血色都市一樣會把他們重新復活,讓他們永無止境的承受痛苦。對血色都市來說,他們只是一串隨意玩弄的數據。”
但契約者們的心情並沒有好起來,許多契約者心裡都開始自嘲起來——其實他們這些契約者何嘗不是跟這些只會繁殖的變異人類一樣的怪物?
他們在血色戰場裡廝殺,變強,直至強大的不像人類,用一個個虛幻的夢想支撐着脆弱的精神,其實內心早已腐朽,變得扭曲而醜惡。
契約者和這裡的變異人類有什麼區別?!
頓時,整個隊伍的士氣大損,所有人都被這個人類養殖場弄的沒了心情,缺了鬥志。
查爾斯見這情況實在太不妙,眉頭緊皺,一時也想不出來該怎麼激勵他們了。
就在整個隊伍的氣氛受到嚴重影響的時候,高塔外猛地發出一聲“轟隆”巨響,地面隨之猛烈一震,引起了所有人的驚慌!
查爾斯連忙組織整個隊伍撤退出高塔。
當撤退到高塔外的空地上時,衆人才發現他們忘記持續使用“驅蟲氣息”技能了,此時塔外聚集了很多白蟻蟲族,虎視眈眈地圍着他們,盯着他們。
原本該輪到使用“驅蟲氣息”的29號契約者立即明白事兒大了,帶着哭腔向衆人大聲道歉:
“對不起!!!我忘了!”
他剛想使用“驅蟲氣息”技能,查爾斯敏銳地發現了,這些白蟻蟲族並沒有把他們當成侵入者,而是看了他們一眼後,擡起頭,目光越過他們的隊伍,望着高塔頂端!
查爾斯靈機一動,高聲道——
“先不要使用技能!讓它們來!”
只見幾十只白蟻蟲族倒騰着自己的六條巨大而細長的腿,無視了林月他們一百多個人的存在,迅速衝向高塔,爬向塔頂,似乎那裡有對它們來說更大的威脅存在。
林月等人不禁擡頭望去,只聽得一聲槍響,某隻白蟻蟲族頭部中了一彈,然後,子彈在白蟻蟲族的腦袋裡瞬間爆破,把白蟻蟲族炸成了一灘綠色的爛泥!
子彈爆炸的衝擊並沒有對高塔造成多大傷害,這高塔造的比混凝土還結實,那麼強大的爆炸只在高塔外牆上炸出一個西瓜大的小坑。
雖然爆破子彈並不會將高塔如何,但讓人振奮的是,白蟻蟲族爆破後濺出的身體組織液卻開始腐蝕着高塔,如同強酸潑在了人的皮膚上一般,瞬間就把高塔外牆腐蝕了一大片,被腐蝕後的塔身融化成黑色的水順着塔流下,又連帶腐蝕了一些高塔外牆。
爆破子彈不斷射在白蟻蟲族們的身上,白蟻蟲族們以一秒一個的速度爆炸着,很快就把高塔腐蝕的坑坑窪窪,搖搖欲墜。
林月等契約者相當震驚,再向上看去,他們驚訝的發現——塔頂站着個一身黑衣的青年!
青年面寒如冰,手中的狙擊槍從未停歇。
這人就是失去聯絡好幾個小時的先鋒官——白夜!
白夜似乎完全把所有精神都集中在對付白蟻蟲族上了,渾然不覺林月等一百多名契約者的存在。
衆人沒有出聲打擾白夜,而是默默退開到遠處,因爲他們都發現了——隨着三十幾只白蟻蟲族的爆炸,高塔已經被腐蝕的搖搖欲墜了。
果不其然,就在所有人都撤退到安全的地方之後,那座高塔終於承受不住,轟然倒塌!
高塔倒塌的方向也不知是白夜刻意計算還是無意而爲的,它倒下去的時候居然還砸倒了隔壁的一座高塔。
這麼高的塔倒下來,塔裡的變異人類自然都沒幾個能存活了,絕大部分都被壓成了肉醬,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土地。
但站在高塔最頂端的白夜卻毫髮無損,因爲他的移動速度已經比高塔倒塌的速度還快了一分,在高塔倒塌之前,他就從那殘破的塔身靈敏地跑到了地面上,退出到安全範圍。
擊倒一個高塔之後,白夜鬆了口氣,剛纔那聚精會神的眼神也隨之一懈。
當白夜端着狙擊槍準備找下一個目標的時候,這時,他才終於發現林月他們。
白夜一愣,徑直走向隊伍,他看了一眼身爲隊長的林月,又看了眼副隊長查爾斯,最終無視查爾斯,用一張撲克臉問林月:
“你們怎麼在這?”